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轨迹

冬日的J市清晨,雾气在街道间弥漫,地铁口的人流如潮水般涌动,裹挟着寒风与喧嚣。

林然站在地铁站入口的台阶上,目送那辆宝马缓缓驶离,尾灯在晨雾中一闪一闪,像是春鹂留下的最后一点温度。

林然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既温暖又空落。

五天,短暂得像一场梦,却又漫长得仿佛过了一辈子。

从咖啡馆初遇的悸动、酒店里大胆的捆绑与调教游戏,到图书馆为了未来的努力,从出租屋热气腾腾的火锅到昨晚的勇敢献身,他们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飞快地靠近彼此。

春鹂的笑,她的撒娇,她在“囚禁”游戏中的顺从,还有那句“我要嫁给你,你要不要”,都像刀尖般刻进林然的脑海。

可她的神秘和逃避又像一盆冷水,浇得他心头隐隐发凉。

“老公,我回学校专心备考啦,你好好谈工作,晚上给我打电话哦!”春鹂临别的话语,声音轻快却带着一丝沉重。

林然想与她接吻,她却侧过脸,只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啄,像是怕触碰更深的情感。

她的车消失在车流中,林然也理了理头发,汇入地铁站熙熙攘攘的人流。

这五天的同居生活,像是一场短暂的逃离。

林然几乎忘了工作的压力,忘了J市这座冷漠的城市,忘了自己是个在理想与现实间挣扎的法律人。

暖主、老公,这些春鹂给他的身份,让他觉得自己仿佛可以卸下所有防备,与她同床共枕,锅碗瓢盆,过上那种平凡却幸福的日子。

昨晚的红烛下,她赤裸着平躺在床上、红绳缠身的模样,还有她用嘴叼着安全套递上时的泪眼,他虽然没有接受她的献身,心里却如春天般温暖。

可此刻,地铁口的寒风吹过,他却觉得这五天的一切像是一场幻梦,春鹂——这个积极主动却又羞涩柔情女孩,也许只是他臆想出的幻影。

林然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领带,重新戴上那个属于法律人的面具。

他低头笑了笑,脑海里闪过几天春鹂前在图书馆外的“激情演说”。

在春鹂理想宣言的感召下,他在面试中怒怼恒远集团的高管夏瑾,义正辞严地指责她的冷漠麻木,觉得自己像个斗士。

可现在想想,那股冲动未免有些可笑——一个连工作都没稳定的律师,凭什么去挑战J市商界巨头的权威?

更离谱的是,恒远集团非但没把他拉黑,反而发来法务副总监的录用邀约,夏瑾甚至亲自约他今天去当面详谈。

这反常的转折,让他不明所以又隐隐觉得不安。

恒远集团的总部大楼是字母H形状的双子楼,在J市的晨光中显得格外醒目,冬日的朝阳正在双子楼中间经过,让这座建筑更显得宏伟。

林然整了整西装领口,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的复杂情绪。

上午九点整,林然准时踏进恒远集团的大厅。

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前台的巨大水晶吊灯散发出低调的奢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与他过去熟悉的律所小办公室形成鲜明对比。

他还没来得及适应这气派的环境,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迎了上来——李总监,恒远集团人力资源部部的负责人,穿着笔挺的灰色西装,脸上挂着热情的笑。

“林总!来得正好!”李总监的声音洪亮,带着几分夸张的亲切。

他快步上前,握住林然的手用力摇了摇,像是迎接一位老朋友。

还没等林然反应过来,李总监转头朝旁边的门卫和几个路过的员工高声道:“来来来,大家认识一下,这是咱们新任法务副总监,林总!”

“林总好!”穿着红色制服门卫小哥率先喊了一声,咧嘴露出憨厚的笑。

几个员工也停下脚步,纷纷附和:“林总好!欢迎欢迎!”他们的声音在宽敞的大厅里回荡,带着点好奇和讨好的意味,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林然身上,像在打量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大人物。

林然愣在原地,脸颊不自觉地发烫。

他低头咳嗽了一声,尴尬地把手低低摇了几下,算是回应,嘴里却小声嘀咕:“这……这也太夸张了吧……”他还没正式入职,连合同都没签,就被这么高调地介绍,实在是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从遇见春鹂开始到现在的经历,让他一度怀疑自己就是《楚门的世界》中的男主人公。

李总监显然没察觉他的尴尬,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领着他朝电梯走去。

电梯门滑开,银色的金属门映出林然略显局促的脸,他忍不住开口:“李总监,我还没正式入职,这么叫‘林总’,是不是不太合适?”

李总监哈哈一笑,摆摆手,语气里透着几分熟稔:“哪里哪里,林总,你这话就见外了!这两天你都成了我们公司的红人了!夏总亲自拍板定你做法务副总监,这位置非你莫属!”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的笑,“说实话,夏总很少这么果断地做出重要决策,林总,你可得抓住机会啊!我先带你去夏总办公室,她等你很久了。”

林然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夏瑾在等他?

几天前,面对自己面试时的发难,她非但没生气录用了他,还这么的……求贤若渴?

夏瑾反常的决定,让他隐隐觉得背后藏着更大的图谋。

电梯缓缓上升,数字在显示屏上跳动,林然的目光落在光滑的金属门上。

恒远集团总部顶层的走廊静谧得近乎压抑,深灰色地毯吞没了脚步声,只余下空调低沉的嗡鸣。

林然跟在李总监身后,掌心微微出汗。

夏瑾的办公室就在走廊尽头,胡桃木门上的铬色铭牌——“董事长 夏瑾”——在灯光下泛着冷。

李总监停下脚步,轻敲了两下门,声音恭敬而谨慎:“夏总,林总到了。”

“请进。”门内传来一个沉稳的女声,平静中透着一丝威严。

林然推门而入,迎面是宽大的落地窗,J市的晨雾还在窗外缓缓流动,J市那举世闻名的天际线轮廓若隐若现。

夏瑾坐在黑檀木办公桌后,穿一身深蓝色西装,长发盘成低髻,气场冷冽却带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婉约。

她抬头看向林然,眼神锐利,嘴角微微上扬。

“林总,请坐。”夏瑾指了指对面的黑色皮椅,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李总监识趣地退了出去,关门时带出一声轻响,办公室里只剩下林然和夏瑾两人。

林然坐下,脊背不自觉地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试图掩饰内心的局促,像在走一盘看不清的棋局。

夏瑾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目光在林然脸上停留片刻,像在审视着他的一切。

“林然,你的履历我看过。十余年律师经验,处理过不少复杂的商业纠纷案,成绩斐然。”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一丝意味深长,“更重要的是,你有种……直言不讳的胆识。那天面试时,你对我的指责,虽然有些冲动,但让我看到了你的底线和勇气。”

林然喉头一紧,尴尬地笑了笑,试图缓解气氛:“夏总,那天是我太激动了,言语上有些冒犯,您别往心里去。”他心里却翻起波澜:夏瑾这话是真心欣赏,还是在敲打他?

那天面试的表现,正常人早就把他拉黑了,可她不仅没生气,还亲自拍板录用他为法务副总监。

这反常的决定像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夏瑾摆了摆手,示意他无需解释,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我欣赏有原则的人,尤其是身居高位、有权决定他人命运的人,更要有原则。恒远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这个职位,非你莫属。”她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推到林然面前,“这是董事会通过的你的聘用合同初稿,你先看看。如果没问题,就请你尽快上任吧。”

林然接过文件,低头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条款中,薪资待遇赫然醒目——年薪百万,外加期权激励,远超他过去在律所的收入。

他心头一震,抬头看向夏瑾,试图从她的表情里捕捉一丝线索:“夏总,这份合同……条件确实很优厚。但我还是有些疑惑。恒远集团为什么选我?那天面试,我得罪了您,按理说,我应该没这个机会才对。”

夏瑾的目光微微一闪,像是被他的直白逗乐了,又像是掩藏了什么更深的东西。

她起身,缓缓走到落地窗前,背对林然,声音低沉却清晰:“林然,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决定。恒远选你,是因为你有能力,也有底线。这正是我需要的。”她转过身,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藏着未说出口的秘密,“至于那天的事,我没放在心上。相反,我觉得你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林然皱了皱眉,夏瑾的话听起来真诚,却像只说了一半。

他试探着问:“夏总,您说信任我,我很感激。但法务副总监的职责……会不会涉及一些复杂的外部关系?比如,某些强力部门的压力?”

夏瑾的眼神微微一凝,像是被触到了某个敏感点。

她很快恢复了平静,笑了笑,语气依旧从容:“林然,你果然敏锐。恒远近年扩张很快,有些项目确实涉及了一些复杂的外部关系,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有胆识、有能力的人帮我们渡过激流险滩。你入职后,会接触到这些,慢慢就明白了。”她重新坐回办公桌后,指了指合同,“今天我们先把合同敲定,怎么样?其他的事,入职后再谈。”

林然低头看着合同,纸面上的字迹清晰,却像一张无形的网,诱惑又危险。

他脑海里突然闪过春鹂离别前浅吻,不知为何,他似乎觉得这个吻在推动他接受这个职位。

他握住钢笔,手指微微收紧,不再犹豫,终于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夏瑾站在办公桌旁,背对林然,缓缓走向一旁的茶几,动作从容而优雅。她转过身,手中多了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壶身泛着幽暗的光泽。

她轻轻打开茶盒,修长的手指从容地捏起一撮乌黑油亮的茶叶,放入紫砂壶中。

她的动作轻缓却精准,先用一旁烧开的水冲洗茶具,热水从壶口倾泻而下,紫砂表面泛起一层温润的光。

她将洗茶的水倒入茶盘,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随后再次注入沸水,盖上壶盖,静静等待茶叶在热水中舒展。

茶香渐渐弥漫,浓郁中带着一丝岩韵,像是大红袍特有的山野气息。

夏瑾将泡好的茶汤滤入公道杯,细腻的琥珀色液体在杯中荡漾,她再将茶汤分斟进两只小巧的紫砂杯,递给林然一杯,动作优雅得像一幅画。

“林总,尝尝这大红袍。”夏瑾的语气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切,像是拉近距离的试探。

她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却始终停在林然脸上,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林然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低头嗅了嗅,茶香浓烈却不张扬,带着一种沉稳的内敛。

他轻啜一口,茶汤在舌尖散开,苦涩后回甘,余味悠长。

他点点头,掩饰住内心的局促:“夏总,我不懂茶,不过知道这是好茶。您的茶艺也很深厚。”

夏瑾笑了笑,放下茶杯,目光里多了一分欣赏:“林然,你面试时的发言,深得我心。你提到要为员工争取公平,维护企业的正义,这是一个法务总监应有的人文关怀。”她顿了顿,起身从办公桌旁的书架上取下一本书,封面简洁,标题醒目——《首席法务官——企业的守夜人》。

她将书放在桌上,轻轻推向林然,“你面试那天说,要当恒远的守夜人,想必这本书你是看过的吧?”

林然一愣,目光落在书上,心头微微一震。

那天面试,他确实提到过“守夜人”的比喻,灵感正是来自他早年读过的这本书,讲的是法务官在企业中的角色——既是规则的守护者,也是危机的预警者。

但他没料到夏瑾会直接点出这本书,更没想到她会如此重视他的随口一说。

他低头笑了笑,掩饰住内心的疑惑:“夏总,这本书我确实读过,讲的是法务官如何在复杂环境中守护企业底线和安全。不过,我那天的话……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您记得这么清楚。”

夏瑾的目光微微一闪,像是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试探。

她重新坐下,手指轻抚茶杯边缘,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感慨:“林然,知道我为什么赞赏你吗?恒远这家企业,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你要了解它是怎么来的,就不会奇怪我为什么选你了。”

林然微微皱眉,脑海里浮现网上查到的为数不多的关于夏瑾的传闻。

J市商界流传着她的故事——一个女人,白手起家,从一个不起眼的民间施工队起步,硬是将恒远集团打造成建筑行业的龙头企业。

这其中的艰辛与坎坷,外人只能窥见冰山一角。

夏瑾的成功背后,究竟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

而她为何如此看重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律师?

“夏总,我听过一些您的经历,很敬佩您。”林然顿了顿,语气诚恳却带着试探,“从一个进J打工小施工队到今天的恒远,您必定经历了很多艰难险阻。只是,具体的过程……我了解不多,愿闻其详。”

夏瑾的目光停在他脸上,像是透过他在看更远的地方。

她的手指在茶杯上轻轻一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坚韧,也有隐秘的疲惫。

她放下茶杯,起身再次走到落地窗前,背对林然,声音低得像在自语:“恒远的起步,靠的是咬牙坚持和一点运气。但要站稳脚跟,靠的可不只是努力。”她转过身,目光直直地锁定林然,“这个城市,表面光鲜,底下却是一张网。林然,你有你的底线,但我希望你也能学会……在这张网里找到自己的位置,才不会成为猎物。”

林然心头一震,夏瑾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涟漪。

他想起春鹂那句将恒远集团比喻为“贼船”的话。

网也好,贼船也好,而他都已经一脚踏了进来。

“林总,想什么呢?被吓到了?”

夏瑾的话音刚落,林然的思绪却像被猛地拉回。

他低头看着茶杯,杯中的茶水清澈,映出他紧绷的脸。

夏瑾端起公道杯,优雅地要为他添茶。

林然举起茶杯的手却迟疑了一下,才把茶杯端到夏瑾面前。

“怎么?怀疑我给你的工作是一个陷阱?”夏瑾的声音平静,带着一丝戏谑。

她放下公道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少见的笑容,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林然心头一震,抬起头,第一次正视夏瑾的目光。

她的眼神深邃,像是能洞悉一切,却又似乎带着一种熟悉的温暖。

他咽了咽口水,试图掩饰自己的局促,低声说:“夏总,我……只是没想到您会这么了解我。”

夏瑾为林然添了茶,又靠回椅背,双手交叠,目光依然停在他脸上。

“我一个月前,就看过你经手的所有案件的裁判文书,没想到吧?”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一丝欣赏,“我不是专业的,但我身边有一个特别专业的顾问,你们应该很谈得来。”

林然愣住了,眼睛微微睁大,意外得几乎忘了呼吸。他没想到,夏瑾竟然如此细致地研究过他的履历,甚至早在一个月前就关注了他。

夏瑾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继续说道:“我和我的顾问认为,你最大的胜绩,是为一家大药企做诉讼代理人,打赢了被告是知识产权局的专利权行政诉讼,轰动一时。”她停下来,目光里闪过一丝锐利,“可那天面试的时候,你说你最成功的案件,是什么?是为60多名工人代理集体诉讼,帮他们讨回了应得的劳动报酬和补偿。你还记得吗?”

林然的喉咙一紧,心跳加快。

他清楚地记得那天面试时的冲动,他当着夏瑾的面慷慨陈词,语气充满正气,可现在回想,那份热血在夏瑾的注视下,大概带着可笑的幼稚。

他抬起一直回避的目光,直视夏瑾的眼睛,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责怪或嘲讽,可她的眼神却出乎意料地温和,像是一位看着晚辈的长者。

“我给你讲讲,恒远这个企业是怎么来的。”夏瑾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丝回忆的沉重,“是我21岁那年,带领27个东北下岗职工进J打工,一砖一瓦盖起来的。这么多年,我什么苦都吃过……”她的声音微微一颤,眼中泛起泪光,但她很快调整了呼吸,保持着那份一贯的优雅与从容,“可是,我从没有忘记,恒远这个企业最初的目标,就是为了,让那27个失去希望的家庭能活下去……”

夏瑾说到这里,情绪明显激动,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她停下来,深吸一口气,像是努力压下心头的波澜。

林然坐在对面,目瞪口呆,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从未想过,这个在J市商界呼风唤雨的女强人,会有这样一段过往。

她的泪光,她的语气,像一记重锤,砸在他心上,让他一时忘了该如何回应。

夏瑾的目光落回林然脸上,声音低沉却坚定:“你的年纪,在那个年代也应该记事了吧?听没听说过,一家老小,七八口人下岗,失去所有经济来源,把老鼠药放到肉馅里,一家人一起吃最后一顿饺子的事?这就发生在我老家,我一个车间、最要好的姐妹,就是这么死的。从这以后,我再也没有吃过饺子,每次看到饺子,就会哭。”

林然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胸口一阵悸痛。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夏瑾的经历像一幅沉重的画卷,在他眼前缓缓展开。

夏瑾擦了擦眼角,继续说道:“所以,你觉得,我会不会像面试那天说的,让你这个法务副总监,用最小的代价,辞退一批员工?”她说到这里,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慈祥的笑容,像是长辈在看一个犯了错却依旧可爱的孩子。

眼前这位女强人,不过比自己大十几岁,但那笑容让林然心头一暖。

“夏总,我真的不知道……”林然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懊悔,“所以面试时才会那么冲动……听了您的话,我真的……很后悔那天的表现。”

夏瑾摆摆手,笑容里多了一丝宽容:“没什么,林总,这就是你这个年龄应该有的热血。假如你那天为了一份年薪100万的工作,给了我看似我想要的回答,你觉得,你还会坐在这里吗?”

她顿了顿,目光里闪过一丝坚定:“我没看错人……我那个顾问也没有看错。”

夏瑾的话音在房间里回荡,带着一种沉甸甸的重量:“希望,林总做好这个守夜人,你守的不只是恒远这个企业,还是员工背后的几百个家庭。林总,你能答应我吗?”她缓缓举起茶杯,动作优雅而郑重,像是递出一份无形的契约。

林然的心猛地一跳,夏瑾的话像一股暖流,裹挟着责任与信任,但这份背后的重托太沉重了……不知为何,他又想到了昨天晚上春鹂准备大胆献身的一幕。

林然低头看着面前的茶杯,杯中茶水清澈,映出他微微皱起的眉头。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端起茶杯,动作略显迟疑,却最终坚定。

他的手指触到杯壁,温热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震。

他抬起头,直视夏瑾的眼睛,将自己的茶杯轻轻放在她的杯口下方,郑重地碰了一下,像是接受了这份沉甸甸的托付。

他一饮而尽,茶水的苦涩在舌尖散开。

那一刻,林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冲动。

他心底默默念道:“就算是贼船,也上吧。”就算夏瑾把这个企业说成几百个家庭的重托,不知有几分真假,但就算为了自己和春鹂的小家,也不能再逃避了。

茶杯放回桌上,夏瑾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笑容里带着几分欣慰,仿佛早已料到他的选择。

林然的心跳依旧很快,掌心微微出汗。

他默默想,这一杯茶,或许不只是入职仪式这么简单。

夏瑾站起身,黑色套裙勾勒出她挺拔的身姿,眼神中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又夹杂着一丝对林然的信任。

她整理了一下袖口,朝林然伸出右手,目光落在他身上,声音沉稳而清晰:“林总,公司目前没有法务总监,你作为法务副总监,主持法务部工作。明白吗?”

林然也站起身,迎上夏瑾的目光。

她的眼神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回避的力量,仿佛在等待他的回应。

林然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沉稳一些。

他也伸出右手,握住夏瑾的手。

她的手掌温热而有力,指尖微微收紧,像是在传递某种无声的契约。

“明白,夏总。”林然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刚下定的决心。

林然签下合同后,李总监带他来到恒远集团法务部,位于大楼中层的一间宽敞办公室。

林然坐在宽敞的办公室内,开始了自己作为法务副总监的工作。

法务部下设合规、合同审核、诉讼三个科室,共15人,负责集团法律事务,人手很紧。

林然逐一认识团队并了解部门现在的主要工作任务,诉讼组正处理两起应诉案件和一起被诉案件。

林然迅速翻阅案件卷宗,询问细节,初步梳理工作重点:优化合规流程、应对诉讼风险。

随后,他走访集团财务、项目开发等部门,了解他们对法务部的需求。

忙碌一天,林然未再见到夏瑾。

晚上回到出租屋,林然疲惫地倒在沙发上,第一时间拨通春鹂的电话。

“老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正式到恒远集团签了法务副总监的合同。”他语气故作轻松,装作自己迫不及待分享这个喜悦——应该算是喜悦吧,虽然不知道后面有什么困难和挑战等着自己,但至少可以给这个主动和自己谈婚论嫁的女孩多一个保障了。

“真的啊?我就说,错过老公这样的人才,是恒远集团的损失。”春鹂语气兴奋,但似乎与那个一就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不大一样。

“老公,我也在学习,先挂了,咱们发信息吧。”

“好,回宿舍路上小心,少喝点咖啡,少吃垃圾食品,有空多跑跑步磨刀不误砍柴工……”我还在电话里叮嘱。

“知道了,老公”。

我知道春鹂进入学习状态以后,那心无旁骛的样子,可不知为何,还是觉得她这电话挂的有点仓促。

还是和往常一样的冬日清晨,地铁车厢里弥漫着湿冷的空气,夹杂着咖啡和包子等早餐的味道。

林然裹紧风衣,站在拥挤的车厢一角,抓着扶手,随着地铁的颠簸微微晃动。

他低头盯着鞋尖,脑海里却全是昨天的画面:夏瑾递来的紫砂杯,茶香袅袅中藏着的沉重托付;春鹂挂断电话时那句仓促的“知道了,老公”,像一颗小石子,在他心湖里激起涟漪。

他皱了皱眉,试图甩开那股莫名的不安。

风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林然心头一跳,满怀期待地以为是春鹂打来。

他掏出手机,瞥见屏幕上“李凯”两个字,嘴角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

他叹了口气,接通电话,耳边传来李凯那J市本地人特有的自来熟腔调,带着几分吊儿郎当的热情:“嘛呢?”

“上班啊,有事?”林然故意压低声音,语气淡淡,掩饰住地铁颠簸带来的不耐烦。

车厢里人声嘈杂,广播报站的声音断断续续,他将手机贴紧耳朵,试图听清。

“嘿,这才天没联系,你就给我整了个大惊喜!”李凯的声音拔高,带着点夸张的惊讶,“你咋跑恒远当法务副总监去了?!”

林然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我也得养家糊口,总不能坐吃山空吧?”他顿了顿,想到春鹂昨晚电话里的冷淡,心头一紧,补充道,“再说,机会难得,试试呗。”

“得了吧,咋感觉你跟刚娶了小媳妇似的,元气满满!”李凯哈哈一笑,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透着几分郑重,“不过我可得跟你说个正经事——你的执业资格恢复了!当初那帮资本家诬陷你教唆假证,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不想吐出拖欠工人的工资。现在他们败诉了,对你的指控证据不足已经撤了。兄弟,你赶紧回律所吧!没有你,我这堆破事搞不定啊!让我出去跟那些神仙妖魔斗法还行,坐电脑前加班?还不如杀了我!”

林然愣住,深吸一口气,试图让声音平稳:“李凯,这事……我得想想。”

“想啥啊?”李凯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急切,“我再跟你说个事,恒远的水可深得很,你可得小心点!”

林然心头猛地一震,地铁的轰鸣声仿佛被隔绝在外,只剩李凯的话在耳边回响。

恒远的水深?

昨天夏瑾“网”的隐喻,已经让他隐隐不安。

现在连李凯都知道这事了?

他的手指攥紧扶杆,掌心渗出冷汗,试探着问:“李凯,你这话啥意思?恒远有什么秘密?”

李凯没有再继续恒远的话题,看来也不知道太多。

接下来的声音里带着点懊恼,“不瞒你说,我打算出去单干,自己开个律所,想拉你一起当合伙人!本来想着你现在赋闲,正好一起闯闯。结果你倒好,直接跳进恒远这艘大船!”他顿了顿,语气严肃起来,“林然,恒远不是普通公司,里面门道多着呢。你合同都签了,我也不劝你撕毁协议,但多长几个心眼,有事随时联系,别一个人硬撑。”

林然喉咙一紧,低声应道:“行,我知道了。谢谢你,老李。”

挂断电话,林然脑海里浮现出大学时代那个吊儿郎当却仗义无比的李凯。

还记得十年前,司法考试的冲刺时候,夏夜的蝉鸣吵得人睡不着,林然拿着被汗水浸地皱皱巴巴的讲义到宿舍阳台复习,看到李凯穿着人字拖,叼着根烟,斜靠在阳台栏杆上,扬了扬几乎全新的讲义,冲林然吹牛:“老林,你说咱俩以后是不是得当大律师,专门行侠仗义、打抱不平?”林然当时笑他:“就你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劲儿,能考过司法考试再说吧。”

李凯的成绩在班里吊车尾,司法考试对他来说简直是噩梦。

那年暑假,他俩窝在出宿舍里,啃着西瓜,熬夜复习。

林然给他划重点,逼着他一遍一遍默写案例分析题药要点,李凯一边骂“老林你他妈比我妈还狠”,一边硬着头皮啃书。

最终,在林然的“魔鬼特训”下,李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通过了司法考试。

成绩出来那天,他拉着林然去路边喝了一箱啤酒,醉醺醺地搂着林然肩膀:“老林,你是我带路人!从现在起,咱们就是兄弟,我爸爸就是你爸爸,我爷爷就是你爷爷,你老婆就是我老婆!”林然全当他喝醉了,狠狠捶了他一拳。

快毕业时,林然才知道,李凯是红三代,爷爷是从山里走出来的老功臣,父亲在J市官场也算一号人物,家里的路子铺得宽得能让他不费吹灰之力进政府部门,端个铁饭碗。

可李凯偏偏不走那条路,他总说:“那摊子事,太脏,我这性子,沾了尘埃就得呛死。”他喜欢自由,喜欢在灰色地带游走,凭着一张嘴和天生的高情商,在各种利益之间斡旋,既不碰红线,又能把事办得漂漂亮亮。

毕业后,两人一起进了J市一家中型律所,李凯凭着家里的背景和天生的交际手腕,很快在各种有力人物中混得如鱼得水。

他认识的“大人物”,联系方式一般手机地通讯录都存不下。

每次有棘手的案子,林然埋头研究法条判例、写文书,李凯就出去“疏通关系”,端着酒杯在饭局上如鱼得水。

两人一静一动,配合得天衣无缝,成了律所的黄金搭档。

不到五年,李凯靠着人脉和业绩,坐上了副主任的位子,让律所的业务量翻了两番,林然也因赢得多个社会关注度颇高的案件声名鹊起。

地铁到站了,林然随着人流挤出地铁,抬头望向J市灰蒙蒙的天空,心头沉甸甸的。

执业资格的恢复是意外的曙光,可恒远的合同已签,他已踏上这艘“贼船”。

更让他不安的,是春鹂——那个清纯又大胆的女孩,到底有什么秘密?

到达恒远集团总部时,晨雾还未完全散去,双子楼在冬日阳光下泛着冷光。

林然走进法务部办公室,宽敞的落地窗俯瞰J市天际线,办公桌上已堆满卷宗和文件夹。

他刚坐下,诉讼组负责人周岩敲门走了进来。

“林总,这是您昨天让我整理的案件资料。”周岩将一叠文件放在桌上,指着最上面的一份,“这件是个工程分包合同纠纷,看起来不大,但有些细节……您可能得亲自过目。”

林然接过文件。涉案金额仅500万元,在恒远动辄数亿的项目中,的确不起眼。他翻开卷宗,眉头渐渐皱起。

林然打开电脑,登录公司内网,开始调阅项目的档案。

他发现,不仅是这个项目,恒远集团所有项目都有大量资金流向一家注册地在香港的大华建筑咨询事务所。

林然皱眉,拿起手机拨通李凯的号码。电话接通,传来李凯一贯的懒散腔调:“哟,林总,这么快就想我了?”

“少贫。”林然压低声音,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背对办公室门,“李凯,帮我查个企业,香港的大华建筑咨询事务所,你有没有渠道摸摸底?”

“行,包在我身上。”李凯嘿嘿一笑,“不过兄弟,你可小心点。恒远水深着呢,别一头栽进去。”

中午,林然收到夏瑾的助理邮件,批准他调阅南城地铁项目的所有敏感资料,包括内部审计和招投标原始文件。

更意外的是,邮件附件里还有一份夏瑾亲自签字的授权书,允许他接触“历史项目特别档案”。

林然盯着屏幕,眉头越皱越紧。

夏瑾像是在铺路让他接近某些真相,可这份信任背后,是什么呢?

他点开特别档案,“项目协调记录”,记录了恒远与有关部门的多次会议。

有一个叫“顾清源”的名字反复出现,会议内容含糊,提到“优化资源配置” “特殊审批通道”。

林然心跳加快,隐约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他迅速截图保存,准备晚上与李凯核对。

与此同时,林然掏出手机,给春鹂发了一条微信:“老婆,今天忙得晕头转向,晚上有空视频聊聊吗?想你了。”他盯着屏幕,期待她的回复。

过了十分钟,春鹂才回了一条信息,声音轻快却略显敷衍:“老公,我在图书馆埋头苦读呢!晚上再说好不好?爱你哦!”信息最后是个飞吻表情,可林然听着,总觉得少了往日的撒娇热情。

他皱了皱眉,想起她昨晚挂电话的仓促,心头的不安又加重了几分。

下午,林然埋头整理项目的资料。

他发现,恒远的财务流水中,“杂项支出”一栏异常频繁,2008年一年内就向大华建筑咨询事务所支付了近千万,远超合理咨询费用。

他皱眉记下几笔关键流水,准备交给李凯核查。

林然皱眉,脑海里闪过她昨晚电话的冷淡和今早的敷衍。

他想再追问,办公室门却被敲响。

周岩抱着一摞新档案进来:“林总,您要的招投标原始文件和验收报告都在这儿了。夏总还特意批了份特别档案,涉及相关部门的协调会议记录。”

“夏总?”林然接过档案,心跳加快。

夏瑾的主动配合,像在引他走向深渊。

他翻开协调会议记录,顾清源的名字再次出现,提到“快速审批” “资源优化”,措辞模糊却充满暗示。

他迅速拍照发给李凯,附上消息:“查查泰源咨询的法人和股东背景,重点看有没有和相关部门的人。”

晚上,林然回到出租屋,推开门,屋里空荡荡的,没有春鹂忙碌做饭的身影,也没有摇曳的烛光蜡烛。

他站在门口愣了片刻,胸口一阵空落,脑海里却全是顾清源和大华建筑咨询的名字。

他拨通李凯的电话:“查得怎么样了?”

李凯的声音带着几分兴奋:“有点眉目了!与大华咨询资金往来频繁的人中,有个叫栾强的,表面是个普通商人,但这家伙2008年买了J市两套豪宅,资金来源不明。我还打听到,顾清源有个远房亲戚叫也姓栾,跟这个栾强一起经营着好几家公司。你猜怎么着?顾清源2008年升副主任,恒远同期拿下多个项目大单,时间点卡得太准了!”

李凯顿了顿,压低声音,“林然,你真要查下去?顾清源可不是小角色,有关部门背后那张网,你捅破了,怕是要惹大麻烦。”

“我知道。”林然的声音低沉,“但既然上了这艘船,不查清楚,我睡不着。”

李凯的声音有些沉重:“顾清源那年频繁出差,J市好几个项目都跟他有关。我还听说,他有个习惯,喜欢在私人会所跟人谈事,而且这个人的私生活,呵呵,说得好听点,就是比较乱,细说的话就FBI WARNING了。”

“老林,我觉得恒远就是一笔烂账,这么查你永远查不完。之前我爷爷总说,小鬼子人手一个王八盖子,子弹和不要钱似的。自己的队伍里磨平了膛线的汉阳造,两三个人都分不到一杆。但还是能把小鬼子干得欲仙欲死,靠的就是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我通过你的描述,觉得夏瑾肯定是知道所有的事情。你要不开门见山和她摊牌,问问她到底想让你做什么吧。”

又是出租屋里黑灯瞎火的夜晚、林然看看窗外的烟火,意识到已经到了新年前夜,街头巷尾挂满了红灯笼,空气中弥漫着鞭炮的硫磺味和年货摊的糖炒栗子香气。

林然却独自坐在出租屋的沙发上,窗外新年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映得房间忽明忽暗。

他端着一杯凉透的茶,抱着毛毯靠在沙发上。

出租屋依然保持着春鹂打扫后的整洁,地板光可鉴人,绿萝在茶几上生机勃勃,可这整洁却像一幅静止的画,少了小娇妻的笑声和撒娇,显得空荡而寂寞。

林然拿起手机,屏幕上是他昨晚发给春鹂的一条微信:“老婆,新年快乐快乐!如果不忙,明晚有空一起吃饭吗?”

不知为何,林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资格邀请春鹂回到这个老破小的家。尽管第一次回家吃火锅时,她是那么大胆、主动。

消息显示已读,却没有回复。

他皱了皱眉,胸口像被什么堵住。

春鹂的回复越来越慢,有时甚至半天杳无音讯。

昨晚他忍不住拨了电话,她的声音依旧轻快,带着那股熟悉的少女活力:“老公!我埋头复习呢,法硕考试还有15天,得冲刺了!新年快乐哦,爱你!”她还发了个飞吻表情,可那语速略快的敷衍,让他心头的不安像雾气般弥漫。

他知道春鹂的考试压力大,不想让她分心,可她的沉默总让他觉得哪里不对。

林然靠在沙发上,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她穿着他的旧衬衫、在出租屋里煮火锅的模样,还有她赤裸着用红绳自缚后的笑脸和泪颜。

那五天的同居,像一场短暂的梦,甜蜜得让他怀疑真实。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林然猛地睁眼,以为是春鹂,抓起手机却看到李凯的名字。他叹了口气,接通电话:“喂,大过年的,你不陪家人?”

“嘿,林总,我这不是惦记你吗?”李凯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查到点东西,关于顾清源和大华咨询。你猜怎么着?泰源的法人栾强,2008年不光买了豪宅,还在有关部门附近开了家私人会所,叫‘清源居’,名字够嚣张吧?我打听过了,顾清源常在那儿招待‘贵客’,在那消费没刷卡交易,全用现金。”

林然心头一震,坐直了身子:“清源居?跟顾清源有直接关系吗?”

“直接证据不好找,这老狐狸滑得很。”李凯压低声音,“但我查到,2008年南城地铁项目招标时,清源居的的门槛都被踏破了,同期大华咨询收了恒远好几笔大额‘咨询费’。你再想想,顾清源那年升副主任,恒远拿下城建大单,这时间点卡得太巧了。”

李凯顿了顿,“林然,你真要查下去?顾清源在J市根深蒂固,有关部门那张网不是闹着玩的。”

“我知道。”林然的目光落在窗外的烟火上,语气低沉,“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他从法务副总监变成了侦探。”挂断李凯的电话,他盯着手机屏幕,春鹂的头像安静地躺在那儿,没有新消息。

他犹豫片刻,发了条微信:“老婆,复习累了就休息,别熬夜。”消息发出,像石沉大海。

林然试探着打电话过去问春鹂,春鹂的手机彩铃一遍一遍播放,“怎么隐藏,我的悲伤,失去你的地方。你的发香,散的匆忙,我已经跟不上……”林然越来越焦虑,第一次对这首歌产生了厌恶。

电话好不容易接通,林然急切地问:“老婆,你最近是不是有啥心事?回复慢得我都慌了。”

“哪有!”春鹂的声音拔高,带着点夸张的否认,“我就是复习太忙,手机都不怎么看。你别多想啦,老公,我可是你最乖的小狗狗!”可挂电话时,林然分明听到背景里一声低低的叹息。

林然抚摸着枕边那捆红绳,那是春鹂羞涩地将自己自缚、下定决心献身于他时用的,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和淡淡的柠檬香。

那五天的甜蜜,像一场短暂的梦,让他这个33岁的“老男人”觉得自己像在“老牛吃嫩草”,甚至不敢跟李凯分享这段离谱的恋爱经历。

他和春鹂,原本是两条平行线,他们有短暂的相交,如今却像又各自回归自己的轨迹。

可电话里,春鹂说过,“这一年是我最重要的,因为遇见了你”,却让他相信,他们的轨迹注定要纠缠一生。

1月13日晚,考研开考前的倒数第二个夜晚,林然在地铁上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是他清晨发给春鹂的一条信息:“老婆,准考证打印好了吗?中性笔够不够?英语听力收音机调试好了没?冲刺加油,我相信你!”消息发出已经一天,春鹂的头像依旧安静,没有回复。

林然皱了皱眉,心头涌起熟悉的不安。

春鹂的回复越来越慢,最近一天都没有消息。

他知道她备考压力大,法硕考试是她多年的梦想,可那种刻意的轻快和偶尔的沉默,总让他觉得她像隔着一堵无形的墙。

终于,手机震动了一下,春鹂发来一条文字消息:“老公,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要临阵磨枪了哈!”后面跟了个调皮的吐舌表情。

林然盯着消息,嘴角不自觉上扬,可笑容很快僵住,终只回了句:“好,老婆加油!考完我再给你做大餐!”消息发出,他盯着屏幕,却再没等到回复。

“我会发着呆,然后微微笑,接着紧紧闭上眼……又想了一遍,你温柔的脸,在我忘记之前……”熟悉的旋律和歌词,在冷清的出租房里,一遍一遍回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