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谢德升和我谈论未来。

第二天,气温干燥且凉爽。我们没有遇到人或猛兽,也没有路过过于复杂的地形。

谢德升仍然紧张而警惕,不过,现在他会偶尔与霏霏聊天,让她开怀大笑。

我希望是受我的影响,想起昨天晚上跪在他面前吞吐这个男人的肉棒,我仍然忍不住面颊发烫。

真没想到,自己和谢德升的联系竟然越来越紧密。

其实两个人一起生活,一起抚养霏霏,我们的联系已经非常紧密,但现在不同的是,这份紧密又增添了一层亲近。

性,也许是这层亲近的部分原因,我却更倾向归结于这次迁徙。缺少了熟悉的环境,我们更加亲身体验到对方的重要性,所以会尽心尽力维护。

这趟迁徙仍然充满许多未知数,不说天灾人祸,我们仍然风险重重。

也许补给没有带够,或者没有考虑到消耗,摔跤、生病、受伤,都有可能让这场迁徙变成灾难。

但我们也在适应,开始我们都很焦虑,生怕意外发生而我们的力量微弱。

随着一天天过去,我们终于可以自然而然地接受。

抛开烦恼、与世隔绝、心无旁骛,反而可以专心脚下,一步步稳稳前行。

也不是很稳,尤其是我们的手推车,很多次陷到沙子里、泥坑里或者石缝里。

我们只能用铁锹挖,再把木板垫在车下,一个人推一个人拉,才能将推车解救出来,弄得所有人精疲力尽。

下午时分,前行的道路再次被塌方的石头阻断。

我们只能从旁边的草滩绕过去,但草滩上又有个长坑,车过不了。

我们只能沿着坑边多走半个小时,找到一处只有一米宽、半米深的地方,将车上的东西全部卸下来,一个个搬到坑另一边。

然后谢德升跳到坑里,连推带举,两个人将车也搬了过去。

到了晚上,我们身处一片广袤的树林,找不到任何房子或建筑物。

别无选择,大家只能露营。

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几乎不可能有人偶然或故意遇到我们。

因此,我们的主要危险来源将是森林中饥饿的捕食者。

好一点儿的是,至少动物不会为了杀戮而杀戮。

我们在篝火旁度过了一个安静的夜晚,霏霏在我们安置的小帐篷里睡觉。

一整天高强度的赶路,如果我躺下,可能一沾枕头就会睡着,但我现在还不想睡。

我解开辫子,梳理头发。

自从我们离开小屋以来,还没整理过一次头发。

谢德升坐在地上,靠在一棵老橡树的粗壮树干上。

他的右手边放着枪,眼睛盯着我们周围树林的阴影。

也许他能比我看得更多,在黑暗中我什么都看不见。

“你怎么看?明天我们可能会进入潘宇龙说的六零二基地。”我问道,仍然用我上大学时就使用的梳子梳理头发。

“是的,我们没有具体的里程,他们画的地图可能不完全准确,但我确实觉得不远了。”

“我知道你会说我总是在担心,但我忍不住想,如果他们不欢迎我们怎么办?现在这世道,人们已经变得提防心太重,领土意识更强,他们对陌生人的反应不会太好。”

“我也想过这个,但我们遇到的那四个很友好,只要基地再有几个人和他们一样,我们应该就能没事。”谢德升凝视着树林,看样子像在绞劲脑汁,试图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末了说道:“我们只能顺其自然,不管怎样,我们都会想出办法的。”

“你有什么想法吗?如果他们拒绝我们加入他们的地盘,咱们有什么办法吗?”

“我们就换一个呗,听起来基地周围有好几个不同的住宅区。”

“是啊,他们还说那些住宅区都有军队保护,甚至还有一队很厉害的娘子军。那些女战士四处游走帮助别人,现在这世道还有这样的人,真不容易。”我由衷赞道。

谢德升扬起眉毛,问道:“你有兴趣加入她们吗?”

“不,当然没有。我绝不会离开你和霏霏的,我只是觉得她们棒极了!”我很惊讶他会这么问。

“是啊,听起来这附近有一些好人,希望我们没事。”

我研究他片刻,谢德升很平静,但他的语气更像是认命而不是自信。

“你担心吗?”我非常轻声地问道。

他呆呆看着我,说道:“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害怕得要死。”

我松了一口气,笑着说:“我也是。”

“我知道前几天表现不好,而且吓坏了霏霏。现在会稍微注意些,不在她面前那么紧张兮兮。可是,我仍然很担心,我想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也许自己很傻,但谢德升的坦白让我感觉好多了。我挪到他身边,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我也是,我们一起的。”

谢德升一只胳膊搂住我,另一只手还握住枪。“你处理得比我好。”

“我也才发现,挺有趣的。”我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从他的温暖和气味中得到安慰。

“咱们两个,明明我是那个总在焦虑的人。我总是想控制可能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一切,而你不停提醒我放松。现在我们真的在路上,可能反而好一些。对我来说,做决定总是最难的。一旦做出决定,思想倒是会平静下来。”

谢德升的手指玩弄着我一缕散落的头发,说道:“我们不一样。我在家里总是感觉很好,好像我可以控制一切,照顾好霏霏,保证你们俩的安全。其实山上也没什么不同,但熟悉感确实帮助很大。在外面,一切都超出我的控制范围,意外随时有可能发生。我太渺小、力量太微弱了。我不知道是否能做到,我不想辜负你、辜负霏霏。”

他的声音很柔和、很自然,但最后几个字,变得粗哑和断断续续。

我的胸口一阵绞痛,靠在他身上,宽慰道:“别说傻话了,你哪里有辜负啊!”

谢德升转过身,有点惊讶,说道:“我要照顾你、保护你……你们两个。这是我的工作,我的责任。我无法忍受发生意外,万一……我……”

谢德升摇摇头,没有把话说完。我内心一阵激动,强烈的感情涌上鼻腔和眼眶,几乎无法抑制哽咽和眼泪。

我抓起他的手,亲了亲手背,说道:“嗨,这也是我的责任啊。照顾彼此、照顾霏霏。你不是一个人,我们是一起的,谢德升。”

“是的。”谢德升又盯着树林,但脸颊蹭着我的头发。“我知道。如果我一个人做这件事,肯定坚持不下来的。”

我被他干巴巴的语气逗得咯咯笑,依偎得更近了。

我喜欢这样和他坐在一起,感觉就像我期待的那么亲密。

我以前从来不知道我想要这样,但现在我想,想得要命。

谢德升将我搂进一侧坚实的臂弯,终于将视线放到我的脸上。

他注视着我,张开空出来的另一手触碰我的眼皮、鼻子、脸颊及嘴唇。

我自然而然含住他的手指,谢德升低低呻吟一声,低头吻住我。

我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胸脯压到他的胸膛上,头部紧贴他的臂弯,仰起脖子迎接他的嘴唇。

“非常想你,”谢德升滑下来一点,将我往上抬,以便亲吻我的脖子,又在下颚到锁骨之间的脖颈来回舔舐。

我的乳房沉重而鼓胀,自然而然的,我抓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脯上。

谢德升的动作轻柔,手指摩挲开襟上缘的皮肤,大拇指压在紧绷发烫的乳头上,那是我最希望被触碰的地方。

我忍不住发出细微的呻吟,在天旋地转中闭上眼睛。

他再度吻我,温柔地逗弄双唇,灼热的舌尖舔弄嘴角、上缘的弧度、下唇的中心点,边吻边抚摸我的乳房。

我发觉双腿之间湿了,但现在可不是欢好性爱的时候。谢德升也知道,没多久他就停止亲吻,又抽出手,抬起头警戒地看向周围。

我该去休息的,但就是没办法离开谢德升的身边。我想和聊一聊,关于将来,关于我们。

“我们已经坚持了这么久,没有理由不能坚持到最后。情况很可能没我们想得那么遭,而且很有可能好起来。如果我们能在其中一个社区定居,我们就不再孤单了。我们会遇到很多人,也许可以过上稍微正常些的生活。”我忍不住憧憬。

“是的,这也是我的希望。”他简单回道。

“如果我们能平安到达,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鼓起勇气问道。

“什么样的生活?”

“是的,你想要什么生活?”

“说实话,我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有什么野心,即使在陨灾之前,我最想要的也就是尽情享受生活。”

我笑了,带着奇怪的亲切感,说道:“可不,那时你只知道看体育比赛、喝啤酒。”

谢德升也笑了,有些羞赧地承认:“很惬意的生活,只用管好自己,没有太多的责任,工作也不用太操心。”

“现在不一样了,你还想……还想再找……一个和你分享生活的人,不是吗?”我满心期待地问道。

“当然,但是我在这方面运气不太好。”谢德升漫不经心地抚摸着我的头发,遗憾地说道。

也没有那么差啊,我内心向他说道。

只要问我,我就会说好。

我的意思是,谢德升如果有这心思,第一个问的女人,不该是我么?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患难与共,应该有些特殊照顾吧!

然而,谢德升不再说话,我只能强迫自己继续说:“应该还有机会的!”

谢德升一动不动,没有立即搭腔。

我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催得有点儿紧,说得太多想得更多。

我想成为谢德升生命中的女人,他的家庭一部分。

然而,他从来没有说过或有任何暗示,也从来没有表现过和我有相同的感觉。

哪怕就是我们在床上激情缠绵时,他也没有说过爱、永远、在一起之类的甜言蜜语。

“你……呢?”谢德升的声音如此柔和,我差点儿没听见。

我调整了一下,问道:“我什么?”

“你想要的生活?”

这次轮到我一动不动、不知所措了。我预想的是他表白、我同意,可不是反着的。

谢德升没有看我,仍然盯着前方的某个点,说道:“你总是很独立,不需要男人或者任何人。什么时候都是,无论是陨灾前还是陨灾后。”

我舔了舔嘴唇,认真想了想,说:“可能吧,陨灾发生时,我才上高中,自我感觉又太好,所以满脑子都是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成就。我从来……都不是……那种梦想相夫教子……过舒适日子的女孩,我的生活本来就很舒服。我想要……”

那些曾经的梦想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儿,现在再说出来,还是让我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想要成为一名核物理学家。”

谢德升长叹一声,伸手半抱住我,说:“我知道,这实在太不公平了。”

我无缘无故地掉下眼泪,都是早就过去的事儿,怎么可能现在对我打击那么大呢。

我擦擦眼睛,强打精神,大而化之地说道:“没啥,即使在那时,也是一个很难实现的目标。你曾说,真要做贡献,还不如捐钱来的更实在。”

“啊?我这么说过?”谢德升笑了。

“是啊,”我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回忆起从前。

“六年前,当陨石撞击地球时,每个人的梦想和人生计划都破灭了。而这些不过是陨灾摧毁的一小部分,想想那些逝去的生命吧。幸运的是,我们还在这里。你、我和霏霏能够平平安安活到现在,多不容易啊。所以,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建立一种不同的生活,这并不意味着一定是坏的。”

“是么?你会喜欢么?如果我们能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定居?”谢德升又开始摆弄我的几缕头发。

“应该吧,我得找份工作做。不知道难不难,毕竟我擅长几件事对现在帮不上什么忙。”

“当然不是,你擅长很多事情。你擅长拾荒、在花园里干活,还会教霏霏。你一直都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谢德升立刻反驳。

“我……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沉思片刻,鼓起勇气说:“我可以肯定的是,我一点儿不介意去做又脏又累的苦差事。我想做出贡献,我可能永远无法独立,也做不到自给自足,但至少我能努力做一些事情,成为……家庭里的一份子。”

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几乎想说成为谢德升的一份子。他感觉到了么?

“是的。”谢德升沉默下来,而且沉默了很久,他才问道:“你想要一个……一个男人吗?”

我的脑袋嗡一下震住了,谢德升终于问我了,我想说这要看是不是你,但临门一脚时还是退缩了。

要是一直以来我自作多情、会错了意,那么他的拒绝,会毁了我现在拥有的一切。

我只能艰难地说:“我……这要看……情况。”

“取决于什么?”

这还不明显么?

谢德升竟然还用问!

当然取决于你是否想成为那个男人。

我在心里大声向他表明心迹。

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有了如此明确的认识,但确实如此。

我想要谢德升,如果我不能拥有谢德升,那么我就永远一个人好了。

“取决于……我们……我们能不能安全到达目的地啊!”我尴尬地找了个理由搪塞。

谢德升清了清嗓子,说道:“嗯,我想我明白了。”

他明白了吗?我肯定不明白我们发生了什么。

谢德升继续低声说道:“如果我们能在一个大些的社区定居,那么你就会有选择。不着急,你可以自由决定你想要什么。”

什么?

我惊讶地转过身,凝视着谢德升的脸,但我看不出他的感受。

谢德升的目光已经看向远方,警觉地扫视着树林,寻找潜在的威胁,时刻做好准备拔枪射击。

这个话题对我很重要,因为会影响我一辈子的生活。

然而,谢德升却表现的不那么重视,像是顺带做的事情。

谢德升在向我暗示他不感兴趣吗?

他是不是在传递一个信息:不要过度解读他操了我这件事。

当我们在某个地方定居时,彼此都会有其他选择,不能被对方困在身边。

谢德升这么想也没错,也许当我身边有其他男人时,我对他的感情会改变。

虽然我对此表示怀疑,但也必须提醒自己,不要以为现在的感觉就会永远持续下去。

自从陨灾以来,我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我会继续改变,也许我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直爱着谢德升。

我会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