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两相杀

“彼月五伐,其节直极。定中归同,生自林心。这两把杀气浓郁的剑,而今还是到了这一步。”

同心剑垂于身侧,只让剑锋折射出点点寒芒。周素衣叹气,有些无奈。说了些不着头脑的话。

“诸仙惧仙王,时仙王启路而坠。是故雷仙人、炎仙人、风仙人杀花仙人于野。然仙路已就,良恶皆成。”

钟铭自是不懂这番话的,周素衣也知道他听不懂。这话更多的是对自己说的,同宗最终刀兵相向,又怎能不让她唏嘘。

“瑞雪失踪,林智生出走。你逐步剪除我的手眼,如愿迫使我现身。玄鸟,我低估你了。”

“你终于说了句人话,不打算解释下你刚才的谜语吗?”

钟铭面对月光,脸上的表情冰冷又藏着些愠怒。同时也有些藏不住的紧张,面对一宗之主,强者中的强者,汗流浃背是常有的。

“不必了,都是些无用的话罢了。你或许看出来了,整个汜水宗被我改造成了天罗法阵,而这里就是阵眼,既入局,便没有脱身的可能了。”

即便是兵修,布下囚禁类法阵也是非常棘手的。

一滴汗从钟铭头上滑落,手中的月极藏于身后紧紧握着不敢松手丝毫。

周素衣穿着朴素的白袍,与钟铭不同,袖子更窄,稍微显旧。

这是她少年时就穿在身上的服饰,很符合她简单实用的追求。

而就是这样的布衣剑士,压迫感却是实打实的无人能敌。

她剑上滴过的血,怕是比自己喝过的水都多。

到此,再无言语的必要了。

钟铭先下手为强,露出月极剑前冲一步,前脚刚点地的一刻猛地撑住脚退回。

周素衣被佯动欺骗刺剑出手打空。

钟铭抓住破绽翻腕,反刀滑割周素衣手腕。

周素衣冷哼一声,轻剑一挑如龙而动。

钟铭眼中剑锋如同流星般逼近,不得不得不收剑退避。

踉跄两步后觉着微微发痛,从脸上摸到一丝鲜血。

只两招,周素衣就给钟铭脸上开了口子。

周素衣从容的把剑尖抵在衣袖上,擦去了沾染的血迹。

“慢。”

周素衣吐出一字,而后屈身蓄势弹出。

只一瞬就到了钟铭近前。

同心离钟铭要害只有三寸,危急时刻钟铭反架月极抵挡。

铛的一声相碰,钟铭逃过一劫。

但周素衣不会放过他,毫无征兆的对着下盘动手。

钟铭连退三步躲开攻击,却露出了破绽。

周素衣举剑劈头,钟铭格挡。

不成想这是假动作,周素衣突然低身。

一刀划在钟铭左腰上,顿时见血。

钟铭踉跄着退开,拉开了与周素衣的距离。

伤口慢慢不再流血,这是愈合术的效果。

双方都没有使用灵力,对于周素衣来说,她不需要灵力释放那些华而不实的花招。

对于钟铭来说,法术对周素衣造成伤害的概率还不如月极剑高,索性全被用于愈合身体了。

对峙之中,钟铭没有喘息的机会,他必须转守为攻尽量拿到主动权,否则随时可能在同心剑下再起不能。

决定好后,钟铭转反手为正手将月极斜在身前,前出五步后劈打周素衣小臂,周素衣拦剑拨走,随后对着胸口抹去。

钟铭预判正确后闪躲开来,接着立即垫步斜扑,刀锋直指周素衣脖子,周素衣眼也不眨侧闪回身并齐剑架住钟铭的回首杀。

“恐怖如斯。”

“月极不能正刺,你不可能够得到我。”

周素衣话毕,进步贴身同时抽剑直指躯干,钟铭一惊,忙用挡空的剑对着周素衣的腰围魏救赵,周素衣收剑回防,又是铛的一声。

钟铭忙用左手推开周素衣,回到安全距离。

一计不成,钟铭又出一招。

踮脚侧身,如同游鱼般快步近前,脚步飘忽不定,点在地上后一瞬便离。

这正是迅捷术的步法之一,其名浮云舞。

同时刀身随着步法而变,也变得难以捉摸。

钟铭近前之时,一息九剑对准周素衣的各处要害。

周素衣面无表情一一挡拆。

钟铭心里一紧,反手扎她右肩,结果被顶掉刀锋。

周素衣剑快手准,只被听见一个风声就给钟铭背上划了一剑。

钟铭吃痛,踉跄着转身退开。

周素衣将同心剑握斜在胸前,接着一瞬近到钟铭面前,闪烁着寒光与血光的剑刃就飞到了他跟前。

钟铭急侧身闪去被砍中肩膀,顾不得疼的钟铭反握刀,对着周素衣的腰抹了个口子。

周素衣皱眉,不得不拉开距离。

摸到伤口上的血,周素衣只是看的红色后甩掉血滴。身上的伤口有所愈合,大抵也用了愈疗。

“稍微有些大意呢。”

指尖上还残留着些许血渍,周素衣探出舌头轻舔一口。

是熟悉又陌生的腥甜。

吐掉带血的唾沫,周素衣选择主动发难,同心剑拖着冷冽的残影,编织成夺命的网罗。

面对一秒十三剑的杀气钟铭根本没有抬刀的机会,只能左闪右突避其锋芒。

等到他看到机会压住周素衣的剑时,短袍上又是几道口子。

二人对视,见周素衣神色淡然,转眼就用剑柄给了钟铭下巴重重一击。

钟铭顿感天昏地暗,而后周素衣一剑顶在他喉咙上,钟铭架刀格挡。

然而顾此失彼,周素衣一个肘击顶在胸口,钟铭被打出一大口气后接着挨了一腿,顿时失衡扑地。

自知下风的钟铭连滚带爬躲开周素衣的补刀,同时对着周素衣小腿下刀,周素衣下盘薄弱,不得不退避三舍。

随着钟铭站起,周素衣最终停在了十步之外。

“强。”

即便身为对手,钟铭也忍不住感叹一番。

腰间蓝绳一色四股,每股都挂着五颗精美的蓝玉。

这世间除了自己这个不长眼的蠢蛋,大概是没人有胆子挑战这位当今汜水宗的宗主了。

在心里自嘲一番后,钟铭的神色也更加严峻。因为他知道即便自己狼狈成这个样子,周素衣也没有使出全力。

‘你到底用了几分力?七分?三分?还是一分!’

二人相向而立,周素衣似乎看出了他的心声,无风望月之夜,悠悠女声传来。

“十四年来,从未有人目睹我五分剑术。”

钟铭擦去额头冷汗,调整呼吸。再次踏出一步,手中月极归鞘,右掌搭在柄上,步伐顿挫,渐渐靠近。

七步之距,周素衣亦收剑静候。

五步之距,周素衣将手顶住剑格,伺机而动。

三步之距,钟铭合掌压鞘准备出手。

如此距离,必是正手劈来。

周素衣反抽同心剑拦截。

不料钟铭翻手起势,直至一步之遥。

成功诱骗周素衣先出手。

二人剑锋相错,互相嵌入对方肩胛。

钟铭吃痛拔刀,不料周素衣面无表情的抽剑变手,对着钟铭又来一剑。

“可恶,怎么回事?中剑了怎么这么无所谓。”

“对于一具伤痕累累的身体而言,疼痛不值得恐惧。”

看着催动灵力愈合伤口的钟铭,周素衣只是确认了伤口的情况,擦掉了剑上的血渍。

伤口不再流血,只隐隐觉着疼。

钟铭深感与周素衣战斗的艰难,但天罗法阵镇压了阵中所有用术的可能,在禁锢阻止他逃离的同时也尽最大可能拉低了二人鸿沟般的差距,不论是否杯水车薪,都提高了钟铭微薄的胜算。

无论算计上怎么赢,他终究还是要面对剑光。

再次拔刀出鞘,钟铭将月极正手斜在身前。

三步上前再打,却见周素衣拿着同心剑一晃打开月极,而后钟铭收身后仰退步,周素衣跟来的迅剑擦着鼻梁而过,钟铭抓住空挡翻腕横刀打面,周素衣轻巧一点,月极原路返回。

不待钟铭再来,周素衣却抢先发难。

转动手腕,剑锋如弯月般从空挡钻入,两剑一瞬出手,顿时飙血。

若不是有灵力护着,今夜钟铭已经死了七回还不止。

但灵力不是无限的,到时候灵力见底,可就是任人宰割了。

待到沾血的同心对着面门劈来时,钟铭躲闪的同时格挡下来。

周素衣剑法鬼魅,却在一触间借力换手,对着他刚愈合的伤口再开一道血条。

钟铭吃痛,抓住机会一刀砍在腋下进行还击。

“有星彩八成的能力,你的敏锐很让我意外。”

周素衣再擦同心的血渍,似乎有些欣赏道:“一分剑术,两合之敌寥寥。你剑出非常,我也要十分对待了呢。”

不待钟铭反应,周素衣手里的剑便拖着看不见本体的残影降临在他身前!

夜月高悬,小院里人皆睡去。

衣袍都整齐码放一处,只穿着随身里衣。

首饰装物收在匣子里,武器存在架子上。

这些都是临出发前,钟铭细致收拾的。

周星彩几人被安神睡得很深,没来得及收拾。

也因此,当一只手拿走架子上的星晓剑时,无人察觉。

大殿前,钟铭横滚着飞出,在空中转了好几圈才同打水漂样落在地上。甩出的血液有几滴滴在周素衣身上,周素衣也没有去擦。

“坚持了四分之一时辰,剑术有成。”

不知是嘲讽还是称赞,但狼狈是摆在面上的。

方才两刻钟,钟铭连周素衣如何出剑都看不清。

被动防守下,钟铭破绽百出。

周素衣不急于突破,但剑剑都能给钟铭添彩。

反观周素衣,身上只几道破口。

那是钟铭尝试反击时的作品,但都只伤及皮毛。

钟铭撑起身体,反握月极摆出格挡姿势。周素衣眼皮不眨,只探出一剑。钟铭觉天地猛地旋转趴在地上,手中月极脱落坠地。

“于宗门庶传弟子中,你可算得翘楚。我将兰馨嫁你,自此不得离开雨花门半步。”

周素衣宣判似的言语一出,剑尖直指钟铭惊门。

惊门为灵脉八门中运转中枢,惊门损毁,躯壳空有灵力而不能使用。

沦为鼎炉也难抗争。

钟铭惊于这娘们要废了他,拼尽全力要挣扎开来。

但剑就在头上,躲无可躲。

周素衣即将得手之时,却见一瞬光后。

月极剑被人拿起,格挡不偏不倚。

周素衣合钟铭同时一懵,身后却窜出人影操着轻剑偷袭,周素衣条件反射,闪身避开。

拉开距离后打量一眼,随后表现的有些惊讶。

“月极、星晓。怎么在这?”

除去趴在地上的钟铭,对面还有两个持剑而立的小姑娘,约莫兰馨十二岁的大小。

两把剑中,反手握持没有护手的是月极,而正手拿着的正是星晓——周星彩的八尺海原剑。

但周素衣说的不是剑,而是人——拿着剑就下钟铭的两个小姑娘。

或者说,不是人……

少女们没有发动攻击,而是警惕的于周素衣对峙。那种不安的气息让她们忌惮无比。最终拿着星晓的少女率先开口,说给同伴听。

“杀意几无,杀气弥漫。剑术高强,不可唔!!!——”

没人能想到周素衣会在双防的情况下直接攻击,但周素衣却毫不犹豫的两剑飞来,双双飞出十步开外。

“一合之敌。”

周素衣暗嘲一声,转过心来继续对钟铭的最后一击。

撑起身子的少女看见情况紧急,将手中的月极剑投掷出去,周素衣看见黑暗中飞来的寒光,随手打掉。

不料暗中黑手伸出接住月极剑,当即对着周素衣腿抹刀。

周素衣大惊跳开,这才让剑扑了个空。

距离拉开后,钟铭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撑着月极剑缓缓站起。

“没想到你还有力气,但也只是硬撑。如今你体内八门枯竭,又能坚挺几时?”

正如周素衣所说,钟铭虽然站起来了。

但也只是用残余的灵力支撑。

就像破碎的布偶,被丝线强行缝合在一起。

灵力被用来支撑身体,伤口愈合极度缓慢。

毫无疑问,现在的钟铭就是个只出不进的沙漏。

钟铭擦去月极剑上不多的血迹,双目正视周素衣,紧紧不放。

“至少我还有一次机会,胜负还未分明。”

钟铭生性谨慎,若无必胜把握绝不主动出手。

但和周素衣相战是个例外。

不是说他莽撞,而是如今这个时代,即便是仙人来了也无人敢言必胜周素衣。

钟铭一直在与眼前之人对赌,至少现在,钟铭成功把局面拖入了比谁更疯的局面。

钟铭先行出手,月极剑藏于身后,近身时从下盘杀出,带着残影飞向周素衣大腿,被剑挡下。

周素衣反手攻击而来,端的是一分实力,钟铭反应过来是诱杀。

闪到一边躲开。

周素衣见佯攻不成,遂发力反砍钟铭,钟铭见来势凶狠。

架刀格挡,不成想被同心剑钩住,然后鬼手换式划过衣服,若是钟铭反应再晚上一点,此刻怕是已经开膛破肚,彻底玩完了。

周素衣甩个剑花反冲上来,钟铭躲闪不及,遂挡住要害,幸而周素衣打在月极剑的剑身上,砰的一声弹开。

钟铭找准机会对下盘用招,周素衣又是一剑钟铭人倒剑飞。

“在宗主大人面前,我的剑术还真是破绽百出呢。”

钟铭躺在地上,有些自嘲道。

周素衣不听她的感言,把剑转成反手准备扎穿钟铭的惊门。

可这时钟铭歪嘴一笑,周素衣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背后一疼。

随后钟铭手上就出现了带着新鲜血液的星晓剑。

可那两个不速之客都被自己打晕了,谁还能那么远把剑扔过来——等等!

星晓剑上有根细丝!

“大意了!妈的居然玩阴的。”

“不玩点阴的,我不就一待宰羔羊吗?”

原来在来人被击飞时,钟铭神鬼不知的扔出一根细线缠绕在星晓的剑格上。

趁着周素衣轻敌,抽回丝线袭击了她。

钟铭手握星晓剑站起,对着刚退开的周素衣扔了过去,周素衣拨剑打开。

钟铭则快速滚翻,捡起地上的月极剑。

“有些手段,但慢了。”

周素衣以正手斜剑挡下进攻,随后向前一切,又给钟铭的胳膊开了一道口子。

钟铭吃痛之下放弃防守,反手扎中周素衣肩胛狠狠一拔。

之后双双分开,剑上蒙红。

“徒劳,还不放弃吗?”

“咱俩今天必须趴下去一个。”

钟铭确认左手还有知觉,然后一个箭步再度近前,与周素衣厮打起来。

大约丑时,月下正南。

钟铭踉跄着后退,一身衣袍遍布破口,褴褛衣衫下被砍的遍体鳞伤。

右手颤抖着几乎拿不住月极,只得把刀尖搭在鞘口不至于脱手掉落。

周素衣则添了四五道伤,长袍也被血染脏。

站在钟铭对面细细喘气。

“你的灵力已经消耗殆尽,苦苦支撑徒劳无功。放弃吧,至少我会给你个体面。”

如此好意,加上宗主的身份可谓是恩惠,但钟铭显然不打算领这个情。吐掉嘴里的血,他略带轻狂道:

“我觉得已经没那个必要了,宗主大人,弟子玄鸟……胜了。”

“胡乱说话,倒不像玄鸟你的性格。”

“不,此刻胜负已定。”钟铭声音低沉,而且很坚决。

“自从剑战开始,天罗法阵便封锁阵眼,除却将我圈于此地,亦能对我封灵禁术。我不禁想到,你的灵力呢?自始至终,宗主大人都没用过灵力施展剑法。最开始我认为我们差距太大,不值得你消耗灵力。诚然现在看来,这是对的。但仍有一个致命的错误,直到我灵力几乎用光时才意识到。”

右手紧握刀柄,钟铭收刀入鞘。而后钟铭注释着周素衣,继续道来。

“境界不等于灵力的量,不能认为境界高深的人就能随便挥霍灵力。所以,你不使用灵力的另一个原因是——自打动手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没有多少灵力了。”

“知道了又怎么样,只论剑术,五十个你也不够我打的。”

“所有战术都存在弱点。”

钟铭嘴角又流出一滴血,顺着嘴唇滴落在鞋上。擦去嘴上的血迹,钟铭再次开口。

“我猜想,你将大部分灵力用来维持法阵来压制我。所以我在站起来后用血试探你——我们互相捅刀子时溅射在你身上的血被我故意沾染了灵力。可我没看到灵力逸散。猜想推翻。”

“但因此,我彻底明白了你的灵力在哪里。天罗法阵不需要你的灵力维持,那么消耗的只有我的灵力。当初余欣和我说阵脚的事时,我大抵猜出了法阵的性质。如今看来,倒也在意料之中。你的灵力如同无数锁链,将我牢牢捆住并与阵眼连接。因此,我的意志无比模糊却不自知。”

“你的战术是以灵镇灵。我说的可对?”

周素衣嗤笑一声,回答:“我周素衣需要这样的把戏吗?”

“你需要,否则若我看穿灵脉,你的破绽暴露无遗……八门之杜门,对吧?”

“怎么……”

“宗主大人,你用灵力编制的锁链……还在吗?”

周素衣瞪大眼睛,原本在钟铭周围布置的灵力此刻已全部消散。

她立马明白钟铭用月极剑上沾染的血将灵力驱散掉了。

而这些灵力不知不觉间就回到了她身体里。

看似是好事,可一旦灵力在体内运转起来就会在惊门生门和死门外的任意脉门聚集,等到周素衣发觉时,刀已经插在了她上腹部的杜门位置。

钟铭抽出月极,周素衣依旧站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才躺在地上,手中同心剑落在地上。

杜门不是要害,她死不了。

只是看着月下钟铭的胜者姿态,她不由得与故人拼在一起。

“玄鸟……你和天光师兄,很像呢。”

听到熟悉的两个字,钟铭扶着剑道:“天光林生明,乃是家父。”

“不可能,他不会有儿子的。”起初周素衣是不信的,但再看钟铭,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道:“不,大抵是的。”

不知是解脱、认命还是不甘,周素衣只道:

“结束了。”

…………

汜水宗练武之地,处处人仰马翻。九岁少女拿着三尺木剑,高高站在演武台上,像只小狮子般俯视着各路手下败将。

“还有谁!”

趴在地上的修士们畏畏缩缩不敢应战,还没扑地的剑士更是不敢没胆子上去。

少女见下面都是缩头乌龟,气鼓鼓的要扔掉木剑。

而后一个清脆的男声带着三声哈哈大笑,成功吸引了少女回头。

“小姑娘,乱发脾气可不好。”

“你谁呀?”

见对方言语轻狂,身穿一袭白衣。腰间一个包裹,不知道装的什么。那青年跳上演武台,凭借身高优势,目光居高临下。

“小爷姓林名生明,师父赐名天光。小丫头你又叫啥名字?”

“周素衣。”

林生明有点惊讶,周素衣……那不是宗主的亲传弟子吗?怎跑这里来了?周素衣没看林生明的表情,而是不耐烦道:“你不是童子功吧?”

“二十拜师,学剑八年。”

“下去下去,本姑娘不打没有童子功的人。还不够我喝一壶的呢。”

听到这话,林生明哟的一声,两只脚没动地方。

“小爷我还没怕过谁。宗主亲传了不起啊?有本事拿剑过来砍我啊~”

也不知是激将法还是怎么着,周素衣气的跺脚,道一句“爬!”后冲上来,不成想林生明只一个手用力,就把周素衣转着圈拨弄。

同时一边打着哈气,一边嘲讽。

“别转了,小爷要被晃晕了。”

林生明收手,周素衣还在那转,最后差些因为失衡摔地上。

周素衣何时吃过这等亏,当即张牙舞爪的再冲上来。

林生明叹口气,随手一挑,把周素衣挂在木剑剑尖上,活像更夫手上的灯笼。

“啊啊啊,我跟你拼了!”

“省省力气吧,全宗上下谁不知道你想家了。咱干修仙这行的就得耐得住,耐不住还来这里干什么?喏,吃糖吧。”

林生明从包裹里拿出一块糖扔给周素衣。

“谁要你的糖,本姑娘才不稀罕呢。”

“不稀罕你别吃啊喂!”

“一码归一码,你这糖挺甜的。”

含着糖时,林生明身后传来几个稚嫩些的男声。

“师哥师哥,你在拿着什么啊?”

“伯君?带着弟弟们来了啊。看,灯笼~”

林生明转过身来,把手脚不着大地的周素衣展示给四个师弟看,林生明的四个师弟最大的成伯君十四,最小的成季君七岁。

周素衣看到自己的窘样被展示出来,手脚乱扑腾。

“放我下来呀。”

…………

周素衣想起与天光的初遇,时过境迁依旧记忆犹新。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醒,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天罗法阵瓦解,周素衣放弃抵抗。大量被消耗的灵气逸散出去,虚弱的二人双双昏厥。

直指辰时太阳升起,钟铭才从周星彩几人忧心忡忡的注视下苏醒在自己的床上。

“主人,莫多动体。”

见钟铭要动弹,路可心赶紧扶住。

同心剑的伤口遍布全身,尽管被路可心倾注灵力加速愈合,但他们毕竟不是药师殿的人,做不到恢复如初,钟铭起身还是疼的要命。

“结束了,周素衣被我封住灵脉,现在正跟着其他门主关押在一处。我还有一件事要做,事不宜迟。”

“你现在的躯体残破如破碎的布偶,最好还是少动弹吧。”

声音不是自己熟悉的任何人的,钟铭惊奇之下顺着声音方向看去。一少女怀抱他的月极靠在门上,旁边的少女则抱着星晓剑。

“八尺海原剑月极之剑灵,参上。”

“八尺海原剑星晓之剑灵,见过剑主。”

钟铭记起来了,那是当初从周素衣剑下救下自己的两人。虽然因为自己剑技不足导致,她们只抗的住一剑……

“谢谢就免了,以后别烦我就行。”

“月极,怎么可以对我们的剑主这么说话?”

旁边的星晓拍她肩膀,提醒她失言了。月极却很不耐烦:“我才不承认他是我的剑主,不过是个凭借剑灵血才让剑开灵的家伙而已。”

“不可以不敬。”

星晓不管月极,抱着剑近前。对着钟铭解释道:“剑主,月极不是有意的。只是您的剑开灵有些意外,让月极产生了误会。”

“呃……且不说这个,为什么你也……称呼我剑主?”

星晓剑……不应该是周星彩的佩剑吗?

“对啊,星晓。我才是你的剑主。”

“才不是,星晓是剑主的。你只是以奴隶的身份借用了我而已。”

“什么?你被授给我时,我都还不认识师弟呢!”

见一人一灵争吵,钟铭扶额。看来又是伏仙印搞的。

尽管他需要静养,但眼下的事情不办总会夜长梦多。钟铭换上一身好衣服,一步一顿的向雨花门走去。

午时,宗门长老们受诏坐于大殿内。却不见宗主现身,此刻议论纷纷。

待到人声沉寂,钟铭从屏风处出来,站在宗主大位前。手持诏书卷轴,腰带同心之剑。扫视面面相觑的长老们,高举卷轴道:

【奉宗主大人命,持我宗门大印,于今取缔汜水宗长老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