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极北,放逐之地。
土黄色的荒原上,植被寥寥、不见人烟;风沙席卷而过,带起一地尘土,飞溅在这孤寂的北荒。
血色的天际尽头,荒芜魔将背着暗之魔女,一步一步缓缓走近,直到一面宽阔无际的高墙之前。
“又是哪儿来的倒霉蛋?”
魔灵头似绵羊,坐在围墙前,百无聊赖地歪着头:
“判的什么罪,是拘禁北荒、还是流放人界?——魔、魔女大人?”
小绵羊晃晃眼睛看清来人,浑身猛一个激灵,急忙起身,像条哈巴狗一样毕恭毕敬地行礼: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还请魔女大人恕罪!不知魔女大人是来……?”
对方却没有回应,而是突然盯向他的身后:
“好久不见,我亲爱的离梦姐。”轻佻邪魅的声音响起,欢喜身披金黄魔铠,青铜面罩下的嘴角勾起玩味笑容:
“魔核既破,大局已定,还挣扎个什么劲呢,何不与小生一起同度春宵,登上极乐巅峰?”
荒芜魔将缓缓放下魔女,张手抓过漆黑长剑,冷冷走向前方,眼中透着压抑的怒火,剑身散出滔天煞气,仿佛阴魂恶鬼在不甘嘶嚎。
欢喜看着那玄奥莫测的血红魔铠,眼中升起浓浓妒色,魔光一闪现出两把亮银长棍,金黄魔力如狂风龙卷舞起,身体炮弹般弹出,带着滔天威势狰狞杀来!
剑棍相碰发出重重闷响,金黄魔力如黄金恶狼狠狠扑来,打在血红魔铠上,却又一瞬变为蔫头耷脑的哈巴犬,逸散成光点,不见丝毫威力。
欢喜狼狈地向后飞出,战靴撑地堪堪止住身形,银棍中心处出现一道微小裂纹,虎口裂开,鲜血哗啦哗啦地流下。
他抬头阴沉看向那无坚不摧般的铁剑,眼中惊妒交杂,升腾起浓浓的歹毒神色:
“这小白脸……凭什么命这么好!这铠甲,这宝剑……都该是离梦姐做给我的才对!”
他看着步步逼近的荒芜魔将,杀气仿佛自四面虚空传来,像是死神收割生命前一刻的冷笑,渗得他阵阵发抖。
他不敢再试探了,右手猛地抬起,拿出一道漆黑魔印,化作一道黑芒直冲而去:
“该死的小白脸……给老子下地狱去吧!”
荒芜魔将冷冷看着那魔印化作的黑光,扬起长剑全力挥去,却突然感觉身躯像是猛地变重无数倍,铁剑咣当一声脱出手心掉在地上,身体如本能一般重重俯下!
那黑芒瞬息之间飞到他身边,化作一道漆黑的牢笼,将他紧紧关押其中,远古魔神的神谕涌入耳中,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自心底升起,任他竭力反抗,也不得丝毫作用!
惊变降临,战局瞬息逆转:
一切都是如此的突然,黑牢之中,荒芜魔将不敢置信地瞪大魔眸,拼劲全身力气挣扎,双手颤颤巍巍从地上捡起铁剑,艰难地抬起手臂向笼子边缘刺去,却刺不出哪怕再微小不过的痕迹;
漆黑牢笼的后方,夜离梦无力地坐在地上,星眸绝望地瞪大:“怎么会是…魔神印……”
“呵,废物就是废物!”
欢喜心有余悸地看着那囚笼中的魔影,眼中遍布阴狠嫉恨:
“走狗运得了个铠甲宝剑,真当成自己的本事了?”
他将视线转到暗之魔女身上,双眼一眯,眼中燃起扭曲的快意:
“卑贱的废物,本魔将大人有大度,不计较你的不自量力;临死之前,睁大眼睛好好欣赏,看本魔将是怎么玩弄,在你面前高高在上的魔女的吧!”
欢喜三步并作两步走过牢笼,指尖略微提起几分魔光,提起魔女天鹅般的脖颈,一把将夜离梦抓至空中,扫过披风黑衣中诱人的魔鬼曲线,眼中跳动着灼热的欲火,淫笑着欣赏魔女痛苦挣扎的样子:
“还记得吗,离梦姐?当年于那西境修道院中,瘦小的我天天被那只臭熊,带着一群下贱的魔灵欺负,像条野狗一样,被他们拳打脚踢、一度要被生生霸凌至死!”
“是你把我从那痛苦地狱中解救出来,让我过上崭新的生活,我是发自内心地感激你,发自内心地敬爱你呀!”
他拨弄着暗之魔女苍白如纸的俏脸,尖着嗓子大喊,声若疯癫:
“可你实在太天真了,天真到愚蠢,愚蠢到无可救药!我跟你旁敲侧击过多少次,王上志在孤掌天下,不可能容忍任何能对他构成威胁的事物!可你怎么就是不懂,不懂这怀璧其罪的道理呢?”
他把脸贴近暗之魔女,双眼瞪大嘿嘿笑着,望向她绝望紧闭的眼眸:
“有时候我也会想,离梦姐你到底是不是人界的魔法少女,还是说其实本就生在魔界,是一头恶龙所化的魔女?明明怀揣令整个世界都感到恐怖的力量,却像个小女孩一样天真没有防备,简直就像一头幼龙!做着不可能实现的幻梦,还整天乐在其中,何其天真、何其愚蠢、愚蠢到让人觉得荒谬!”
“可我不能跟着你做梦。”他似乎找回了一点理智,声音缓缓低沉下去:“我已经受了够多痛苦,我不想再吃任何苦了!王上注定君临世间,与其负隅顽抗,死得毫无意义,何不弃暗投明,早日纵情享乐?”
“你来到这里,是想跟着这个小白脸去人界东山再起?可笑!”
他不屑冷哼,嘴角咧起残忍的弧度:
“五系塔的那群蠢货魔法少女,早就跟你一样,一举一动都被王上玩弄在掌心之中,根本构成不了任何威胁!”
“勇者不知所踪,圣女不见踪影,没有圣剑,没有最强的光明女神神像,单靠那五座女神神像,连给王上塞牙缝都不配!何况就算有又如何,恶魔王座积蓄三千年的力量,早已超出了这个世界过往的一切认知,便是往代勇者圣女重临,不过土鸡瓦狗,只配跟万灵一同俯首!”
“所以说啊,你早就该看清事实了,还在抵抗什么呢?指望那个废物来救你吗?小丑罢了!”
欢喜把夜离梦丢在地上,充血的眼眶中燃烧着毫不掩饰的欲望。
……
漆黑的魔笼中。
双眼一片通红,手臂青筋暴起,铁剑一次次砸在暗黑笼壁上,却连涟漪都未曾留下。
到头来,还是做不到吗……
真可笑啊,说了那么多大话,结果输得这么快、这么滑稽。
绝望挣扎的身体中,青年灵魂惨笑着。
抱着女孩发出的豪言壮语仿佛就在昨日,此刻却只剩冰冷残酷的现实,无力绝望的感觉再一次自心底涌现,可这次没有人能给他天使的救赎。
说到底,他不是什么真正的救世主,只是一个被命运逼到无路可走,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全心全意、扮演起勇者的可悲凡人。
漂亮话说得越多,他的心底反而就越发慌张,因为他知道,那些话都是假的:
世界不是童话,不是遇到什么事情喊着爱与正义冲上去,就能真的以弱胜强、创造奇迹;
这世上的事,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总有些讨厌的东西如同天堑一般,将上位者与下位者远远隔开,底下众生即便拼尽全力,也无法接近那高高在上的人群分毫,反而让自己显得愈加可笑:
比如血统、比如家族、比如那深渊塔顶的魔神。
不过一道轻飘飘的魔印,就让他至今拼尽全力、连灵魂都献上才做到的一切付之东流。
何其荒谬、何其……滑稽。
……
就到这里吧,我已经…走不动了。
这个世界的命运,明明就是注定走向崩坏的:恶魔烂透了、魔法少女烂透了、一切都烂透了。
在注定走向淫乱崩坏的世界里,一个人演起连魔王王魂都反抗不了的魔物勇者,自己不觉得滑稽吗?
别装什么圣人君子了,看那魔女黑衣破损露出的雪白肌肤,看那纤美小腿的挺拔线条,看那眼泪滴落的可怜样子,不诱人吗?不美丽吗?
放弃吧,大家都等着看那淫荡的好戏呢,何必做个不解风情的小丑,上蹿下跳惹人嫌?
黑暗倾巢而出,狂笑着占据整个心灵,却唯独漫不进内心深处,某座小小的房间。
烦躁与怒火升腾燃烧,陷入绝望的灵魂愤怒地推开那小房间的金属门,想看看房门之后,到底是怎样讨厌的景色:
他失望地发现,房门之后没有天使、也没有恶魔,只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居民屋:
狭窄的客厅里,男人一身酒气,晃晃荡荡地把碟片插进播放器,坐倒在一旁的地上,仰头喝起闷酒;老旧的电视屏幕上,从头放起迪迦奥特曼的某一集。
小男孩蹲在客厅地板上,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紧紧盯着那窄小的屏幕,像是在看着世界上最瑰丽的美景。
玄关摆放着一大一小两双鞋子,客厅的墙上还挂着一家三口笑容满溢的合照,此刻对着屋内沉默的父子俩,却徒增孤独寂寥。
女人无情离开的身影仿佛就在昨日,男人又闷了口酒,陪儿子看着屏幕里无聊的故事。
碟片播放到最后,迪迦一个光波打倒了怪兽,欢快的氛围中,屏幕上缓缓放起片尾曲。
“爸爸,我以后长大了,也要像迪迦一样厉害!”
小男孩恋恋不舍地看着片尾的人员表划过,捏紧拳头说。
“傻儿子,现实里可没有奥特曼。”男人颓废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不、不是的!”
小男孩着急地摇摇头,小手来回摆动着:
“我是想、是想像迪迦那样,用自己的双手,把爸爸脸上、大家脸上悲伤的泪水,都变成开心的、幸福的、大大的笑容!”
……
这么天真、这么幼稚的梦,为什么自己…还会记得呢?
明明已经死心了,为什么,还是会觉得不甘呢?
寂静的暗夜里,少女抱着自己,身体在恐惧中瑟缩成一团,眼泪滑过娇嫩的侧脸,破碎的哭声划过耳边,如此清晰,如此……讨厌。
讨厌到心底忍不住生出火焰,在那本该一片死寂的黑暗中愈烧愈高、愈烧愈烈,烧透整颗鲜红的心脏。
……
是啊。
为什么没有想到呢?
我还有……这颗心脏啊。
……
空旷的荒原中,欢喜压在夜离梦身上,双手大力摁着抵抗的玉手,准备撕开那诱人发疯的黑衣,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诡异的穿透声,在狂风中如此微弱,却又给人汗毛倒竖般的恐怖感。
夜离梦只觉心跳突然错了一拍,勉力抬起螓首望向黑笼,星辰般的瞳孔瞬间放到最大:
“不…不要…不要啊……!”
荒芜魔将费尽全力撑起身子,单膝跪在漆黑的魔笼中,晃晃颤颤地提起那把漆黑铁剑。
冰凉剑锋直对自己的心口,缓慢而坚决地,一点一点刺进身体内部,顺着温热的血管一路深入,尖端触碰到那颗跳动如雷的鲜红心脏,在边缘摩挲了片刻,稍稍往回拔出两寸,然后重重刺入、一去不返!
喧嚣的狂风中,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破碎声响,像是世界线被斩断的钟鸣。
一缕微弱的光线自漆黑魔笼中亮起,神圣的光芒自荒芜魔将全身散出,一点点延伸扩张,直至化作耀眼的圣光,将整座牢笼撕成碎片!
……
遥远的深渊塔顶,摩洛闭目坐于恶魔王座之上,忽地喷出一口精血,惊疑不定地望向北方:
“不可能…这是…什么力量……”
魔历97年7月18日19时5分14秒,血染的长空下,冒牌的救世主将黯淡的圣剑插入自己的心脏,撕碎了真正的勇者之心,燃起生命最后的火焰,化作圣光与黑暗双生环绕的魔神。
“你…你别过来……”
欢喜双腿猛颤,在恐惧的阴影中步步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着。
那身影破笼而出,缓缓走向他的身前,半身沐浴在耀眼圣光里、半身笼罩于无底幽暗中,提着鲜血淋漓、光华万丈的圣剑,眼中倒映出荒芜的世界,如同神明裁决众生。
他突然有一种荒谬的错觉,仿佛眼前这个回光返照的少年,既是拯救一切的勇者,也是毁灭一切的恶魔。
荒芜魔将一步一步逼近他,缓缓抬起手中的铁剑——准确来说,此刻已变为金光耀世的圣剑。
剑身圣光万丈,与周身的滔天魔气混合在一起,如同世间主宰、一念神魔!
圣剑当头斩落,圣光与魔光怒吼着倾泻而下,将一切求饶哭喊淹没其中。
……
不知过了多久,两种光华终于缓缓散尽。
漫遍荒原的硝烟之中,荒芜魔将的身影缓缓现出,单膝跪在地上,胸口处裂开一个大洞,露出内里空空如也的心脏位置。
素手颤抖着拂过他的头盔,夜离梦轻轻柔柔地把他抱在怀中。
缓缓握起他的手,似是想用自己的脸颊,去感受他的温度。
“不要……”
生机将尽、模模糊糊的意识间,魔将轻轻挣动着手腕:
“你的脸…被他摸过…脏……”
魔女一愣,再掩不住心中满溢的悲伤,抱着魔将痛哭起来。
“所以说……” 魔将用最后的力气轻轻说着 “用魔力…洗掉…就好了啊……”
少年轻轻闭上魔眸,缓缓陷入沉眠,永远都不会再醒来。
魔女看着他疲惫的面庞,泪颜上化开浅浅的笑意,轻轻亲吻他的脸颊,拿过那把重归黯淡的铁剑,剑锋缓缓对准自己的心口。
呼啸的寒风中,忽然响起一声奇异的鸣响。
魔女神色一变,看向自己的身体,黑衣下凹凸有致的娇躯内部,竟然隐隐传来某种奇妙的吸引感,仿佛共鸣感应一般。
而共鸣的对象,赫然是——
魔女猛地抬起头,愣愣看向魔将胸口的血洞,那空无一物的心脏位置。
古老的铭文忽然颂起,寥阔的北荒之中,一座萦绕着暗黑魔气的女神神像凭空出现,矗立在二人身前。
玄奥神异的梵文传入夜离梦的耳中,一如十四年前出现在走投无路、一心寻死的小女孩面前之时:
“小姑娘,你愿意和我签订契约,成为暗之魔法少女吗?”
“暗之魔法少女?”小女孩抬起黑宝石般的眼眸:“我…我不记得魔法少女里,还有这个系别啊。”
“因为我们和她们都不一样。”
青云枝头,皓月流光,疑是瑶台仙子梳妆打扮的古镜。静谧如水的夜色里,暗夜女神温柔地微笑着:
“我们出现在这世界上,就是为了某个,命中注定的使命。”
“使命?” 小女孩灰暗的双眼中光华掠过,亮起天真好奇的光彩。
“是的,使命。”
女神微笑着看向她:
“小姑娘,你想拥有什么样的使命呢?”
“我?”
小女孩转转眼眸,有些迟疑地开口:
“我…讨厌看到爹爹和娘吵架,…讨厌看到娘一个人抹眼泪的样子,……更讨厌看到爹爹发酒疯后,什么都做不到,只能躲在门后哭的自己。我想拥有……想拥有一个,能将大家脸上悲伤的泪水,都变成开心笑容的使命!”
“真是个善良的小女孩,神灵会赐予你救赎的光芒。”
女神面带笑意,如若沐浴在圣光之中:
“试炼通过,你将成为这一代的、也是有史以来独一无二的,暗之魔法少女!”
……
女神的神力传入体内,将被刺破的魔核修复完好;古老的语言在心中回响,世界的真相一点一点揭开面纱。
勇者与魔王,神像与王座,高塔与烈火,世界与世界,被污染的魔法少女,穿越而来的救世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寂静的荒原中,魔女喃喃低念着,星眸望着怀中的魔将,嘴角扬起发自内心的幸福笑容:
“没事了…都没事了……”
“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不会…真的死去!”
星辰院,主楼顶层,魔女闺房。
素白光芒一闪,夜离梦抱着荒芜魔将出现在房间中,指尖亮起和缓魔光,轻柔地拂过他的全身,像是母亲在安抚睡梦中的婴儿。
魔将死寂的身体开始轻轻发颤,过了一会儿,便一点一点地、缓缓睁开迷茫的双眼。
这里是哪……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为什么感觉,自己像是在,离梦姐的闺房里……
真是的,我有这么,挂念她吗……
视线慢慢清晰起来,暖黄色的房间中,那梦中念念不忘的倩影,竟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像是幻梦成真一样。
“离梦姐……”
他瞳孔放大,失神地低念着,有些费力地张开双臂,似是想把对方抱在怀中。
少女笑着对他摇摇头,如雪双臂张开,轻轻环过他的肩膀。
小手魔光一闪,二人身上的盔甲衣物便化作零星光点消散,露出赤裸交缠的身躯。
少女清丽的容颜正对着他,肤若凝脂,发如清瀑,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浑然天成的曲线散发着惊心动魄的美感,似是古画中走出的梦影,又如消逝前盛放的灵花。
她抱着他扑到床上,将他轻轻压在身下,雪白挺拔调皮蹭动他的胸口,柔顺青丝轻轻划过他的腰间。
少女抓过他无力的双手,摁在自己峰峦山巅处、一对青涩挺立的小樱桃上,嘴角扬起羞涩甜蜜的笑容:
“感觉…还好吗,我的身体?”
他愣愣看着少女,少女浅笑望着他。
明明是朝夕相处、互相之间再熟悉不过的眼眸,却又好像直到此刻,才终于撕开所有枷锁,摘下魔将与魔女的假面,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地直视着彼此。
“我……” 沉默半响,他苦涩地开口:
“我其实,不是什么勇者,更不是什么高大帅气的救世英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没犯过什么大错,更没做出过什么功绩的,平凡的人啊。”
“可你已经决定了,要成为我的英雄,不是么?”
魔女靠在他的肩头,美眸直视着他的瞳孔。
眼波流转,如同本不该存在于这永夜世界的黑夜星辰,那样虚幻缥缈,却又那样醉人心魂。
她骑在他的身上,像是在岩洞中探险的小孩子一般,生涩地调整着体位姿势,缓缓找到某个契合的节点,下身微微用力,穴口便与棒身轻轻贴合在一起。
“没关系的,请尽情享受吧,我的身体。”
少女凑在他的耳边,巧笑倩兮,呵气如兰:
“因为,我本就是你,缺失的因果啊。”
静谧的夜色中,二人缓缓合为一体,如同命运齿轮的闭合。
“有点疼……”
魔女星眸眯成一条细缝,像只小猫一样附在他的胸口。
‘啪’‘啪’碰撞声一次次响起,像是交错扭曲的因果在依次复位。
窗外的和风中,血色的天空一点一点回归黑暗,像是暗夜女神在轻扬咏叹,救赎血海中的众生冤魂。
不知多少次缠绵之后,他埋头在少女的酥胸里,嘴角挂着幸福的微笑,缓缓闭上了双眼。
……
……
“头好重,好困……”
不知多久后,我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
疲惫感自四肢百骸袭来,如海潮般淹没了昏沉的意识。
睡吧,就这样睡吧。
任它洪水滔天,那也是明天的事情了。
我这样想着。
……
时间还在流动。
奇怪地,我依旧醒着。
明明本该是顺理成章的入眠,却感觉如此的怪异,好像一旦如此,就会失去什么,再也抓不住的宝物一样。
……
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半梦半醒间,我睁开了双眼。
迷蒙的画面中,似乎有人在低声哭泣,却听不清声音。
那是……?
我拼尽全力想清醒过来,身体却始终像鬼压床一样无力,意识如被一团黑雾笼罩,任我如何拼命挣扎,却始终如雾里看花、模糊不清。
突然间迷雾散开,眼前重回光明。一阵轻柔的触感自脸颊两侧传来,缓缓抬起我的视线。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夜星辰般的美眸。
唇与唇轻轻触碰,静谧温柔的夜色里,一滴滴泪水如星雨般洒落。
初吻的温度像是薄荷般清凉,带着丝丝缕缕的微甜,随着唇齿交缠,舌头相抵,又缓缓化作糖果的甜腻。
幽兰清香萦绕鼻翼,如同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幻梦,教人流连忘返,沉溺其中。
可这场梦终究还是醒了。
唇角缓缓分开,带起恋恋不舍的丝线。
看着我呆呆的样子,她破涕而笑:
“唯独…唯独这个吻,请你一定不要忘记:我的勇者,我的英雄,我的……爱人啊!”
她抱着我,红唇凑近我的耳边,终究有些寂寞地低念着:
“请带着它,带上我的所有,去成为……燃尽这片暗夜的火!”
……
几缕晨光映入视线,断片的意识缓缓回归。
我怎么,在离梦姐的房间里……
昨夜,发生了什么……
……
……
……
!!!!!
雷迪摩尔猛地起身,眼眸颤抖着望向四周。
馨香萦绕的房间中,已是空无一人。
一把光泽妖异的长剑斜倚在床角,纯黑的剑身上,雕刻着一朵素雅的幽兰。
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奇怪地,他却好像明了这把剑的前世今生,知晓这把剑的一切信息:
其名为,恶魔女神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