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逼近

锈迹斑斑的铁门后头,是杂草丛生的院子。

那栋矮平房像被蒙了层灰,看上去又旧又脏,却不破败。

“哥。”

“嗯。”

韩朝雪叹了口气,指着院子里那棵早已枯萎的海棠。

“你看。”

“这海棠树被你悉心照顾了这么多年,还是死了。”

他不死心,用指甲扣了下靠近根部的树皮。

“这也没办法。”

“海棠树原本就不适合在疆城这种夏热冬寒的地方栽种。”

当初凌嘉平考上国防大学,不得不离开疆城。临走时,他写了本厚厚的海棠养护手册留给韩朝雪。

她一直好好照顾着,可惜不久后凌建业被调去南市军区,而她也考上了通州的公安大学,因此只能任由它自然生长去了。

“可惜啦。”

“我当时可喜欢这棵海棠树了。”

“是吗?”

凌嘉平端了盆干净的水来,示意她过来洗手。

“那你还记得,我当初为什么要栽它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啊!”

“好像是初中那会吧,老师在课堂上讲了李清照的‘如梦令’。”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她当时看着课本上的彩色插图,总在心里想着…海棠花一定很美。

可惜疆城这种地方昼夜温差极大,海棠又娇气,几乎是很难养活的。

她那会比现在要不懂事的多,明知道这愿望难以实现,却还是成天缠着凌嘉平,说想在院子里栽棵海棠树。

过往种种,仿佛历历在目,韩朝雪愣了下,又把洗手盆推给凌嘉平:“哥。”

“你对我真好。”

“才知道啊?小没良心的。”

凌嘉平此言即是打趣,也是铺垫。

“那你说,是我对你好,还是路麟风对你好?”

“呃…这个…”

韩朝雪快速回忆着脑海中的过往。

然而结果,自然是路麟风完败。

他好像没做过什么令她感动的事,也不太浪漫。

她脸皮薄,和他吃饭经常AA,或是你请一顿,我还一顿。

他偶尔见她,还有节日,周年,也会给她买礼物,不过送不到她心坎上。

韩朝雪没谈过恋爱,平日里也鲜少与异性接触。

她为此还问过方愿予,两人一通合计后,方愿予告诉她:“路麟风就是父母口中的那种老实人,适合过日子,没有情调很正常。”

对此,她其实很失望。

路麟风为人温和,有礼貌,对谁都这样,像是永远没有脾气,可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喜欢浪漫,喜欢惊喜,喜欢独一无二的关心和偏爱。

但这些在路麟风身上,她从没体会过。

“哈哈,哥哥的好和麟风的好…不一样。”

“是吗?”

凌嘉平原本还在擦桌子,听韩朝雪这么说,随手将毛巾扔进水盆里。

“嗯…”

他朝她靠近,逐渐成了逼近,一只手抵住桌子,另一只手撑着墙,几乎是将她禁锢在身下。

“哪里不一样?”

“哪…哪都…都不一样…”

她抬起头,撞上凌嘉平那灼热的视线,又迅速错开。

“哥哥…”

他的表情,如此严肃。

她甚至会害怕,总觉得自己在被他当作犯人审视。

“因为,你是我的哥哥…”

“别闹了,哥哥。”

在她说‘别闹了’的时候,凌嘉平的瞳孔猛地颤了下。

他好嫉妒路麟风,甚至是恨他。

如果是路麟风这么做,她会不会冲他撒娇,然后抱着他的脖子说:“当然是你最好啦麟风,哥哥毕竟是哥哥,肯定不能和你比。”

凌嘉平不愧是军官,哪怕心脏疼到扭曲也依旧没有失态。他的神情依旧平静,只是转身时,不可控地自嘲一笑。

那条飘在水盆里的毛巾被他捡起,使了浑身的劲去拧干,甚至还能听见纤维断裂的咔哒声。

“哥…”

好恨。

他好恨。

他面无表情地摆好凌建业的照片和贡品,终于能借机流泪。

“爸。”

“您说的对。”

“我当初就该听您的。”

“爸。”

“儿子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