第2章 大婚之夜

她呼吸滞住。

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爬到床边,缓缓地的爬上了她的婚床,钻进了她的裙子里,那温热蠕动的触感令人毛骨悚然,如同跗骨之蛆,一点一点缠紧了她的足、手、肢干、乃至每一根汗毛、填满每一个孔洞……

尽管她早已熟悉透了这样的体温和这种被彻底占有的感觉,却还是受不住刺激的扬起脖颈,战栗着流下了生理性的眼泪。

她竟在这一瞬间就去了一次。

可她发不出声音。

这是这具身子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

可她那早已不知何时被掀翻过去的夫君,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她身旁,呼呼睡得不省人事。

下一秒烛灯骤熄,帐幔自动落了下来。

她失神喘息着,察觉一只温热的手复上了她的小腹,轻轻寻找着位置,替她按揉着缓解胃部的痉挛。

在黑暗中柳文娣对上了一双锐利而充满野性的狐眸。

他居高临下的眯眼盯着她,目光冷冷的,不似以往的柔情。

忽然,他似是笑了一下,腰胯狠戾的一顶,一声呜咽被他用手掌捂住了。

柳文娣睁大了眼睛望他,看见他低头轻轻吻在自己的手背上,弯起眼睛看她,留下一个又一个湿漉漉的舔吻,目光专注地好似他此刻正隔着手背吻她的唇一般,可下一秒,腰上又是猝不及防的迅猛一顶——

又深又重。

柳文娣剧烈的抖了起来,急促的呼吸皆被他捂在了掌心之下。

他身上的异香也愈发浓郁,那是他情动的味道。

明明也动了情,却不肯吻她。

就像是在……惩罚她的不贞。

崩溃之中,她终于听见了那熟悉的嗓音,又湿又冷,却不像是从他口中发出,竟似是顺着身体相连之处直接传入了她的骨髓深处——

“娘子,你怎么敢背叛我?”

“若他再敢碰你,下次,我会将他剁碎成一百段的。”

“娘子娘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娘子,你已经忘了吗,他们是如何残忍剖开你的肚子,烹煮我们的孩子……”

“难道……你已经不爱我了吗,你怎么可以不爱我?”

“娘子娘子娘子,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每说一句他便重重顶一记。

柳文娣无声张着嘴,脖颈青筋绷紧,涎水淌满了他的腕骨,沾湿了他腕上灰白的珠串。

忽然闻到一丝咸腥的味道,恍惚间,她看见月光下青年潋滟的鲜红唇色,莫名想起他手背上那个被自己咬出来的伤口……

仲清玩味的瞥了眼在少女雪峰间一起一伏的平安符扣,眼底划过一抹冷谑,恶意的低头在那符扣上留下了一个湿漉漉的吻痕,然后将其夹在了两座雪峰之间。

这夜之后——

一切仿佛又恢复了原状。

那个她求来的平安符扣依旧完好无损的戴在她胸前。

可每天夜里,他都会来。

她的腿被高高架在青年的脖颈上,口中被迫发出痛苦又快乐的呻吟,而她的相公躺在他们身旁酣然大睡。

每一日她都在鸡鸣之际睡去,沉沉地睡到日上三竿,然后被婆母的婢子斥醒,在对方轻视的目光下,顶着一身青紫的吻痕踉跄地从刘文富的床上爬下来,梳洗过后去给婆母请安,再被带去请平安脉,喝每日一碗的据说有利于女子怀胎的‘参鸡汤’。

也不知是不是那参鸡汤起了作用,她看上去愈发滋润水灵,越来越多人夸她漂亮,村子里的妇女每次见她总要意味深长的嬉笑一句,“刘少爷真是大补啊……”

柳文娣听后脸色立即会白上几分,难免想到王二媳妇的结局,眼底划过一抹忧郁,最终沉默不语。

当然有人调侃就有人嫉恨,尤其是见到自家汉子的视线在她身上多停了几秒,便背地里骂她说不定就是狐狸精变成的,天天拿刘文富采阳补阴,说刘文富近来这般嗜睡,恐怕就是被她给采补的!

三妹柳宦俤将这闲话讲给她听时,还忍不住愤愤的骂几句,可等到察觉她半天没说话时,一回头,竟见她红了眼眶,顿时愣了一下,一时手忙脚乱的安慰她莫要在意这种闲话,下次,定然去帮她好好教训教训那帮碎嘴子!

柳文娣小声啜泣着被她抱在怀里,身子微微发抖,虽然她很早便隐隐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变化与那狐妖有关,却不知传言已这般离谱,明明夜夜被采补的人是她,可……不知为何,看上去,倒更像是她采补了那狐妖……

但她不会忘记,王儿媳妇就是死在了妖狐的手中。

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她低着头闷闷的问,“三妹,今日是我过门第几日了……”

柳宦俤皱眉,“约莫是……第九日,怎么了?”

柳文娣只拉着她的手说,“你莫要与她们发生冲突,等她们说够了自然不会再说了。”

“不行,我听不得她们说你坏话!眼睁睁看着父母把你卖给刘家那老肥猪,整日受那母夜叉的气,我已经快要气死了,凭什么还要被她们说三道四!”

看着自己这个三妹,柳文娣又忍不住红了眼眶,柳家一共五个孩子,大姐出嫁的早,和底下几个弟妹关系平平,唯一的弟弟小五和柳盼弟年纪都还尚小,爹娘又只偏心小五,从小到大,只有这个看似满身锋芒像刺猬一样的三妹和她最为亲近。

她握紧了柳宦俤的手,低声道:“听我的,宦儿,二姐能保护好自己。别忘了你还要离开刘家屯,你还有自己的志向。这很好,二姐虽然不懂学问,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听见自己素来最温顺与人为善的二姐说出这番话,柳宦俤忍不住微微红了眼眶,柳文娣将她拉到无人的角落,小心仔细的从怀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小布包递给她,“……二姐没用,这些年也只能攒下这点给你,你带回去仔细藏好了,不要被爹娘发现。”

“二姐,你,那你怎么办?”

柳文娣笑了笑,“不必担心我。宦儿,你切记得,今年是我,明年就是你。若要离开,务必在此之前,一定一定不要再回来。”

柳宦俤忍不住道:“二姐……我们一起走吧,刘文富那样的人怎么配得上二姐姐!”

柳文娣摇头,“这里是我的家,我哪里也不会去的。而且,我是愿意嫁给他的。”

柳宦俤余光瞥见她领口中的青紫吻痕,目光飞快地移开,欲言又止,好半响才哑声道:“二姐,若不是刘文富非要娶你,若不是爹娘为了刘家那点聘礼逼你,若不是刘三少爷前几年出了意外……你当真愿意吗?”

即便过去了几年,猝不及防再次听见那个人,柳文娣还是会呼吸一紧,忍不住抿紧了唇,眼底闪过一抹古怪的哀色。

柳宦俤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也不再劝,只是握了握拳头道:“二姐,我会寄信给你的,若姓刘的待你不好,我定会来接你离开。”

“好。”

和柳宦俤分别后,柳文娣半路遇上出门来找她的婢子,从对方的口中得知刘文富明日或要出趟远门,归期未定。

回去后,刘文富不在,她却敏锐捕捉到了另一道气息。

果不其然——

另一道清丽脱俗的身影正明目张胆地坐在桌案前看书,见她来了,唇角还弯了一下。

刘文娣目光微顿。

青年拿书的样子与她记忆深处某道少年人的身影重叠。

记忆中,每次经过学堂总能透过窗子见到他在读书。

和刘文富不同,刘望安性子沉静内敛,从不与人相争,小小年纪就饱读诗书,和他在京中求学的二哥哥一样,是志向远大的人。

只可惜几年前意外失足坠河,据说被发现时,人已经在河里泡了两天,尸体都飘到了十里之外的村镇下游。

柳文娣眼底却闪过一抹古怪。

每次想到此,她都觉得后脊发凉。

明明尸体被发现的那个早上,她还见到了他……

虽然现在想想,他当时的状态确有不对。因为他们此前并不相熟,连交谈都未有过几次,可那一天——

当时天色未明,又是个大雪天,她蹲在河边洗衣裳,一个没站稳险些摔倒,被一只湿漉漉的手紧紧握住。

她惊魂未定的拉住那只手,回眸就见到了衣衫湿透的少年,正静静的望着她。

他简直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后面的事……她到现在都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刘望安不怕冷似的坐在河边看她洗衣裳,偶尔开口和她说几句话,基本上就是他问一句她答一句,直到他忽然幽幽的问了一句“我长得很像鬼吗,你为何从来都不肯看我?”

她微微语塞,略有窘迫道:“三少爷自然是好看的……”说罢悄悄看了他一眼,恰好对上少年微抬的视线。

他不知何时坐了过来,长长的睫毛上覆盖了一层冰晶,眸光冰清玉洁,肤色白到近乎透明,整个人犹如一株冬日雪莲,单薄瘦削的身形在寒风中屹立不倒。

可她的手都已经快冻僵了。

飞快收回视线,她端起木盆打算离开了,却听他淡淡道:“是吗?”

“天色太暗了,你看得清楚吗?不妨靠近些看,再告诉我答案。”

柳文娣瞳孔微缩,心跳莫名的加快,鬼使神差之下,她没有拒绝,而是蹲下来屏吸靠近了他。

然后,碰上了他冰凉的唇。

他始终静静地看着她。

近距离之下,她清楚地看见了少年浅色的瞳孔,以及瞳孔深处那抹清冷而又妖冶的微光。

他忽然弯了一下唇,摁住她的后颈,仰头贴了上来。

木盆摔在地上,洗好的衣物顺着河水飘走。

二人的发丝在凛冽风雪中飘扬,少女的面色酌红得不像话,紧紧捏着他湿凉的衣襟,睫毛如蝴蝶般颤抖着。

紧紧只是唇瓣相贴,她却听见了自己如同擂鼓的心跳。

刘望安摸了摸她滚烫的脸颊,轻轻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轻声哄问,“你喜欢我?”

她羞涩咬唇,连眼睛都不敢睁,“……喜欢。”

他低低笑了,又问:“是喜欢这张皮,还是我这个人?”

她怔了一下,虽觉得他这问题奇怪,却还是思索了几秒后轻轻摇头,“我不知道。只是看见三少爷便觉得心中欢喜,看见你高兴我便也高兴。”

刘望安闻言忍不住弯唇,“便这般喜欢我吗?”

是呀。

她在心中小小声回答。

刘望安的声音仿佛融进了寒风里,清冷却含着笑意,“那我娶你可好?”

“待你及笄,我便来迎娶你回家,届时,你莫要反悔。”

“好。”

不久后,刘望安的尸体便从河里被打捞了上来。听人说,他已经死了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