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镇狱台镇典魏临川

镇狱台,内院最东,清霁院。

晨曦微启,天光未亮。四壁青石环绕,院中却遍植修竹,潺潺水声从石渠中流过,水雾蒸腾间,一室香沉。

榻案之间,一老者斜倚竹椅,正品一盏清茶。

他身着深墨云纹宽袖长袍,里衣束得整齐,衣角不杂,袖口不垂,鬓发雪白,眉目冷肃,唇线薄削,整个人气息如幽深古井。

魏临川。

镇狱台镇典,十二镇抚使之上者。

他拈盏不语,指节骨节分明,掌中那盏青釉小壶刚倒出热茶,白雾未散,香气却已逼人心脾。

柱下,一青年肃立,身披黑甲,面容冷峻如刃,纹丝不动。

魏策。

魏公义子,镇狱台中行事最狠、出手最稳的刀之一。

正在这时,脚步声响起。

廊檐一侧,银光微晃,南宫倩柔从外头缓缓走过来。

身姿笔直,脚步缓稳,如刀出鞘,寒气逼人。

一身银甲束体,甲片紧贴肌肤,线条精致却不臃肿,将她那副玲珑曲线包裹得一丝不差。

胸甲之下,双峰高高耸起,被甲胄托住,轮廓清晰,形状圆隆,随着她每一步缓行轻轻晃动,荡漾出一道道惊心动魄的弧线。

其胯更为收紧,甲缝勾勒出纤腰如柳。

看似柔弱无骨却又收得紧致凌厉,像一道银弓,从腰侧一直延伸到两条修长笔直的玉腿。

那对雪白长腿从大腿根起便是圆润修直,膝下更窄,腿弧流畅,行走间裤甲贴肉,连腿根交界处那微妙起伏都若隐若现。

脚下一双长筒战靴踩在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长发高束,脸庞如霜雕玉刻,眉眼冷峻,唇瓣微紧,眸中闪烁着冷意。

魏策瞥她一眼,目光如常,未有波澜。

而魏临川放下茶盏,眼未抬,淡声一语:

“坐。”

“谢义父!”

南宫倩柔微微拱手,而后便干脆利索的上前两步,轻轻抬手,将那柄双钩解下,挂于柱侧。

接着身形微俯,便在魏临川下首那张玉凳上稳稳坐下。

“义父,这是长公主麾下的琼华卫统领顾清池送来的。”

南宫倩柔开口。

而后,从怀中缓缓取出一物,指节纤长,手背雪白,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静静躺在她掌心之中。

纤掌翻起,双手捧起那张薄纸,姿态恭敬。

魏临川抬眸,扫了一眼那纸,淡声开口:

“呈上来。”

南宫倩柔低头上前半步,将那张纸递至榻前。

魏策在一旁静静看着,面无表情,眼神却看向那纸。

魏公指腹轻按纸面,缓缓翻开,目光一扫,笔锋不动。

“章法有度,理路清晰。”

他顿了顿,唇角一抿,语气平淡:

“可惜,字太丑。”

一旁的魏策上前一步,躬身拱手,语声平稳:

“那人出身仵作,未曾受过正经教养,字写得粗陋些,情理之中。”

魏临川闻言,指腹轻敲卷面,停了片刻,忽而笑了笑。

“字虽丑——”

他语声轻缓,微微眯眼:

“倒也看得出几分心思。”

说罢,他放下茶盏,袖口一摆,语气转冷:

“按照计划行事吧。”

“魏策。”

“属下在。”魏策立刻应声,拱手前踏半步。

魏临川淡淡看他一眼,语声平稳:

“替我去见见这位仵作——楚御。”

临江客舍,午后。

客舍外,一匹黑鬃马缓缓停下。

马背上人影高瘦,一袭黑金袍甲裹身,裳边未动尘,腰悬双刀,衣襟低摆,一双靴子踏在青石板上,溅起薄水。

魏策抬头看了眼那间熟悉的楼阁,目光微敛。

临江客舍,二楼最东。

此时此刻,那里静得出奇,连窗扉都半掩着,风不入,光不透。

他没惊动掌柜,也未通传,只一步一步,径直踏入客舍。

楼梯吱呀作响,水珠从斗笠沿边滴落,落在木板上,声如针落。

他的脚步不快,但稳。

等他站在二楼尽头那木门前,抬手,屈指——

“咚。”

一声轻响。

门吱呀一响,缓缓拉开半扇。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高大的身影。

楚御身着便袍,衣襟微敞,乌发随意披落,眉眼间透着午后的慵懒。

他左手搭着门框,右手还拎着一盏茶,姿态随性,目光却不动声色地落在来人身上。

“倒是来得巧!”

楚御微微一挑眉,视线在魏策身上扫了一圈,笑道:“这位大人——想必便是便是镇抚司镇抚使魏策魏大人!”

顾清池立于案前,神情如常。

而在不远处的屏风边,红绫低眉垂首,静静站立,身形恭谨,像是习惯了避于阴影之中,不敢多言半句。

闻言,魏策未作回应,只缓缓扫了屋内一圈,目光在顾清池身上略作停留,稍稍拱手,便将目光落在红绫身上,眉头微皱,似思索。

片刻后,语声低缓:

“你是……刘盈义女?”

听得魏策问话,屏风边那道纤影微微一顿,行礼道

“是。妾身……曾为刘都使义女,红绫。”

楚御闻言,轻笑一声,道:

“魏大人倒是记性好。”

“刘都使门下多少人?居然还能一眼认出她来。”

“不过——魏大人也不必多想。”

“她是她,我是我。”

“她曾刺我,但我收了她;她如今服我,那便不再姓刘。”

闻言,魏策收回视线,落在楚御身上。

他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声平静

“不错。”

“能叫刘盈的人养出来的狗,回头趴在别人脚下不咬人——你,倒真有几分手段。”

“魏大人,缪赞了。”

楚御嘴角含笑,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右臂一展,袍袖拂过门侧:

“请进——。”

魏策跨入门槛,步伐沉稳,环顾屋内一圈,便在案旁落座。

楚御随手斟了杯茶递上,茶盏清香浮动,不卑不亢:

“无甚好茶,还请大人莫嫌。”

魏策接过茶盏,略一点头,盏未入口,便开门见山:

“你呈给魏公的尸检,我已看过。”

他语气平稳,目光淡淡扫过桌案一侧:

“写得不错,尤其——这位的口供处理得干净利落,有章有据,不拖泥带水。”

楚御含笑颔首,语气不疾不徐:

“有魏大人法眼,我便安心了。”

魏策放下茶盏,双指轻敲案面,发出“笃、笃”两声,语声沉静:

“魏公此次让我来,是通知你一声——”

“明日下午,你上镇狱台,走一套申冤流程。”

他顿了顿,目光沉了几分,语气微压:

“但记住,不得牵扯王潇。”

楚御闻言,眼中精芒一闪而过,语气平缓: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