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28.4)

第二天早上,依依问我昨天晚上怎么出去那么久,我说倒垃圾去了。她不动声色地说:“是不是把对门的垃圾也倒了?”

我实话实说:“是的。”

“你还真挺忙的。安诺的事什么时候告诉她?”

“我会尽快的。”

“今天有什么打算。”

“收拾东西,打包,有些大件的包裹办理托运。”

“OK,正好今天没什么事,我就在家里陪陪你吧。”依依淡淡地说。

“你不是要跟几个孕妇去听课吗?”我感觉有点不安。

她摆摆手:“这两天不想去了。”

“为什么?教室的椅子坐着不舒服吗?”

“不,跟椅子没关系。你出国刚回来,我想跟你享受一下二人世界。”

“我要一直干活,可能没时间陪你。”

“没关系,你干你的活,我在旁边看着就行了。”

依依这么说,我也没法儿反驳了,心里暗暗打鼓:莫非是昨晚和安诺的通话被她听到了?不然为什么要盯着我呢?

话虽如此,我还是强作镇定地开始给要带走的物件打包。

到了下午,眼看和安诺约的时间快要到了,我装成刚想起来的样子对依依说:“我还要再准备一些箱子和袋子,你在家里等着,我出去一下。”

“等一下,我也去。”她出人意料地站起身到门口去穿鞋。

我觉得有些吃惊,她像是猜到了我的心理,打算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了。

这可不太妙,我不想晚上的约定再泡汤,便劝她在家里等着,她说什么也不干,一门心思地跟我走了出来。

下楼的时候,我一边笑嘻嘻地扶着她,一边想着如何脱身。

出了小区以后,看到路边有人在发商场促销的宣传彩页,我忽然有了办法,拍拍她的肩膀说:“今天购物一条街有活动,听说打折力度很大,咱们不如先去逛街,回来的时候再买箱子、袋子,怎么样?”

依依到底是个购物狂,很快就被我说得心动了,她乐呵呵地挎着我来到了商业街,不一会儿就迷失在繁华热闹的景象中。

趁着她的注意力有所分散,我赶紧给北北发了信息,让她火速联系我公司的两个女职员来帮忙。

又过了一个小时,约摸着她们快到了,我把依依带到了大牌购物中心,她“幸运”地在自己最喜欢的品牌区抽中了独一份儿的“特等奖”,享受全场购物四折,旁边围观的女人嫉妒得恨不得上去抢她手里的奖卡。

不过这个品牌区的规定比较严格,就是只许VIP客户进入,即使是客户的同伴也不行,我因为没有贵宾卡被拒之门外。

依依既想进去大杀四方,又舍不得离开我,另外她也缺少一个拎包的跟班。

正当她左右为难的时候,葛离花和陶馨雨及时赶到了。

这两位也是逛街购物的大咖,什么VIP卡都有,她们俩对我说:“凌总,把弟妹交给我们就行了,我们保证全程陪好她。”

依依没禁受住购物的诱惑,她也对我说:“老公,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吧,我很快就出来。”

我装作很勉强的样子:“好吧,你shopping的时候悠着点,千万别累着。正好我去买点别的东西,一会儿咱俩还在这里碰头。”

她开心地摆摆手,转身就迫不及待地进去了。

我低头一看表,乖乖,已经是五点二十了,只剩下四十分钟了,现在去停车场提车已经来不及了,我打了一辆车就直奔龙河桥而去。

可惜这个时间段正值晚下班的高峰,到处都很堵,我又处于闹市区的中央,出租车开了十分钟才过了两条街。

我一看这样不行,照这个速度开下去七点也到不了,于是迅速下车,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就骑了出去。

刚开始骑行的时候还比较顺畅,仗着我骑艺精湛,先是在车流和人群中快速穿梭,然后穿小巷走窄路,一番操作猛如虎后,很快就离开了闹市区。

正当我暗自庆幸可以在规定时间内到达时,不走运的事情又来了,前方突然赶上修路,车子不能骑了。

眼前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绕着走,要么从附近的小山爬过去。

我思考了大约十秒后,马上做出一个决定:爬山。

幸亏我身体好,几乎是一口气地跑到山顶,然后又连滚带爬地往山下冲去。

旁边的人都被我疯狂的样子吓了一跳,以为是专业运动员在训练。

下了山以后我才发现山脚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条河,可能是附近的水库放水了。

这才叫避坑落井,坎坷不断。

好在水还不深,我把裤腿子提起来,一步一步地趟过了两条河。

过了河以后我已经没多少力气了,但还是咬牙在一条小路飞奔着。

这个时候不能松懈,一旦想歇着就会起不来了,所以我一秒钟都不敢停,只是凭着一股本能向前冲去。

因为是抄近路,几乎全都是崎岖的羊肠小道,所以不能打车,也不能骑车,只能靠两条腿走,我真的感觉自己要吐血了。

可是目的地已经越来越近,我不断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一定不能迟到。

谢天谢地,经过一番跋山涉水后,我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龙河桥。

可是抬眼往桥上一看,心马上凉了半截:上面没有一个人。

那个秀气的女孩子没有坐在大桥边缘,只有几个小虫子在昏暗的夜色中飞舞。

再看看手表,已经是六点零五分了。

怪道看不见她,原来我又迟到了。

可是才晚了五分钟,她就消失了,是不是太严厉了?

不是说好了不见不散吗?

我连气都没喘匀就掏出手机给安诺拨电话,却发现早就关机了。

看来她真的生气了,已经不打算理我了。

我茫然地站在桥的中央环视了一下四周,在围栏上发现了一只折好的千纸鹤,走过去轻轻拿起来,认得出那是她的作品。

当纸鹤在手上被立起时,我又想起她坐在桥边、两只小脚绊在一起荡啊荡的情景。

当她回过头时,满是淤痕的小脸上,挂着甜甜的微笑,耳边又响起她轻呼我的那声“哥哥”。

我所有的记忆都清晰起来,那一幕桥边姑娘的场景似乎就发生在昨天。

“桥边姑娘,你的忧伤,我把你放心房,不想让你流浪……”我的脑海里回荡着婉转的旋律,把我的心带得也忧伤起来。

糟了,安诺这次生气不知要花多久才能哄好。怪只怪自己动作太慢,为什么不能提前一点出发呢?为什么不提前给她发个信息呢?

我颓丧地在围栏上坐了一会儿,继续给她打电话,还是处于关机状态。

估计今天晚上想找到她是没戏了,这个小魔女喜怒无常,行事诡异,真是我的克星。

每次感觉一见到她就一筹莫展,手脚都被缚住了。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我站起身,向着桥下走去,一路上深一脚浅一脚,感觉浑身像要散了架一样。

好家伙,刚才这番铁人三项赛把我的潜能全都激发出来了,现在才感觉到浑身酸痛,两腿无力。

当我经过一棵梧桐树的时候,忽然感觉脑袋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低头一瞧,原来是一枚剥开的花生壳。

看到这个花生壳,我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笑容,不等见人便大声喊道:“诺诺,是不是你?”

“你猜呢?”头顶上飘来一个袅袅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熟悉。

我循着声音抬头一瞧,只见树上坐着一个穿着旗袍的花样少女,手里正在剥着花生,两只脚丫绊在一起轻轻晃动,脸上露出俏丽可爱的模样。

不用说了,这个娇美的树上姑娘就是跟我相约的安诺了。

她穿的还是我最喜欢的那件红色碎花图案的少女旗袍,可见是用了心的,两条肉色半透明的灯笼袖衬托出典雅的气质,在这朦胧的夜色中显出几分忧郁的美。

“为什么又爬到树上去了?不是说好了在桥上见面吗?”

“因为你迟到了。”

“才晚了五分钟而已。”

“晚一秒钟也叫迟到。”

“好吧,我错了,对不起。但是你为什么把手机关机了?”

“没电了。”

“这么巧?”

“就是这么巧。”

“你的手机一到关键的时候就出问题,上次是摔坏了,这次是没电了,下次出门前能不能检查一下?”我抱怨说。

“不好意思,我是个没人心疼的人,我的手机自然也没人关心。”安诺戏谑地看着我。

“别闹了,你有爸爸、妈妈、凌让,还有我,怎么会没人心疼?”

“可是有一个人口口声声说关心我,一到关键的时候就放鸽子,真让人捉急。”

“你在桥头放了一只千纸鹤,是不是暗示我放了你的鸽子?”

“真聪明,你猜得没错。”她笑吟吟地看着我。

“喂,我们要一直这样一低一高地对话吗?你能不能先下来?”

“对不起,我在这里等着欣赏焰火,不能下来。”安诺特意眺望了一下远方。

“好,那我就上来了,你不要乱动。”这一幕我已经非常熟悉了,她爬这么高自然不肯轻易下来,下面的剧情就是我爬上来和她并肩而坐了。

好在这么多年过去,我爬树的技术已经非常娴熟了,绝非当时那个青涩、胆怯的毛头小子可比。

我三下五除二就爬到她的身边坐下,这是一大块粗壮的树干,坐两三个人是毫无问题的。

看到我很快就爬上来,她笑嘻嘻地把一粒剥好的花生塞到我嘴里,我边吃边问她:“你等了多久了?”

“我四点多就到了,以为你会早到,想不到是跟上次一样的剧情。”

“不不不,这次跟上次可不一样。上次是没到,这次是迟到,而且我已经拼尽全力了。”

“我晓得,而且也看出来了,你的衣服刮破了,鞋和袜子也是湿的,是不是翻山越岭、乘风破浪来的?”

“你好厉害,猜得真准。路上碰上修道,开车过不来,我完全是按照铁人三项的标准来的,自行车、跑步、游泳,一样都没拉下。”我边说边活动酸痛的肌肉。

“想不到你还是个运动健将。你知道我是几点来的吗?”安诺问道。

“几点?”

“我知道这里修路,中午十二点就出发了。”

“哇,你来得真早,真是个守信的人。对不起,这次差点又放飞机了,下回我一定像你一样提前很早就出来。”

“你觉得咱俩还会有下回吗?”她用故作轻松的口吻问道。

“当然会有了,只要我们想要,快乐的日子还很长。”我马上接过她的话头。

安诺没有说下去,把话题转开了:“还记得吗,上次我们也是像今天这样,一起坐在树上吃花生,看风景,聊着天,多惬意啊。”

“是啊,那是最美好的回忆了,可是你忽然从树上跳下来,吓得我头发都立起来了。”

“你的胆子太小了,比那高的地方我都跳过。”

“还说呢,我记得后来骑车载你的时候,你突然从车后座跳下去,刚受伤的脚又扭了一下,害得我被爸爸妈妈一顿教训。”

“然后,我就合理合法地搬到你家住去了。”

“喂,”我轻轻撞了一下她的肩膀,“你说实话,你到我家来是不是为了拆散我的爸爸妈妈?”

“我能告诉你,我没有那个意思吗?”安诺瞪着大眼睛看着我。

“那你为了什么?”

“傻瓜,我为了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你……不会是为了我吧?”

“你说呢?”

“噢,我明白了。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拆散我的家庭呢。”

“我承认,我当时是有一点妒忌爸爸和云阿姨的恩爱,也想过把我妈妈放到云阿姨的位置上……但是我到你家的真实目的就是因为……我喜欢你。”

“这个你很早就说过了,你还说不是妹妹对哥哥的那种喜欢,就是女生对男生的那种喜欢。”

“是的,一开始我接近你是因为你是我哥哥,后来才发现真的爱上你了。可惜我那个时候说喜欢你,你还不相信。”安诺幽幽地说道。

“喂,咱俩是亲兄妹啊,这种事叫我怎么相信?我还以为你在开玩笑呢。”我辩解说。

“我很早就表达爱意了,你却以为我在开玩笑,真让人伤心。”

“但是我后来也说喜欢你了,对不对?”

“可是……你喜欢我不如我喜欢你的程度更深、更早、更热烈。”

我无奈地说:“好吧,这一点我承认。但是我现在对你是真心真意的了。”

安诺转过头看着我:“既然你说是真心真意,那我问你,你想不想让我跟你一起去新的家?”

“当然想了。”

“如果想让我去,为什么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

“我……想找你聊聊天。”

“不,你骗我。”

“我没有。”

“你打电话的目的就是想告诉我不能带我去了,但是又拉不下脸来直接说,所以就反复地暗示我,希望我能自己猜到这个结果,对不对?”

“诺诺,你不要胡乱猜疑了,难道你对我的真心还有所怀疑吗?”

“你对我的确有过真心,但你现在又要变心了。从接起你的电话,听到你的呼吸声那一刻起,我就猜到你要说什么了。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你是不会跟我说那么奇怪的话的。你自己想想,你昨天晚上的表现正常吗?”

安诺的反驳条理清晰,句句在理,我实在没法儿分辩,只好嘴硬地说:“为什么我就不能晚上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你说我变心了?我根本就没有变。”

“你还敢说自己没变心?我问你,北北和蓉阿姨去不去?”

“当然去了。”

“对啊,所有的人都去,唯独剩下我一个人不去,这就是你说的真心?”

“我昨天不是说了嘛,要分两批走。”

“胡扯,只剩下我一个人第二批走,这算什么意思?”

我见瞒不过去了,只好对她说:“好吧,我跟你说实话,关于你的事情,大家觉得你待在爸爸妈妈身边更好一些……”

安诺不由分说就打算了我的话:“这叫什么借口?爸爸妈妈早就同意我出去闯荡一下了,况且有你在我身边,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让我把话说完,行不行?”我无奈地说。

“行,你说吧。”

“虽然大家认为你应该守在父母身边,但我不这么认为,我非常想带上你一起走。为了不和她们的意见冲突,我决定让你在第二批走,来个瞒天过海,这样既可以不被发现,也可以保证咱俩不用分开。等到她们察觉真相以后,已经成了既成事实了,相信大家也只能接受了。”

“哼,我看你就是和稀泥,两边都不想得罪。”

“相信我,诺诺,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你也不希望我被一群女人天天围攻吧?”

“真的会这样吗?你不是又在哄我吧?”

“唉,你这么冰雪聪明,我骗得了你吗?”

“好,你发誓。”安诺固执地说。

“怎么又让我发誓?”我肚子里泛起一阵酸苦,为什么这些女人都喜欢让我发誓呢?还嫌我不够倒霉吗?

“发誓才能证明你的真心。”

“难道你也不了解我吗?我哪一次发誓灵验过?”

“会那么巧吗?每次你发誓都有神奇的事情发生?”她半信半疑地说。

我看了一眼天上,指着上面对安诺说:“你瞧,有一朵乌云已经过来了,里面火光滚滚,就停在咱们这棵树的正上方了。你要是让我发誓,保不齐这颗雷就要劈下来,你想让咱俩被连锅端吗?”

她顺着我的手指向上看了一眼,当真有一大片黑云罩在上头,虽然看不太清楚,影影绰绰的似乎真有红光在里面闪现。

最可怕的是,我们俩都听到了隐隐约约的雷声,真有点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了。

她皱了一下眉说:“这也太凑巧了吧。”

我说:“要不这样,咱俩赶快下去,离这棵树远一点。”

“不,不用下去,你先不用发誓了。”她掐了一下我的手腕。

“OK,听你的。”我暗自庆幸地想,谢天谢地,终于不用发誓了。

这时气氛又沉寂下来,安诺开始轻声哼唱一首歌,我一听那歌词,竟然还是当初她在桥头唱的那首《隐形的翅膀》。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飞过绝望。”

听到熟悉的歌声,我恍惚又回到多年以前。

老实讲,安诺唱的《隐形的翅膀》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一版,她的技巧也许不是最好的,但感情却是最饱满的。

这首歌简直就是她前十几年个人生活的真实写照,她每次唱的时候都眼泛泪光,似是勾起无限伤心往事。

不过还有一个严峻的事实在提醒着我,每次她唱完这首歌都会放大招,现在又是在树上,如果这个丫头突然发飙,恐怕连我也控制不住她。

当下全身戒备,小心提防,就怕她搞什么突然袭击。

果然,这首歌唱完以后,安诺指着远处放起的五彩烟花说:“看看,多漂亮的焰火,我真希望自己也能绽放出最漂亮的火焰。”

“你想怎么样?”我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咱俩也放把焰火,怎么样?”

“怎么放?咱们手头没有烟花啊。”

“你带了打火机吗?”

“干什么?”

“这里不是有树叶吗?你把树叶点着了怎么样?从远处看跟焰火的效果差不多。”

“你要毁林开荒吗?我虽然不是警察了,还是可以举报你的。”

“犯法了吗?”

“当然了。”

安诺又看了眼我的衣服:“把你的上衣和裤子点着了扔下去怎么样?”

“诸葛亮火烧藤甲兵是吗?你想让我穿着内裤回去吗?”

“你这么一说我又想起‘冰火三重天’了。”

我情不自禁又哆嗦了一下:“我发现你的想法越来越邪恶了,就想着拿我开刀。说好了是看焰火,怎么你一门心思地想把我变成火焰呢?”

“我想看看你的诚意。”

“我可真是非常有诚意的。”

“既然你不肯发誓,又不肯点火,这样吧,你从这里跳下去。”安诺轻描淡写地指了一下地面。

“什么?你没开玩笑吧?这里有四米多高呢。”我紧张地看着下面。

“四米多高又怎么样?你不敢吗?”

“不是不敢,是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咱俩的关系这么亲密,这点信任还没有吗?”

“那你为了我,敢不敢从这里跳下去呢?”

“我……当然敢了。你敢吗?”

“哥哥,如果你让我表决心,别说是四米了,再高我也敢跳下去。你信不信?”安诺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我信,我信。”我怕她真的热血上头干出点什么,急忙劝阻道。

“那你怎么样,敢不敢跳?”

“真的要跳?”

“对。”

“我看下面有根两米多高的树枝,从那里跳下去行不行?”

安诺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你是男人吗?这么婆婆妈妈的。”

“我当然是男人了,但是男人也会恐高啊。”

“不这样怎么证明你的诚意呢?”

“换个别的方式不行吗?”

“不行。”

我身子有点发抖地说:“下面能不能先铺点草或树叶什么的?这样能缓解一下我跳下来的冲力。”

安诺生气地把身子往前一探说:“算了,我先跳下去给你打个样吧。”

“别别别,还是我先来吧。”我急忙拦住她。她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这次是躲不过去了。

人生中总要面临几次抉择,虽然我觉得为了证明诚意没有必要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但是情势已经逼到这里了,小魔女就在旁边不错眼珠地盯着我,这次要是怂了,以后也没法儿在她面前做人了。

我咬了咬牙,深呼吸了几下说:“你看好了,我现在可要表演‘空中飞人’了。以后可别说我不是男人了。”

“好,我看着呢。”安诺也在一旁摩拳擦掌做好了准备。

正当我要纵身一跃,她忽然抓着我的袖子说:“等一下,不用跳了。”原来她也担心我出事,刚才不过是试探而已。

可是她的出手太晚了,我的重心已经前倾了,等我按照她的意思想要回身时,两股力量的纠缠让我的平衡一下子就失去了,我叫了一声,径直地摔了下去。

嗐,本来想英勇地跳下去,最好姿势优美一些,入水的水花再小一些,这下可倒好,她又忽然告诉我不用跳了,登时搞了个手忙脚乱,就在惊慌失措中掉了下去,这一轮动作的艺术表现力肯定是零分了。

不过我到底受过训练,在半空中还是尽量调整姿势,成功地使两脚先着地,然后上身前倾,一个前滚翻滚出老远。

虽然动作很狼狈,但是很万幸,骨头没有受伤,只擦破了点皮。

也幸亏树下面的土质比较松软,如果是水泥地面就另当别论了。

安诺看我掉下去以后,吓得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等我从地上坐起来以后她才惊魂未定地说道:“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我故作轻松地说了一句,然后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裆部,忽然脸色大变,“糟了。”

“怎么了?哪里……哪里摔坏了?”她紧张地声音都发颤了。

我也不理会她,迅速爬起来在地上到处寻找起来,她提心吊胆地看着我四处转圈,也不知在找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看我脸色不对,忍不住问道:“到底什么东西不见了?是不是很重要?”

“当然很重要了,没有它我都没法儿活了。”

安诺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都怨我不好,非要让你跳下去。你告诉我,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我帮你想办法。”

“你真的能想出办法?”

“是的,不管用什么法子,我一定要帮你找到它。”

“好,我告诉你,我的鸡巴摔没了。”我促狭地捂着裆部说。

她怔了一下,脸先是涨得通红,继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真是讨厌,让我连续惊吓了两次,不知有多少细胞被你吓死了。”

我坏笑着说:“你在上面忽悠我半天了,我就不能吓唬你一次?”

“你可真笨,我说让你跳你就跳啊?”

“不然呢?你都说我不是男人了,我还敢不跳吗?”

“你仔细想一下,我肯定是跟你开玩笑呀,这么高我能忍心让你跳下去吗?出事了怎么办?”

“我以为你在考验我呢,况且这也不算特别高,要是四十米我可说什么都不敢跳了。”

“你真是一根筋,简直吓死我了。”安诺不住地拍着胸口。

“有些事是没法儿回避的,害怕也要去做,不然以后会更后悔。”

“你下次学聪明一点吧,不要这样犯傻了。”

“嘿嘿,我就是有点傻。不过这样也好,甭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反正我跳下来了,省得你下回再拿这个说事,说我不敢跳什么的。”

“哥哥,既然你这么勇敢,我也要表明一下我的态度。”她的声音忽然又颤抖起来。

“你想干什么?”我觉得不对劲,急忙走到她坐的树干的下面。

“我也要跳下来,证明我跟你的决心是一样的。”

我吓得连忙摆着手说:“不用证明了,上次你从树上跳下来我就知道你的决心了,没有必要再跳第二遍了。”

“不,这次跟上次不一样,这次的树枝更高。如果我不敢跳的话,就证明我对你的爱情是假的,以后你也会看不起我了。”安诺用非常坚决的口气说。

“诺诺你听好了,我可没让你跳,也没让你证明什么,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你相信我对你的爱情吗?”

“当然相信了,除了爸爸妈妈,你最爱的人就是我了,为了我你甚至愿意献出生命,我说的没错儿吧?”

“你说的是没错儿,可我还是要证明一下。”

“嗐,你这个傻瓜,证明什么呀,你还想不想跟我走了?”

“当然想了。”

“好,我现在就答应你,咱们不分两批走了,就合成一批一块儿走,这还不行吗?”

“你真的答应我了?”安诺惊喜地问道。

“对,我答应你了。”我信誓旦旦地举起一只手,并拢了三根手指。

“她们会同意吗?”

“不管她们同不同意,我都要把你带走。再说了,你都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我怎么忍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边呢?”

“哥哥,你说得太好了,说得人家好感动。”她的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好了,这回放心了吧?乖,听哥哥的话,慢慢地下来吧。”我柔声细语地引导着她。

本以为可以就此感化安诺了,哪知她的语气突然一变:“好,我现在就跳下来,证明我也是爱你的。”

我吓得刚喊了一声“不要”,她已经把双手往后一撑,纵身飞跃下来。

这时候再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我稍微调整了一下步伐,像守门员扑球一样将她接住,随后顺着巨大的冲劲一起倒在了地上。

幸亏四米多高的树枝还不是太高,否则我的两条胳膊非断了不可。不过我的左脚还是扭了一下,等两个人都清醒过来后才感到阵阵疼痛。

安诺这时居然还躺在我的怀里撒娇:“哥哥你好勇敢,刚才接我那一下真是太帅了。”

我心有余悸地喘着气说:“你可真行,说跳就跳下来,合算我劝你那番话算白说了。”

“我就是想证明一下,我的爱跟你的爱一样深。”

我嘴里嘟囔着说:“完了,一个傻瓜碰到另一个傻瓜了。”

“你怎么说咱俩是傻瓜呢?”

“我刚才跳下来就已经够傻的了,你不但不接受教训,还跟着跳下来,不是傻瓜是什么?”

“你如果离开这个城市,我的灵魂就被你带走了,剩下的只是一具躯壳,跟傻瓜又有什么分别呢?”

“行了,I服了YOU,你真够可以的了。我原来以为傻瓜差不多都是一样的,现在看起来没有最傻,只有更傻。”

“你好讨厌,如果你是傻瓜,我情愿跟你一起傻下去。”

“等一下,先不要着急变傻,我的脚有点不对劲。”我慢慢坐起来,撸起自己的裤脚,脚踝那里已经青了一大片。

安诺只看了一下就惊呼道:“呀,你的脚踝扭伤了,咱们赶紧去医院吧。”

“没事儿,我感觉还不太严重,幸亏是左脚,不影响我开车。”

“对不起了,哥哥,都怪我,害得你受伤了。”

“别自责了。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一点儿事都没有。你接住我后就地打滚那一下好专业,一看就是练过的。”

“嗯,幸亏我练过,不然咱俩今天都会很惨的。”

安诺关心地说:“你能站起来吗?咱俩先去医院拍个片吧。”

我扶着她的肩膀慢慢站起来,自嘲地说:“我还以为今天的比赛项目已经结束了,想不到除了铁人三项之外还有一个跳高,这一天的生活可真是太充实了。”

“你以为跳完高就结束了吗?下一个项目就是两人三足了。怎么样,能走两步吗?”她引导我一步步试着向前挪动。

我试着往前走了几步,感觉还行,只是不太敢发力。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我的脚伤似乎不是很严重。

又走了一段路后,我忽然看着自己的脚说:“好了,有办法了。”

“你在说什么呢?”安诺没听明白。

“我知道怎么跟她们解释了,就拿我的脚做文章好了。”

“你的意思是你的脚需要有人护理,然后就趁机让我来帮忙?”她果然很聪明。

“对,就是这个主意。”

“我觉得可能行不通,你只不过是扭了脚,而且伤得又不重,谁都能来护理,何必非要找我呢?”

“你先别急,看我接下来的安排就知道了。”

我俩互相搀扶着好不容易挪到路边,打了一辆车就去了医院。

因为托了熟人,很快就拍完了片子。

医生拿到检查结果后说并不严重,只是脚扭了一下,腰部也抻了一下,都不需要住院治疗,静养配合敷药就可以了。

我说:“诊断书能写得严重一点吗?”

他愣了一下,似乎有点明白了:“行,我顺便再多给你开些药。”

回到家以后,依依守着一大堆的战利品正在陶醉,看到我一瘸一拐地回来登时大吃一惊,忙问我怎么回事。

我说:“黑天没看清路,摔到沟里去了。”

“你真是太不小心了。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你挺着个大肚子,找你干什么?不过是干着急而已。”

“你摔成这样了,还能开车吗?”

“医生说静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把检查结果给我看一下。”

我把片子和诊断书拿出来,她看了以后有点忧心忡忡:“怎么会这么严重呢?”

“别担心,我已经找人来咱家帮忙了。她很难干,既能帮我上药,又会照顾孕妇,还会干家务活。”

“你请了新的保姆吗?”

“不是保姆,是临时来帮忙的。”

“是你的朋友吗?我认识吗?”

“你认识。”

“那还好一点。熟人比较好说话,也没有距离感。”

第二天,这位“熟人”就来家里上班了,依依一瞧,还真的没有距离感,来的人竟然就是安诺。她气得直拿眼睛剜我。

我解释说:“我的药不太好上,正好安诺以前跟我学过,所以她帮得上忙。”

依依听了也是无可奈何,她一面妒忌安诺的有心,一面埋怨自己粗心大意,成天跟我黏在一起,怎么就没想着学一学我的本领呢?

于是,安诺每天都来我家,除了给我上药之外,还帮我们做饭、干家务,甚至帮依依洗澡、穿鞋、剪指甲。

就连对门蓉阿姨的家务活也让她承包了。

依依开始觉得不太习惯,安诺毕竟是她的“情敌”嘛,后来就觉得不好意思,因为安诺干得实在太多了,连衣服都帮她穿,就差往嘴里喂饭了。

她很想把安诺撵走,但一时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能替代她的人,毕竟家里有一个病人和两个孕妇需要照顾,还有谁能来帮忙呢?

北北吗?

恐怕她连照顾自己都费劲。

至于妈妈,她是个当领导的,这种侍候人的活是干不了的。

所以安诺暂时还不能走。

其实我的脚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但为了给安诺争取机会,只能每天在床上躺着,腰都有点躺酸了。

安诺连续来了十多天,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只是低头干活,蓉阿姨都有点看不过去了,时常建议她去休息一下,她只是笑了笑,没有停止劳动的脚步。

大概是妈妈或蓉阿姨对依依说了什么,又或者是给了某种暗示,依依终于对我吐了口:“老公,让安诺也跟咱们一起走吧。”

我显出很吃惊的样子:“你怎么忽然同意了?”

她白了我一眼:“心里很美是吧?告诉你,可以让她跟着,但你们俩不许勾勾搭搭,知道吗?”

“知道了,媳妇儿。”

“你的脚是不是好一些了?快点把‘东一’的事情处理完吧,咱们就快要出发了。”

“好的,亲爱的,我马上就把这件事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