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灌洗

在凉亭坐了许久,小伟给老妈拨去一个视频。

直到现在,他仍不明白赵敏的任命是什么用意。

就像这漫天繁星,杂乱无章地悬在头顶,明灭不定又彼此孤立,脑袋里万千思绪实在难以连缀成形。

雨下到傍晚才停,整个校园仿佛被水洗过,到处是湿漉漉的味道。小伟将手机平放至大腿,举目望天,眼神随着虚无的引力一顿乱飘。

说不上为什么,早上头一节课的影响到天黑都不曾消散。

晚自习之后他回到宿舍,只觉得周遭逼仄难耐,索性就披上外套跑了出来。

兜兜转转拐进一条小路,走累了便随意找了个坐处。

这一带罕有人至,此刻更是静得能听见心跳,清冷月光下唯闻铃声飘忽荡漾。

片刻后有风拂面,于是耳边又多出树叶摩擦的“沙沙”声。

好似无数石子被生生揉进了音乐,粗噪杂乱,“沙沙”声渐趋响亮,随着远近各处树冠摇动,他眼前竟浮现雪花般的噪点,两条眉毛也不由得拧巴起来。

铃声响太久了,久得让他感到奇怪和不安。

却在这时,屏幕骤然亮起,白光刺透黑暗,迅速铺满至整片视野一一熟悉的墙,熟悉的顶,和一张熟悉的脸,于是疑惑未及成形便烟消云散。

“你干嘛!”

一声娇斥从手机中传出,打破了须臾的宁静。

他这才看见那张俏脸上轻蹙的秀眉和高高撅起的唇瓣。

老妈心情似乎不太美丽,对着镜头摆出一个臭臭的表情,但小伟经见多年,早对她这副模样有了免疫,只“嘿嘿”一笑,径直问:“上厕所呢?”

视频中的背景正是家里的厕所。视角不高,能看到几块柔白的墙砖,想来她此时正坐在马桶上。

“不然呢?吃饭吗?”老妈没好气地反问。

两个问句中间有一瞬短暂的停顿,一道模糊的水声趁机钻了出来,宛若清泉于半空垂淌,淅沥沥砸进了深潭。

小伟没太在意,接着问她咋老半天不接电话,又问语气这么冲,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老妈疑似愣了一下,片刻后颊边锋利的线条变得温润,说刚刚在看剧,被他一通视频打断了心情,随后问出一句:“大半夜的,怎么突然想起来你还有个妈?”

这让他不禁有些羞愧。

说起来自从上次视频,两人几乎再没联系过,小伟在得知老妈感冒好的差不多之后便一头扎进了题海。

可话又说回来,他努力学习不正是为了让眼前的妇人能在家长会上晒晒脸?

于是腰杆一挺,理直气壮地开始讲述他最近是如何如何忙碌,如何如何辛苦。

声音在夜色中缓缓飘散,凉亭边柳枝轻摇慢摆,远处无数水洼各自圈禁住一片夜空,满地星子随风皱皱平平。

话题不可避免从学习延申至成绩,继而又转到濒近的考试上。

小伟向老妈通报了月考和家长会的具体时间,犹豫片刻,终于倾诉起早间的烦恼。

“你说她咋想的?哪有让犯错的学生当课代表的道理?”

“那谁知道,说不定觉得你是班里的刺头,离近了好收拾!”,“啊?不能吧?”

“不然图啥。图你成绩差?图你力气小?”老妈哼哼两声,忽然间笑了起来,短发乱舞中露出晶莹的耳垂和白皙的下颌。

画面在笑声里渐渐拉远,手机似乎被她放到了腿上,因此当又一道水声出现时,小伟甚至感觉一眼喷泉就在耳朵边上“嗤嗤”激涌。

与此同时,老妈笑声遽止,表情也变得僵硬,两条眉毛再度蹙紧,眉头轻颤,像在强忍某种痛苦,又像用力绷紧小腹,尝试着要将体内的异物挤压出去。

大概有个十来秒,视频里的她才恢复正常。

但尝试显然失败了,因为那双眸子依旧压得极低,眸底的沉郁清晰可见。

小伟悄悄摸了摸鼻子,眼见先前的话题无法继续,只好没话找话:“你这便秘……挺严重啊。”

不料这话一出,就见两座山峰拔地而起一一确实是“拔地而起”。

老妈突然深吸一口气,饱满的胸脯便从屏幕边缘逐渐探出来,顶着丝质的睡衣,一直到挡住大半个摄像头,压顶泰山一般悬停在了画面当中,剩下的半张脸才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是啊!”

杀气隔着手机都扑面而来,小伟却没来由涌起一股口干舌燥之感,仿佛被圆润的弧度压到喘不过气,胸腔在月色下快速膨胀开来。

半响,又憋出一句不经脑子的话:“坐这么久,小心长痔疮。”于是两座山峰挑衅般颤了一颤,老妈恨恨地磨了磨牙,画面便随着她再度抓起手机而迅速抬升。

“不跟你说了!”挂电话时,她眉角又是一阵颤抖,而那模糊的水声也好似阴魂不散,再一次轻飘飘传至耳边。

…………宿舍,阳台。

月光轻浅,水声沉闷,微黄液体在半空划出一道透亮的曲线,一滴不漏落进大红色的水桶中。

胖子坐在一个马扎上,盯着逐渐萎靡的水线看了一阵,扭头说:“还在流。你确定是晚自习之前就插上了?”

在他面前,飞机杯被两根鞋带牢牢绑缚于一张板凳上面。

杯口艳肉出汗了似地挂着一层薄薄的油光,底部小穴紧紧闭合,中间的尿孔则被迫大张一一一根焦黄软管深插其中,用几条透明胶带胡乱固定,淅沥水声里,能看到露出的半截软管内有液体正滑滑流动。

“废话!我亲手弄得还能记错?”眼镜同样坐着马扎,闻言烦躁地挠了挠头。

上次的研究无疾而终,他本想着这一回把水放干再好好探索一下内部,谁料一晚上三四个小时过去了,眼前的小孔仍时不时就冒出一股,好像里面藏有一方自动没水的蓄水池,这尿一样的液体永远也排不尽。

“这么长时间……有点邪乎啊!”胖子瞥了眼地上的水桶,忍不住咂舌道。

水桶快有他腰粗,软管的末端就垂在其中,此时还在滴滴答答地淌尿。

底部尿液已积起厚厚一层,看着足有小半桶之多。

换句话说,这段时间排出的液体,竟比飞机杯本身的体积还要大!

这就属实有些离谱,离谱到了用黑科技已经无法解释的程度。

但看眼镜对此似乎并不惊诧,那张黑脸上只有久等无果的焦躁,胖子问他,才得到一句不以为然的回答。

“这有啥?之前用的时候也没见你觉得奇怪。”眼镜挥挥手,赶走飞至近前的蚊子,随后扭头看了眼宿舍一一大炮正躺在床上玩手机,顺便充当岗哨的作用。

接着他回过头来,特务接头似地俯低上身:“有一段时间,我总怀疑这玩意儿是活的。不充电,不加水,却能自己动,还会发热,水从来也不干…………”说到这里他直起腰,自嘲般笑了笑:“后来就想明白啦!什么活的死的。太扯淡了!它要真是活的,岂不是在说这是个真的质?他王志伟从哪偷个真质?总不能把他妈的尻带到学校来吧?”

话音刚落,胖子呼吸蓦地一沉,两只鼠眼骤然睁大:“你说什么?”

眼镜却不再吭声,又一次盯住飞机杯一一只见那片艳红嫩肉再度开始不安分地扭动,一棱棱油光乱舞。

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渐渐变作无法抑制地抖颤,带动两瓣嫩生生的小阴唇也轻颤起来。

类似的情景两人已见怪不怪,但不同先时,眼镜的耐心终于在此次被彻底耗尽。

当这一股新生的尿液也仅剩滴淌的水珠,他解开鞋带,操起飞机杯将软管一把拽出,径直丢进水桶:“不等了!再等下去人都回来了!”

说完,他吩咐胖子去端角落的脸盆,又从怀里掏出一只掌长的漏斗,对准刚刚松缓片刻的尿孔插了进去。

“你从哪鼓捣的这些东西?”胖子端来脸盆,抽着脖子问。

盆内有事先备好的水和瓢,水里放了洗衣粉,此刻大多已经化开。

随着水面左右晃荡,几堆浑浊的泡沫陆续浮起。

“实验室顺的。”眼镜随口解释一句,握住瓢把在盆里搅了搅,随后舀起一颗水就往漏斗里倒:“看这出水量,里面多半是没有电池,今天晚上就洗洗这里头的骚味得了。”

说话间漏斗已然注满,泡沫交簇中水面开始向下沉陷。

飞机杯蓦地抽了一下,片刻后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奋力扭动挣扎起来。

水面的平静顿时被打破,涟漪变作巨浪,裹挟无数泛着彩光的液体撞出边界,又在杯身被眼镜用双腿夹住,一只手将漏斗扶稳后迅速恢复原状。

接下来,任凭飞机杯如何颤抖抽搐,漏斗中的液体都不曾洒落半滴。水面逐寸下降,终究连最后一点沫子也打着旋涌入中心深邃的黑洞。

眼镜低头瞅了两眼,随即又是一瓢水加进漏斗。

于是一切有如先前的翻版,好不容易水位不再下沉,他捏着漏斗的锥体来回抽插几下,那洞中便冒出数个巨大的气泡,显露的空腔被蜂拥而至的液体瞬间填满,铺满粉渍的水面也得以继续沉降。

终于他抽动锥体也只看到外围缝隙里溢出的汁水,而在敞口中,停滞不降的水面下有灰白细屑涌起,紧接着沸腾般开始“咕嘟咕嘟”地翻涌。

眼镜急忙扯出漏斗,将飞机杯倒栽进身前的水桶。

便听几声长短不一的“噗”,他手心一震一震,飞机杯就好像被人扣动扳机的水枪,一段段水柱激烈喷出,打得桶壁轰然作响。

动静随时间渐渐减弱,最终只剩“噼噼啪啪”宛若放屁的声响,眼镜拿起飞机杯,看了看仍在张合的尿孔,戳破一颗被其吹出的浑白水泡,再度举起漏斗,缓缓插进其中。

如是足足三次。

当最后一股还称得上激流的液体滋进水桶,飞机杯瞬间脱力般绵软如布。

眼镜凑近尿孔闻了几下,仍不满意地第四次插入漏斗,而就在两颗水即将注完,飞机杯再度被迫绷直躯体之际,身后宿舍突然传出大炮浮夸的招呼声:“哟!回来了!”

眼镜手一抖,忙不选摸出一个比拇指还粗的木塞,不顾飞机杯发疯似地扭曲颤动,用力拧进已被灌满的孔洞,一边指挥胖子:“快快!把桶倒干净!”待到胖子手忙脚乱提起水桶,通过围栏的空档将液体倾尽后,他把飞机杯往怀里一揣。

宿舍里,小伟有些懵逼地看着大炮,张了张嘴又不知该不该应,正游移间看见另外两名舍友L从阳台推门而入,得救般赶忙问道:“你们干嘛呢?”

眼镜一只手藏在怀中,拇指抵住快被内部喷薄的压力顶出来的木塞,使劲压了压,接着憨憨一笑:“畅聊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