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内,苏怀谨便顺势自包裹中取出在县城买回的东西,几样糕点小食姑且不论,最惹眼的,竟是一块白生生的板油。
此物在乡下极为稀少,古人膳食多以粗粮清淡为主,油脂虽是日常所需,却价重难得,寻常农家往往一年难得见上一回。
苏玉兰瞧在眼里,心头不觉一暖,暗暗生出几分感动,然面上却未推辞,反倒直接接过,在她心里,自己早晚是苏怀谨的人,眼下收下这些东西,倒也算得名正言顺。
将糕点之类的收拾回房后,苏玉兰转身出来时,怀中已抱着一个孩子,正是她的女儿虫儿。
“怀谨,你帮我先照看一下虫儿,我去把这板油熬出来,也好添道菜。”
“一切依表嫂!”
苏怀谨点头应下,伸手将虫儿接了过来。
苏怀谨低头看着怀中襁褓里的虫儿,婴儿白嫩的脸颊软若凝脂,粉嫩得仿佛一掐便能出水,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正扑闪扑闪望着他,咿呀学语,口角还带着奶香气息。
他不由伸出手指放在虫儿的小手边,小家伙下意识地一抓,那细若葱管般的手指竟紧紧扣住了他的指尖,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怔住了。
前世在红尘俗世中打拼二十余年,日子奔波劳碌,别说是孩子了,就连女人的手也不过在年少上学时偶有擦肩触碰,如今看着这团粉嫩的小生命,心头生气所未有的柔软,忍不住,咧嘴做了个夸张的表情,低下头,轻轻用手指点了点虫儿软乎乎的脸颊。
婴儿咯咯一笑,口角溢出一丝奶香的口水,眼睛弯弯,似是对他回应。
那边正在切肥肉的苏玉兰,偶然抬眼,正好瞧见屋内那一幕,不由微微一怔,自家丈夫早在她怀着身孕时便撒手而去,留下她孤身一人,带着个襁褓中的婴儿艰难支撑,公公虽偶尔接济,却终究不是自己的男人,无法给予她真正的依靠。
可此刻望见苏怀谨逗弄女儿的一幕,心头涌上一股久违的暖意,让她更加坚定了心中的念头。
脸上不自觉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苏玉兰轻轻吸了口气,定了定心神,又低下头继续切肉,很快肥肉便被切成小丁,随后往锅中先倒了一点清水,待锅底润开,再将切好的肥肉倒进去,转身弯腰,熟练地往灶膛里添了几根干柴片刻之后,锅里便渐渐传来“滋啦啦”的声响。
正在逗弄虫儿的苏怀谨,忽然嗅到一股浓郁的香气,不由自主抬起头来,看见锅中被熬得逐渐金黄透亮肥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馋得很。
若是在自己家里,这般香味早勾得他忍不住伸手去偷夹几块,哪怕烫嘴,也要先尝上一口。
苏怀谨正想着偷尝的滋味,忽然听见外头的栅栏门被“咚咚”敲响,他忙跟表嫂招呼了一声,随即抱着虫儿走出去。
到了门口才发现,栅栏外竟围满了七八个村里的孩子,一个个探头探脑,眼巴巴望着院里,显然,全是被那股熬猪油的香味勾来的。
有几个年纪小的,一见苏怀谨抱着孩子走出来,眼里闪过一丝惶恐,慌忙撒腿就跑,剩下的几个则站在原地,鼻子抽动着,显然舍不得离去。
“赘……苏老爷,你们家,是不是在做肉吃啊?”
终于,一个年纪大点的孩子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问了出来,话音一落,自己却又心虚,连忙缩了缩脖子,生怕惹恼了他。
苏怀谨见状,反倒忍不住失笑,看着这些眼神饥渴的小家伙,他数了数人数,点点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话音落下,他便转身抱着虫儿进了屋。
几个孩子互相对视,眼神里满是疑惑:这位入赘魏家的窝囊废让他们等着干什么?
可院中溢出的香味实在勾人,他们便一个个强忍着,依旧乖乖站在栅栏外。
回到屋里,苏玉兰已经将猪油熬好了,往碗中装猪油渣。
苏怀谨见此便开口道:”表嫂,方才门口来了好几个村里的孩子,全是被香味勾来的,,怕是好久没见过这油香了,不如……待会儿捞些油渣出来,分他们一点,可好?”
“自然是可以,这本来就是你拿回来的,你自己作决定就好!”
油脂在乡下虽极为金贵,苏玉兰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随即舀出一碗金黄酥脆的油渣,递到苏怀谨手中。
苏怀谨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油渣,重新走到栅栏前,门外的孩子们一见他出来,鼻尖不约而同地翕动得更快,眼神里满是渴望,却又因胆怯而不敢上前。
他轻轻推开栅栏门,笑着说道:“今天熬了点猪油,不过不多,来,你们一个人一小块,解个馋吧。”
说罢,他示意孩子们伸出小手。
几个孩子怯生生地伸出手来,眼神紧紧盯着碗中金黄的油渣,苏怀谨夹起一块,放到前头那个小孩掌心,那小家伙先是愣了愣,随即眼睛亮得像星子一样。
其余孩子见状,再也按捺不住,全都簇拥过来,小手一只接一只伸到他面前。
“别急,一个一个来。”
苏怀谨耐心地分着,不多时,每人手里都捧着一块。
那带头的孩子率先咧嘴一笑,冲他喊道:“多谢苏老爷!”
其他几个孩子也跟着七嘴八舌地道谢,满脸兴奋。
苏怀谨见状,心头微暖,抬手一摆,笑道:“好了,都散去罢。”
待孩童们欢笑着一哄而散,他方才端着空碗返屋。
堂中饭菜已然齐备,碗盘中油渣炸得金黄,几样菜园摘得时蔬,香味交织,苏玉兰正弯腰在桌前摆放碗盏,身子微倾,那肥美宽厚的臀肉撑着布裙,曲线饱满分明,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她将碗盏摆妥,这才直起身来,抬手抹了抹额角的细汗道:”怀瑾,你坐下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