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京站在门口,见母亲不愿搭理自己,暗叹一声讪讪离开。
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胡乱套上件衣裳往外走。
一边换鞋一边扬声道:“妈,我有事,先走啦。”
屋中的李萱诗有点诧异,停下手中活计问道:“你干嘛去?”
左京道:“刚刚朋友找我,我出去一趟。”
“哦,几点回来?晚上在家吃饭吗?”李萱诗心中略有失望地嘱咐道。
“不一定!”
“咣当”一声后屋内一片寂静。
『这门动静有些大,该换个新的了』李萱诗叹了一声,有些落寞地放下了手中的唇膏。
在镜前静静地呆坐了一小会儿,想到和箐青有约,起身随意换了套穿搭,半个小时后才离开家门。
“箐青啊,我下楼了,开车去接你呀!”李萱诗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走。
“哈哈,我都到你家楼下啦,快下来吧!”
“啊,你都到啦?!这么快?!好好,我这就下来了。你今天可真快!呵呵…”李萱诗撂下电话加快脚步,三厘米的鞋跟儿踩的楼梯间咔咔作响。
刚出楼栋口,就听得一声鸣笛,巡声望去正是岑箐青的小车。
紧走几步,看到车内向她招手的岑箐青后,李萱诗愣住了,站在车前不动。
“喂,瞅什么呐,快上来啊!你今天坐后面,咯咯…”坐在副驾的岑箐青笑吟吟道。
李萱诗上车后,扳着脸道:“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说去你朋友那儿吗?快回去,我俩还有正事儿呐!”
左京回头一边挠挠耳朵一边调皮地笑道:“妈,我说的朋友就是我干妈啊!”
岑箐青也在一旁附和调笑道:“对啊,京京今天就是我的护花使者啊!一起去逛街。”
李萱诗恼道:“死丫头,跟他合起伙来气我是吧!好,那你们俩去吧,我走了!”说着作势就要开门下车。
岑箐青似乎早有所料,眼明手快地回身一把拽住李萱诗那精致挎包提手,道:“不行!你早就答应啦,不能说话不算数。”李萱诗轻轻挣脱不得,箐青低声劝道:“人京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是我硬拽着他来陪我逛街,好啦好啦,就算给我个面子,咱俩逛咱的,让他给咱俩拎包不好么?”又冲左京道:“儿子,快走啊,大悦城!”
左京得令,忙打火启动,驶离小区。
李萱诗坐在车上开始还气呼呼的样子,待岑箐青逗她几句后,她才展颜欢笑,好姐妹一前一后嘻嘻哈哈聊个没完。
别看李萱诗表面闷闷不乐似有不悦的样子,其实恰恰相反。
之前吊着儿子故意隐瞒不说,就是要看他为自己操心担心的样子,现在李萱诗觉得捉弄儿子才越来越开心舒心。
如今的左京和他爸一样,遇事不慌举重若轻,任谁都拿他没办法,除了她李萱诗是个特例。
『怎么样,还不是和你爸一样,斗不过老娘,哼哼,让你多管闲事,这回看你急不急,哈哈哈…』,李萱诗特喜欢看儿子为她着急上火为抓心挠肝的样子,几如当初左宇轩一样地爱护自己保护自己。
『死京京,为什么就不能再缠一会儿,你从前的厚脸皮呢?!小时候不是拼了命地追在妈妈屁股后面么,怎么现在就不肯了…』
『他竟然走了!他竟然真的走了!就任凭我自己去『相亲 』?!…京京这是真的生气了?还是真的要放手不管妈妈了吗?』左京『摔门』离去时,李萱诗涌上一丝慌乱夹杂着一丝恼怒,更燃出一缕恨意,根本没心情再好好打扮打扮自己。
直到看见左京竟出现在箐青的车上时,李萱诗才恍然大悟。
『这该死的小混蛋!故意气我!坏死啦!』装模作样生气的李萱诗又羞又恼又惊又喜,心里别提有多开心。
『好,你等着,我今天一定要出了这口恶气,气气你!』
『你不是怕我相亲吗?哼,我还就偏要相给你看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还有箐青这死丫头,竟敢出卖我,说好的只是陪你去一趟…好,你也给我等着,一会儿就要你好看!』
左京陪着笑脸在两位大美女身畔,三人在购物广场逛到了中午。
他发现,女人这神奇的物种逛街不分什么年龄,这两妈和白颖她们都一德性,不管买不买,只要有空,誓将超商逛个底儿掉。
有时明明已逛过一次的店铺,她们想起来什么时,还要翻回头再去走上一遍,左京是真的服了女人们的『战斗力』。
中午,岑箐青选了家高档的茶餐厅落脚吃饭。
美女点餐帅哥付费,趁着上餐间隙,左京把东西全送回岑箐青车里,返回后三人有说有笑地吃起了午餐。
吃完饭,三人并未走,而是要了些饮品继续聊天。岑箐青给何坤打去电话,告知地点,何坤那边早就迫不及待,回复半个小时左右就到。
闺蜜继续聊天,话题自然绕不开郝李的婚事。
和李萱诗一样,岑箐青在看过郝家老屋的照片后也很气愤,不希望让李诗菡去乡下居住。
在看到左京展示的翻新宅院模型照后,箐青大吃一惊。
随即又不忿地道:“京京,费力盖个这宅子,就这么让姓郝的一家人住进去,是不是有些太便宜他们啦!…”
一边的李萱诗默然,她又何曾不是这样想的?
费那么多气力搅闹也没能拦住这桩破事儿,好大儿心疼自己亲姨给她盖座这么漂亮的别墅,到头来竟然便宜了那姓郝的一家人,她真的是很顺不下心头这口闷气。
左京略有尴尬地一笑,随即又不屑地笑道:“我盖的房子我作主,我让谁住谁才能住,不是吗?”
岑箐青闻言笑道:“我一猜就是你盖的!哈哈…”笑罢又冲左京眨眨眼继续道:“到时候,让干妈也去住几天,感受感受乡间的大豪宅,好不好?”
“没问题,盖完了里面给干妈和我妈都留专属房间,等干妈假期想去就去。”
李萱诗不满地小声道:“我才不去呐。”别墅建成后给她留了房间,但李萱诗除了特殊时候还真就执意不肯住过去。
岑箐青则笑道:“哈哈,好,那你给筱薇也留个房间,等她回来让她也住过去。”
“筱薇?她都不一定回来呐,就算是回来也看不上那种破地方…到时候再说吧。”左京话说一半醒悟说的有点多,怕惹干妈伤感。
岑箐青并未在意,道:“她敢不回来,不回来我打断她的腿儿,哈哈哈…”
三人正说笑间,店门处进来两人,当先一人正是何坤何教授。
迎宾服务员礼貌接待,何坤刚说要找人,就见那厢里岑箐青起身向他挥手招呼,何坤点头一笑便带着另一人走将过去。
别看何坤表面云淡风轻,内心早就激动不已。
『终于又能见到李萱诗了,想见她一面真的好难!一定要把握住这次难得的机会!』时隔多日终于又要再见梦中女神,他怎么可能不激动。
行至近前,何坤先是一愣。岑箐青热情招呼道:“何教授好!”
“小岑好!”何坤笑道。
对面李萱诗也起身不卑不亢地招呼:“何教授好!”
再见女神,何坤好不激动,喜道:“萱诗啊!好,好,好久不见!”微顿下便礼貌地伸出了有点颤抖的右手。
未等李萱诗握手,何坤的手就被旁边一只手礼貌地握住,“何坤授好!”
“呃,左京,你好,你好!小伙子真棒!”何坤心中微恼,面上仍带笑回应。刚才他就看到了人高马大的左京在此,心中大感意外。
“这位是?”左京看了眼何坤后面的英俊男子笑问道。
“哦,我来介绍下,小岑萱诗,这位就是刘可,文刀刘,可心的可。早先也是我的学生,现如今打理家族生意,是个年轻有为的大商人。刘可,这位就是岑箐青岑老师,现在一中任教,不仅教书认真,而且多才多艺,人称『小昭君』呐,以后要多亲近亲近;这位是李萱诗,以前是一中的教导主任;这位是她儿子左京,咱们长沙的神童,少年成名,未来可期!”
几人互相客气地点头见礼,招呼落座。
“京京,你过来坐吧,别挤到何教授。”李萱诗道,让对面的左京坐在她身边。
“萱诗,不妨事,让孩子坐这儿吧。”何坤客气道。
见儿子顺从地坐在自己旁边,李萱诗微笑道:“京京,咱们吃过了,你就给何教授刘先生点些什么吧。”
左京明白母亲的意思,立马热情地询问。
尽管何坤刘可尚未吃饭,可听出人家已经吃过午饭,怎么好意思再行点餐,只随意加了两杯柠檬水。
岑箐青从包里掏出U盘,放在桌上推了过去,笑道:“何教授,您的U盘,早就该还您了,一直没找到机会。”
何坤笑道:“没办法,各种开会研讨总结评比,实在是忙不过来。”之前岑箐青多次要将U盘还他,被他借故推脱,就想要等李萱诗回长沙来,几番电话,才制造出个能和女神见面的机会。
何坤又冲李萱诗笑道:“萱诗,最近好吧,听说你不在一中任职,嗯,可以的话来我们学校任教如何?”
李萱诗处事不惊,淡然地笑道:“谢谢何教授的好意,我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扭头看着岑箐青扬声笑道:“小岑老师,我这刚刚离职真有点不适应,还是喜欢听别人李老师李老师地叫着。”又对着何坤笑道:“何教授,你还是叫我小李或小李老师,这样我听着更习惯一些,就是习惯而已,呵呵。”
“知道啦,我们的李老师,李大主任。”何坤尚未开口,旁边的岑箐青就用胳膊碰了李萱诗一下笑道。
本想在称呼上先拉近关系的何坤只好有些尴尬地一起陪笑,也跟着叫了声李老师。
论看龄,他长李萱诗十岁;论资历,他还曾是李萱诗的老师。
叫她声『萱诗』本无可厚非,但很明显李萱诗这是有意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何坤心中好不失落。
还好左家小子及时伸手提壶给他和刘可续水,缓解了几分尴尬。
李萱诗又道:“好了好了,莫忘了咱们今天的主题哟。”一边说着一边在岑箐青和刘可两人间扫过。
岑箐青羞恼地在下面用脚磕了一下李萱诗。
何坤也笑道:“对对对,今天的主题是小刘他们俩,咱们都只是陪衬。”又正色道:“小刘这人人品很好,从前上学时很用功,毕业后就忙于事业,结果忙来忙去一直也没成家,把自己给耽误到现在。嗯,也不是没有人给他牵线拱桥,我还给他介绍过,但两人都没相中 …所以说这种事,还得看缘分,你说是不是啊萱…李老师。”
李萱诗点头道:“对,这种事还真就是看两个人的缘分。我们家小岑也有许多追求者,却没有象小刘这么年轻英俊的大老板,我觉得他们两个有戏。可以先处处看,不过小刘的竞争压力可是不小哟。”岑箐青尚未表态,李萱诗就自作主张替她回应,分明是公报私仇捉弄闺蜜。
她刚说完,下面就挨了岑箐青一脚。
岑箐青羞恼小声嗔道:“说什么呐!乱说!”她知道这是萱诗故意气她自作主张地让左京上了她的车。
李萱诗轻松的调笑,把对面的何坤都看呆了;而岑箐青的羞恼,把对面的刘可也看得痴了。
何坤执着于李萱诗多年,但与她接触时间根本不多,能这样面对面坐下来交流的时机更是少的可怜,他没想到李萱诗竟也有风趣调皮的一面,尽管是在对岑箐青说笑,这种轻松的感觉也感染到了何坤,特别地舒坦。
刘可,之前何坤说要给他介绍女友时,他根本就没在意。
对方不只比自己大上七八岁,还有过一段貌似不幸的婚姻,任谁都觉得不合适。
若不是他另有所图而顾及何老师的面子,他都懒得瞎耽误功夫来走个过场。
可是刚刚走近前见面后,他就被震撼到了,心里对何坤的这次安排感激的五体投地。
对面两女子,远观穿着得体并不惹人眼,近睹姿容仪态却令人着迷,两人气质出众美若天仙,连见过诸多脂粉裙衩的他也看不出她们的实际年龄。
『太美啦,简直太美啦!这哪里是四十多岁的妇女,换身衣裳的话,说她们是花信少妇也没人敢不信呐!比之晓月还要超出许多!』尤其是姓李的这位美女,若不是她大儿子就坐在旁边守着,刘可打死都不敢相信。
他强忍住想要开口询问的冲动,来质疑何坤之前所说。
刘可来『相亲 』也只不过是一个由头而已。他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李萱诗的美,也早知这李姓美女是何教授的目标。
他内心躁动却不敢有丝毫妄动。刘可才不是顾忌什么何坤何教授,这个所谓的老师他并不放在眼内,若不是因为何晓月。
同是第一次见面,这刘可岂是郝龙郝虎之辈可比。
他混迹商场多年,出入各种休闲娱乐场所,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江湖上形形色色的大哥小弟也见过许多,也经历过一些名场面。
但对面帅小伙那面带笑意威而不怒的眼神,却让刘可有种被人看光的感觉,令他忐忑不安不寒而悚。
危险!
危险!
危险!
商人重利轻别离,别看比何坤小上很多岁,但刘可的六识感观更加敏锐也更加深谙避祸之道。
感觉到对方不好惹,他才不会无脑冲动地去触霉头,惊惧左京,自然不敢对李萱诗稍有丝毫亵渎之心。
『唉,李大美女就算了,这不是还有一个嘛!』
在亲眼见到岑箐青后,刘可动摇了,立马将心仪多年的何晓月抛之脑后,满心满眼的都是岑箐青。
『这女人也太美啦,决不是从前见过的那些艳脂俗粉可比。呸,和她们比较都是对她的玷污!不管了,追!一定要追到手!』
岑箐青哪里知道,才刚刚见面,自己的一举手一投足,每个表情动作都让刘可痴迷沦陷。早知如此,她才不会碍于颜面而答应何坤。
她何尝不知何坤的『目的』,也正是因为知晓何坤痴心李萱诗太久,她才肯帮何教授这个忙,给他和萱诗姐牵线搭桥。
那天左京拒绝她的『好意』,并说出何坤的传言过往,岑箐青通过电话在李萱诗那里也得到证实。
她可以不理会那些陈年旧事的真假,但李萱诗看不上何坤却是明确的事实,岑箐青又怎会强拉硬拽乱点鸳鸯谱。
至于为什么还要答应前来『相亲 』,这就有趣了。
姐妹俩早就商量好了,追她们的人多不胜数,也不差这一次半次,双方见个面后各走各的,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既能还了我欠下何坤的小小人情,又能明确萱诗姐的态度立场,还能断了何坤的念想,最最主要的是能捎带着气气京京这个小坏蛋,何乐而不为?哈哈…』姐妹俩都想看好大儿为母憋屈吃瘪的样子,想想都好笑…
接下来,几人又闲聊了点家常,李萱诗问了下何晓月的境况,何坤则希望左京帮忙多照顾照顾京城的侄女何慧等等。
见面前后不过十几分钟,岑箐青就有点坐不住了,悄悄在下面碰了下她,李萱诗心领神会,带着两人起人告辞。
何坤挽留道:“小李,好久不见,咱们再多坐一会儿吧?!”毫不掩饰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渴求。
难得相见,李萱诗拒人千里的态度,何坤一眼便知,真不知下次见又是何年何月,是否还有机会再见都很难说。
何坤心中凄苦,渴望李萱诗能多坐一会儿,哪怕只多坐一分钟也好。
李萱诗根本不在意地指着左京道:“不了,改天吧,还要去给孩子买件外套呐,何教授,刘先生,再见!”
岑箐青左京也不失礼貌地跟二人道别。
两女在前,左京在后,出了店门后,岑李二人相视一笑,然后一左一右把左京夹在中间,各挽着一条手膊,架着他继续逛街。
“饶命吧,都走了一上午啦,还没逛够啊!”左京苦着脸道。
李萱诗掐了他一下道:“才一上午哪行,再逛一下午,天不黑不回家。让你们气我!”
箐青干妈倒是没掐他,笑道:“傻儿子,快走吧。我们的都买完了,你妈这是去给你买衣服,买完就回去了。”
“那还好!”左京松了一口气。
打小经常跟着妈妈或两位干妈上街买衣服,不过那时都是她们牵着他的小手。
如今却是被她们捆绑架在中间,一时间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不过,感觉么——很亲。
店中的何坤刘可坐在窗边一直『目送』着了母子三人远去。何坤叹息一声,『想做点事情怎么就这么难呐!』。
『这小子艳福不浅啊!』坐到对面的刘可也收回羡慕的目光,看向满脸惆怅的何坤,问道:“老师,今天这事儿,你看有戏吗?”
没缓过神的何坤摇摇头,可随即想到他问的不是自己和李萱诗。
“你是说?”
“老师,我是说岑老师和我能不能进一步?”刘可向来自认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好多美艳娇娥都不入眼,现在连失婚带娃的何晓月,他都有信心拿下,但刚刚在岑箐青面前时他才体会到,他所有的自信和优越感都荡然无存。
“这个嘛,说不好。”何坤有着一丝不悦道。
刘可从前一直追求晓月,对何晓月情有独钟,连何晓月当初离婚的那20万,大部分还都是刘可给他的。
如今尽管晓月离婚带娃,刘可也没有嫌弃,仍想要娶晓月过门,奈何刘家人给他的压力比较大,刘可还在做家人们的思想工作。
『不过是让你来充当个工具人走下过场,你小子竟鬼使神差地相中岑箐青了?』
何坤认真提醒道:“刘可,别忘了,小岑可比你大七八岁呐,而且她还有个女儿,和刚才那小伙差不多大呐!你家里能同意吗?”
刘可笑道:“没事没事,这些都不是事儿,只要她愿意就行。”
“你可要考虑清楚啊?!”何坤加重了语气。何坤有些鄙视地看着刘可。
『这小子连娶晓月都还要做家里人的思想工作,怎么到了小岑这里,就全变样了!』虽然晓月并没有看上刘可,但刘可这么轻易地就变心,何坤很不爽。
“是,我考虑清楚了!”刘可想了想继续道:“老师,这个忙你可一定要帮我啊,我肯定不会让老师您白帮忙的,老师。”
“好吧,你别着急,明天我再帮你问问小岑的意思。”何坤不情不愿地回应道。
“不过,你要有个思想准备,毕竟刚刚只聊了不到二十分钟…”何坤给他打个预防针儿。
刘可细品也觉得确实不容乐观。如果对方相中他,肯定会多坐一会,想彼此多了解一些的。匆匆离去,不带一丝留连,这真是个不好的信号。
刘可突然想起什么随口道:“老师,我记得您侄女在京城是医生吧,怎么还让那小伙子去照顾,难道他们俩?呵呵…”
何坤一摆手道:“不是的,别乱猜。”又叹口气道:“若是那样还好了呐。刚刚那个小伙叫左京,已经结婚了。”
“什么!结婚了?!你不是说他才二十来岁吗?”刘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这半大小子竟然已经结婚了。
“22岁了,人家不只结婚,而且人家媳妇家里很有背景。你可要知道,那可是在京圈儿里都很有背景的,呵呵…”何坤知道刘可肯定也惊艳于李萱诗的美色,故意出言冷笑不动声色地提醒道。
“这…”刘可惊呆了。走南闯北多年,他多少知道一些。
『不到深圳不知道钱少,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京圈儿,不是一个想多铺点钱就能钻进去的。
怪不得觉得那小伙充满自信的眼神那么可怕。
刘可暗自后怕,幸好刚刚只多看了岑老师几眼,并没有对人家美母失礼,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刘可下定决心,今后更是不敢招惹李萱诗母子。
可以说相较于一众觊觎李萱诗众女美色的男人中,刘可算是比较有觉悟的。
做事知难而退留有余地,才使得有自知之明的刘可最终没有象郝江化一家及郑家父子等人那样自掘坟墓彻底走上不归路。
两人饭也没吃,稍坐了几分钟就悻悻离开,各回各家。
李萱诗岑箐青拉着左京,一起给他选了一身衣服一双鞋,左京也算是满载而归。
一个人坐在前排一边开车一边还放起了小曲儿跟着哼哼。
后排的李萱诗嗔了声“德性!”后与箐青相视而笑。
将东西送回家后,又多卖了些食材,李萱诗箐青在家做了些饭菜,左京给上晚课的吴彤送了点。
吃完饭,三人又带上些东西,去宇祥家探望。
第二天上午,左京母子又取了些钱,去了任秀芬那里,将左佳琪最后一年的学杂费全都交给她,母子二人算是彻底完成了左宇轩当年的承诺。
晚饭时,左京就接到了左二的电话。
左二一边汇报,一边义愤填膺地把郝家沟人数落了一顿。
左京听完并未多说,只让他们掌握分寸自己想办法解决。
见左京撂下电话后微微皱眉,李萱诗询问,左京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跟她讲了一遍,李萱诗听完也气够呛,埋怨李诗菡不能入住郝家沟,更不该答应和郝江化结婚。
原来就在昨天,贾老板旗下的施工方几位负责人已经到达衡阳转至衡山县。
李木子和左二出面负责接待,并未急着带他们去施工现场,而是安排在当地一家旅店。
今天一大早,一行人开车进入郝家沟。
提前得到通知的老根和奉化一家热情接待。
几人到达现场,又是拍照又是丈量,在现场就集中拟定施工方案,预估着施工准备工作,施工步骤施工时间,敲定每一个细节包括施工审批许可等等。
中午,一行人在大房里吃了顿丰盛的午饭,下午又忙活了一会儿,便准备撤离。
可左二等人到了车旁傻眼了,一群村里熊孩子正围着两辆车肆意『勾画』挥洒。
来时好好的两辆车,竟被划伤了好多处,有些惨不忍睹。
李木子左二当时就红眼了,这可都是老板和老板娘的车,在他们手里被祸祸成这样,可怎么向老板交代啊!
他们抓住了几个熊孩子找家长索赔,几个孩子的家长自然闻讯赶来,一个个耍起了无赖不肯赔偿,吵吵嚷嚷惹来村里人围观。
里三层外三层,连郝新民翠梅,奉化一家也都加入战场。
大房自然向着李木子等人说话,但更多看热闹的村民都偏向同村人,说李木子等人无理取闹,要将他们赶出郝家沟。
眼瞅怒火中烧的李木子左二要与村民们动手撕扯,一旁看哈哈笑的郝新民这才大咧咧地进场主持大局。
他本是巴不得事态更严重些,把郝二狗家的喜事儿搅黄了才好。
但身为村长也不能坐视不理,更何况他还是幕后推手,是他让翠梅鼓动那几个小孩儿家长让娃娃们这样弄的。
一番不痛不痒的发言后,郝新民将事情定性为一方『看护不力』
『下次注意』,一方『严加管教』
『下不为例』…在大房和李木子等人愤怒的眼神中,郝新民遣散了村民。
并对大房等人说,他是支持郝家翻盖新房的。
今天吃点小亏就这样算了,他会帮着郝家完成申请审批许可,有别的好处也会第一时间照顾郝家的…郝新民活了一顿稀泥后扬长而去。
留下一脸歉意不敢说话的大房及气炸的李木子等人。
看着郝新民那潇洒的背影,李木子咬牙道:“走着瞧,这事儿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左二也气急败坏地怨道:“李哥,你刚刚为啥拦着我,咱又不是打不过,我真想撕烂那几个泼妇的臭嘴。”
李木子道:“你以为我不想?好了,先送他们回去休息。有事明天再说。”匆匆和大房人辞行,把他们送回县里。
事后左二才知道,还是李木子想的周全,他不是不想打,更不是不敢打,而是怕伤着人会给老板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有些事不是靠暴力就能够解决的。尤其刚才众目睦睦之下,一旦动起手来,即便有理也变成没理了,就算是警方再介入也会对己方不利。
李木子本打算自己花钱修车,不想让左二这么早告诉左京,未曾想左二还是忍不住直接透露了出来。
当然李木子也知道,这点事儿闹的郝家沟人尽皆知,他想瞒老板也根本瞒不住的。
当天晚上,翠梅弄了四个好菜,郝新民开了瓶好酒,还给翠梅倒了半杯,夫妻开开心心地对饮作乐。
“老婆,今天咱这事儿干的真漂亮!看大狗一家都跟吃屎一样的表情,真他么痛快!敢跟我斗,没好下场!哈哈哈,来,你也大点口!”
“是呗,看他家那老狗胡子都气歪了,活该!让他还敢盯着我这里看不,哼!…”翠梅挺了挺胸道。
“不光老狗,他们家男的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以后你离他们家远点儿。”郝新民道。郝老根家都是什么货色,他当然清楚。
喝了点酒的翠梅反应并不慢,琢磨了一下盯着郝新民道:“别说我,你也别总去。那燕子可是咱儿子看上的,你可少给我往她跟前儿凑,为老不尊的货。”
郝新民老脸一红道:“我哪有啊!我…我…我那是帮着咱儿子给看着嘛,提防被人抢走了。”心道郝家一家人都不咋亲,却生出个那么水灵的小姑娘,真让人眼馋的直流口水。
翠梅也不深究,瞥了他一眼。
二人正喝的高兴,突然郝新民的手机响了起来。
“谁啊,这么晚打电话,是不是咱儿子!”翠梅抢先一把拿过了老公的电话。
“咦,不是咱儿子,谁啊…”见不是儿子,翠梅没敢乱接,将手机递给郝新民。
郝新民看了一眼,惊的酒醒大半冲翠梅道:“是郝镇长!我们领导间商量事儿,你千万可别出声。”笑着接通并打开了扬声器,想在媳妇面前抖抖威风。
清了清嗓子,郝新民隔着电话谄笑道:“镇长好!”
话音刚落,电话里就传出粗犷的咆哮声:“郝新民!你个王八蛋,你他妈的这个村长是不是不想干啦!”
震聋发聩的一句话,吓的郝新民激灵一抖差点儿把手机扔地上,连一旁的翠梅都吓的汗毛立立了起来。
郝新民壮着胆子小声问道:“镇长,镇长,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火?”
“怎么了?怎么了?你还腆个逼脸问我怎么了?!你们自己干的啥事儿心里没点逼数么!郝家沟这回是真要出大名了!从前只是一个穷沟沟,穷穷穷,穷出了名,现在是一群刁民恶民,恶恶恶,臭名远扬!…”
“镇长好,你消消火,新民他还不清楚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儿呢?”一旁的翠梅见老公被骂的灰头土脸的,不得不出声询问。
她知道镇长正在气头上,老公再出声肯定还是被骂。
对方果然一愣,道:“嫂子?”四十来岁的郝镇长比郝新民还要小上一些。
知道人家老婆在一旁,郝镇长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收敛了一些火气,让郝新民单独听电话。
“镇长,您说吧。”郝新民一个人躲进了小屋。
“郝新民,你们村今天是不是有人去施工,人家的汽车还被你们村里人弄坏了!?你们不但不赔偿,还围着要揍人家把人家赶跑!有这回事吧?!”
“这…有。有是有…但那车并没弄坏,开起来没问题。”
“放屁!人家那么好的汽车都被划花了,你还敢说没问题!?我跟你说,谁要是把我车弄成那样,我都想弄死他。”郝镇长切齿狠狠道。
“镇长,你…你看到啦?”郝新民不禁奇怪道。这事儿下午刚刚发生,镇长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这事县里…你别管这些,明天你必须给我把这件事处理好!该认错认错,该赔偿赔偿,哪怕多怼些钱也好,一定要让对方满意。明天下午,我要带队去你们郝家沟检查。到时候这事儿你要是还没给我处理好,有你好看!别说你们村的扶贫款没了,连你这个村长也特么别当了!”
郝新民绝没想到事情闹的这么严重,吓的额头冷汗直流,颤声问道:“镇长镇长,我马上处理马上处理…只是只是,怎么样才算是处理好啊?”
“你问我,我特么问谁?!你们这群狗东西,我咋就和你们一个姓了!真特么晦气!”郝镇长牢骚满腹。
就因为他姓郝,班子其他成员都以为他也是郝家沟人,连县市领导也一直这样以为,害得他常常为郝家沟的破事儿背锅。
怕郝新民把事情办砸,镇长还是嘱咐道:“你们要登门赔礼道歉,把人家车修好,现在最起码你要尽力平熄对方的怒火,还人家一个公道。马上赔钱,哪怕你先掂上也好。还有,听说他们是去施工的,那你就确保他们顺利完成施工。哦,对了,施工审批的申请你怎么还没给我?”
郝新民暗自叫苦,随后一愣道:“镇长,二狗家还没写申请呐!”
镇长诧异道:“什么二狗?谁是二狗?”
“不,是郝家?”
郝镇长断喝道:“你特么是不是在骂我!?”
“不不不,我说的是郝江化家,郝江化是这里的村民,就是他家要盖房。”
“哦,你以后注意点儿,别什么大狗二狗的,当村长的要讲究点素质,不能和普通村民一样。”
“是是,镇长。”
“好了,这事儿一定要处理,明天我过去!听到没有!?”
“放心吧镇长,明天一定处理好!”
挂断电话的郝新民酒兴全无,皱着眉头想办法。
听了半天墙角的翠梅也推门入内,虽然隔着一道门,但通话内容也听个大概,知道今天闯祸,惹了不该惹的人。
“老公,对面可能和镇长家有亲,要不咱们明天起早就去大狗家,问问对面修车要多少钱,然后管那几家讨去,赔完钱,大不了再道个歉嘛。”
郝新民看看翠梅,摇头叹道:“唉,我看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继续道:“你想想,事情本身并不算多大,但下午才发生的事晚上就能捅到镇长这里,对方肯定很有来头。”然后又压低声音道:“而且,听镇长的意思,似乎县里都已经知道这事,还给了他很大压力,否则他不会明天就来处理…”如果对方和镇长有亲,下午闹时肯定会提上一嘴。
现在想来,对方定是上面有人。
“那现在怎么办啊?”翠梅问道。
“不知道!”说完郝新民穿上外衣外裤换鞋。
“这么晚,你出去干嘛?明早再去嘛!”
“事不宜迟,我先去大狗家探探风。”
“那我跟你去啊!?”翠梅遇事真不退缩。
郝新民想了想,道:“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说完推开门直奔郝奉化家而去。
郝新民敲开奉化家大门时,大房一家正在里面犯愁。
之所以犯愁是担心含怨的李木子等人会怪罪到他们头上。
连老根一众郝家人都互相埋怨没有看护好客人的汽车,若是因为这件事把江化的婚事耽误了,一家人可就悔死了。
老根给江化打去了电话,告知事情的经过,江化听了也气的暴走,大骂那些混蛋以及处理不公的郝新民。
但胳膊拧不过大腿,江化也没办法,只能干骂几声解解气而已。
后来通过郝江化给李木子打去电话探听,得到的回复只是一句淡淡的“这事你们不用管。”而已。
郝家人有种被抛弃的感觉,不知道人家还会不会再来给他们翻盖新房。
见郝杰迎进来的是郝新民,郝奉化阴沉着脸道:“村长,这么晚过来,是来看我们家笑话的吧?”他讲话并不客气。
但郝燕还是乖巧地给村长搬了把椅子,又要去给村长倒水。
“燕儿别忙了,我说几句话就走。”郝新民阻拦后笑道:“郝叔,奉化哥,嫂子,我来没有别的事,就是来看看家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旭梅冷着脸质问道:“帮忙?!哼,说的好听。白天你们都干啥了自己不清楚?!我看你们就是故意把我家的喜事搅黄了才甘心!对不对?!”
“哈哈,看来嫂子你是真的误会我了。”郝新民正色道:“是,白天他们做的不对,划坏了东西要赔偿,天经地义,这道理谁都懂。我也知道那样处理有失公允。但是嫂子,你站在我这个角度考虑下,当时那种情况,那么多村民都情绪激动地喊打喊杀要赶走他们,我能怎么办?我若是不那样做,局面肯定失控。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弄不好会闹出人命的啊,嫂子。所以我也只能违心地先那样处理,暂时把事情压下来,稳住局势避免事态升级。郝叔,你说我这样做对不对?”
郝老根琢磨琢磨微微点了点头。
郝新民道:“嫂子,我来是想帮着家里填写用地申请,我作主,弄好后村里咱也不用公示,我直接帮你们上交镇里,那里我有熟人,能快点审批,县里也没啥问题,早一天批复盖房也能早一点让江化哥办婚事。”他故意跟女人解释,就是女人耳根子软,突破了女人,女人自会搞掂男人。
他这话一说完,郝家人心里舒坦了不少,但也没人吱声。
郝新民又继续道:“另外嫂子,除了用地申请,还要有施工许可证的,都办了吗?”
旭梅叹道:“还施工许可呢,人都被你们给气走了,谁知道人家肯不肯回来呐。”她一说完,屋里接连几声叹息,连郝燕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也害怕此事惹怒了新婶子一家,婚事不成,就再也见不到心心念念的大少爷了。
郝新民噫了一声,也叹了口气。
低头假装深思后抬头道:“要不这样,嫂子,你把白天那伙计的电话给我,我去跟他谈谈,我先代表咱们村跟人家表个态道个歉,然后再商量下怎么办。最起码不能因为这件事影响了江化哥的婚事啊,你说对不对?嫂子!”
郝家众人听完都是眼睛一亮,他们正为这事儿犯愁呢,不知道怎么才能反人家拉回来,如今能有村长出面协调,可真是帮了他们大忙。
郝老根冲奉化点了点头,奉化道:“好吧,也只能这样了。我这就把人家电话给你。但,你可一定要客气点,千万别再惹怒了人家。哦,这兄弟姓李。”奉化嘱咐完就把李木子的电话让新民记下。
郝新民没有当他们面拔打,认真交代了下用地申请的手续后就洋洋得意地离开,郝家众人千恩万谢热情相送,连郝老根都跟着一起将他送出大门。
见后面没人,郝新民才松了一口气。刚才去郝奉化家时,他也是提心吊胆地应对,还好,不但没被人家撵出来,还得到了施工方的电话。
回到家,郝新民想了想措辞后,直接给李木子拔了过去。
厚着脸皮挨了几句贬损后,两人才正常交涉。
因为郝新民服软让步,事情当然很好解决。
修车的费用全部由郝家沟村委会承担,新民一边道歉一边一再保证今后不会有类似事情发生,希望李老弟尽快回来继续带队施工。
解决完此事,郝新民总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连忙又给镇长发了条短信,镇长直接来电问询,听完汇报后才算满意,夸了句新民办事有效率就急急挂断。
郝新民猜想,镇长极有可能也是向别人汇报去了…
长沙家中,李萱诗气愤之余问左京:“要不明天你再去趟?帮他们处理一下?”
左京摇头淡淡地笑道:“不用,放心吧妈,这点小事他们能处理。”左京根本就没拿这当回事儿,他相信李木子三左等人能够处理好。
如果只知道使用拳脚暴力来解决所有问题的话,那他们就白跟着他左京混这么久了。
果然,晚上正在给李萱诗做足底的左京接到李木子电话,汇报了事情全过程。
李木子生气归生气,当然也不会太过为难郝新民等村民,给他们点教训长长记性就算了。
毕竟他自己生气事小,总不能因为任性而误了左教官的大事。
给母亲擦干脚,刚收拾完,就接到白颖电话。
三人电脑视频,白颖询问二人什么时候回京,能不能一起过圣诞。
母子俩大眼瞪小眼儿,都有点挠头拿不定主意。
白大小姐着恼娇声道:“啊!你们…你们不会是都不想回来吧!?要把我一个人扔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