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头牌琉璃宫从不挂牌

它藏在城南一栋翻新的民国公馆里,外表是会员制的私人文化沙龙,内里是三层层叠的欲望迷宫。

苏曼给它起名“琉璃宫”,取义光洁易碎,内里斑斓,恰似这里流通的一切——体面包装下的不堪,精致容器里的污秽。

林姝成为“琉璃宫”头牌,只用了两个月。

不是因为她最美——这里不乏容貌昳丽的男女;也不是因为她最年轻——青春在这里是快速贬值的货币。她成为头牌,是因为她最“真”。

真到下贱骨子里,真到欲望流淌在每一寸改造过的肌肤上,真到连最挑剔、最变态的客人都挑不出一丝表演痕迹。

她不是来“服务”的,她是来“索求”的,以一种低入尘埃的姿态,贪婪索求着最肮脏的给予。

今晚,三楼的“墨玉轩”。

房间仿日式茶室,却无茶具。

中央是特制的、易于清洗的榻榻米平台,四周墙面是单向玻璃,此刻玻璃后阴影幢幢,数道目光如同探针。

这是琉璃宫最贵的项目之一:“观瀑”——客人们付费观看头牌如何“接待”特殊要求的客人,并参与指令。

林姝跪在平台中央。

她穿着一件近乎透明的黑色纱制和服,腰带松垮,衣襟大敞,露出白皙胸口那对由激素催生的、柔软小巧的弧度,以及下方平坦小腹上那道粉色的、精细的手术疤痕。

疤痕之下,那处被保留却已无用的男性残迹,在薄纱下隐约可见。

长发绾成松堕的发髻,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颈侧。

脸上妆容精致,眼角却晕开一抹红,不知是胭脂还是亢奋。

她的客人,是个脑满肠肥、西装都绷不住肚腩的外籍商人,化名“Mr. Stone”。

他要求的项目是“圣水洗礼与黄金晚宴”——琉璃宫黑话,即排泄物相关的极致玩法。

Stone 先生臃肿的身体坐在特制的、带洞的椅子上,满脸兴奋的油光。

他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酒,却不喝,只是晃荡着,目光像黏腻的舌头舔过林姝全身。

“开始吧,我的小樱花。”他口音浓重。

林姝抬起眼,眼神迷离湿润,仿佛蒙着一层渴求的水雾。她没有丝毫犹豫,像训练有素的宠物,膝行到椅子下方,仰起头,张开嘴。

单向玻璃后的某个隐秘传声器里,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冷漠的女声(可能是某位观看的客人,也可能是苏曼安排的引导者):“先要圣水。求他。”

林姝身体微微一颤,不是恐惧,是兴奋的颤栗。

她舔了舔嘴唇,声音娇哑破碎,带着真实的渴望:“先生……求您……赏我一口……圣水……我渴……下面好空……想被灌满……”

Stone 先生哈哈大笑,满足感膨胀。他挪动身体,对准了下方的红唇。

液体倾泻而下,并非清澈,带着浓烈的气味和颜色。

林姝没有闭眼,没有躲避。

她努力吞咽,喉结(那残留的、微小的凸起)剧烈滚动。

一些来不及咽下的,从嘴角溢出,流过下巴,滴落在黑色纱衣上,洇开深色的污迹。

她的眼睛却越来越亮,一种扭曲的、餍足的光芒在瞳孔深处燃烧。

吞咽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玻璃后似乎传来压抑的吸气声,或是兴奋的低语。

“黄金。”那个冷漠的引导声音再次响起。

Stone 先生更加亢奋。他肥胖的身体因用力而紧绷。

林姝的目光紧紧锁定上方,呼吸急促,脸颊潮红。当那污秽的、成型的固体坠落时,她甚至主动调整了角度,迎了上去。

恶臭瞬间弥漫。

她接住了。

然后用双手捧住,像捧着什么珍贵的祭品,低下头,伸出鲜红的舌尖,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舔了一口。

粗粝的质感,难以形容的味道。

胃部本能地痉挛,但更深层的地方——那个被激素、手术和无数次类似“课程”重塑的欲望中枢——却爆发出更强烈的快感。

这种快感与恶心交织,形成一种毁灭性的、令人眩晕的刺激。

她开始小口小口地吃。

动作很慢,很细致,仿佛在品尝顶级佳肴。

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种沉浸的、专注的、甚至带着享受的神情。

她的身体微微摇晃,像在经历一场高潮。

玻璃后的阴影们似乎凝固了。连Stone 先生都看得有些发愣,随即是更大的满足和施虐欲。

“舔干净。”引导声音命令。

林姝立刻执行。

她不仅舔干净了自己手上和脸上的污迹,甚至膝行向前,将Stone 先生椅子下方和周围溅落的零星污秽,也一点点舔舐干净,直到地面光洁如初。

做完这一切,她跪坐回去,仰起脸,嘴角还沾着一点痕迹,眼神却清澈而满足地望着Stone 先生,像一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好……好!”Stone 先生喘着粗气,不知是兴奋还是消耗,“果然是极品!苏夫人调教得好!”

房门无声滑开,两名穿着黑色制服、面无表情的服务生进来,悄无声息地开始收拾,并引导亢奋过后有些虚脱的Stone 先生离开。

空气净化系统启动,浓烈的气味很快被淡雅的檀香取代。

林姝依旧跪在原地,微微喘息。

身体的兴奋感在缓缓消退,留下一种熟悉的、空洞的疲惫,以及更深处的、冰冷的清醒。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无懈可击。

那种真实的、沉浸的、甚至带着愉悦的堕落,是任何演技都无法企及的。

只有真正“喜欢”,才能那么“真”。

门再次打开,这次进来的是苏曼。

她穿着一身墨绿色丝绒长裙,身姿优雅,与房间内尚未散尽的淫靡气息格格不入。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夹,走到林姝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林姝立刻伏低身体,额头触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卑微的大礼。“母亲。”她的声音还带着事后的沙哑,但充满温顺。

苏曼用脚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目光扫过她脸上未擦净的痕迹,扫过她纱衣上的污渍,扫过她眼中那尚未完全褪去的、堕落后的餍足光芒。

“表现不错。”苏曼的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Stone 先生很满意,又续了三个月的顶级会员费,指名要你。其他几位『观瀑』的客人,也追加了预订。”

“谢谢母亲夸奖。”林姝轻声说,舌尖下意识舔过嘴角,尝到一点残留的咸腥,眼神又是一阵轻微的迷离。

苏曼将手中的文件夹扔在她面前的榻榻米上。“看看。”

林姝这才直起身,小心地拿起文件夹翻开。

里面是复杂的财务报表、客户预约清单、以及一些运营数据。

她看得很快,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关键数字——她的“服务”带来的收入,已经连续七周占据琉璃宫总营收的百分之四十五以上,且客单价和客户粘性远超其他所有项目。

“从下周开始,”苏曼缓缓开口,“琉璃宫三层的日常运营,由你负责。人员调度、客户分级接待、特殊项目审核,你直接向我汇报。每周一,我要看到详细的运营报告和财务预测。”

林姝的心脏猛地一跳,但脸上却适时地浮现出受宠若惊、难以置信的狂喜,混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

“母亲……我……我可以吗?我只是……”

“你可以。”苏曼打断她,语气笃定,“你比这里任何人都清楚客人的『需求』,也比任何人都不惜代价去『满足』。更重要的是,你让我看到了绝对的忠诚和……品味。”她最后两个字说得有些玩味。

忠诚,是指她毫无保留地展示堕落,将最不堪的把柄亲手奉上。

品味,是指她能将最下贱的事情,做出一种令人心惊的、专注的“美感”。

“谢谢母亲的信任!”林姝再次伏地,声音哽咽,肩膀微微抖动,像是激动得不能自已。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颤抖里有多少是计划推进的兴奋,有多少是对更深泥潭的冰冷决绝。

“起来吧,”苏曼转身,“去清洗一下。半小时后,来我书房。有更重要的事情。”

苏曼的书房在公馆顶层,与楼下欲望横流的世界截然不同。这里安静、肃穆,满墙书籍和厚重的红木家具散发着权力的气息。

林姝换了一身素净的米白色家居服,头发还湿着,乖顺地站在书桌前。

她已经学会了如何让这套女性化的身体,展现出苏曼最喜欢的那种脆弱又驯服的姿态。

苏曼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份文件。文件很薄,但封面上的字样让林姝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林氏集团股权及资产转让协议(草案)》。

“坐。”苏曼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林姝依言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微微蜷缩。

“你的表现,超出了我的预期。”苏曼将协议推到她面前,“不仅是琉璃宫。你最近接触的几位『客人』里,有两位是集团下游的关键供应商负责人。他们对你……很着迷。而你在『服务』中巧妙透露的对某些业务细节的『无知』和『好奇』,反而让他们更愿意在谈判桌上让步。”

林姝低下头,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羞赧:“是母亲教得好。我只是……只是想让他们开心,想让母亲省心。”

“省心?”苏曼笑了,这次是真切的笑意,“你确实让我省心不少。所以,我考虑加快进度。”

她的手指点了点协议:“这份草案,是我让刘律师拟的。将你父亲留给你名下的部分非核心资产、以及我在琉璃宫的部分权益,做一个捆绑信托,在你年满二十周岁后,逐步转让到你的名下。当然,前提是,你继续是『林姝』,继续是我的『女儿』,继续为林氏和琉璃宫服务。”

林姝快速扫过草案的关键条款。

资产清单比她预想的要少,主要是几处房产、一些金融产品,以及琉璃宫30% 的干股。

但这是一个开始,一个信号——苏曼开始“奖励”她,也开始用实质性的利益捆绑她。

更重要的是,刘律师……这个名字让林晚(那个深藏的灵魂)的心脏狠狠一缩。

父亲生前最信任的律师,在父亲去世后不久就“因病提前退休”,踪迹难寻。

苏曼能让他起草协议,说明要么刘律师已被她控制,要么这份协议本身就有问题。

但此刻的林姝,脸上只有被巨大惊喜砸中的、不知所措的茫然和激动。“母亲……这……这太贵重了……我配不上……”

“你配得上。”苏曼看着她,眼神深邃,“你用你的方式,证明了你的价值。签了它,你就是林氏和琉璃宫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之一,至少在台面下。你会拥有更多的资源,也能更好地……服务。”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意味深长。

林姝知道,这不是馈赠,这是更精致的枷锁。

用金钱和权力,将她更深地绑在这艘欲望与罪恶的船上。

签了字,她就真的与苏曼的黑暗帝国血脉相连,再难剥离。

但这也是她等待已久的机会——接触核心文件,接触法律程序,接触那个失踪的刘律师的线索。

她拿起笔,手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她翻到签名页,目光扫过需要签署的名字——

林姝。

不是林晚。

从此,在法律意义上,那个少年林晚也将一步步被这个名字取代、覆盖、抹杀。

笔尖悬在纸上,停顿了足足三秒。

这停顿恰到好处,像是因为巨大的幸福而眩晕。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虔诚的、献祭般的神情,在那道横线上,签下了娟秀的“林姝”二字。

字迹工整,用力均匀,看不出丝毫犹豫。

苏曼满意地点点头,收起协议。“副本会给你一份。好好干,林姝。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离开书房,走在铺着厚地毯的安静走廊里,林姝的步伐依旧温顺轻缓。

只有回到她那间被监控的华丽卧室,反锁上门(她知道锁是摆设),走进浴室,打开淋浴,让冰冷的水流冲刷过身体时,她脸上所有的表情才瞬间褪去。

温水裹挟着之前的污秽流入下水道。她用力搓洗着皮肤,直到泛红。镜子被水汽模糊,映不出她此刻的眼神。

她知道,刚才签下的,或许是一份毒药般的协议。

但她更知道,毒药握在手里,总比一无所知地死在别人喂下的蜜糖里强。

那份协议,那些资产,那个名字——都将成为她未来撕裂这张罪恶之网的线头。

而今天在“墨玉轩”里吞咽的污秽,跪伏的卑微,展现的“真实”下贱,都是为握住这些线头付出的代价。

代价惨重,但她付得起。

因为那颗在污秽泥沼深处,在无数次虚假高潮和真实堕落的缝隙里,依旧在一寸寸冻结、又在一寸寸淬炼成钢的心,从未忘记——

活下去。

然后,咬断喉咙。

水声淅沥。

镜中的模糊人影,缓缓地,扯出了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微笑。

像深渊回以凝视。

林姝站在淋浴下,任由冰冷的水流刺透皮肤,深入骨髓。

镜面被水汽模糊,但她不需要看清——此刻的表情,只能是空白。

所有在苏曼面前的狂热、卑微、餍足、激动,所有属于“琉璃宫头牌林姝”的情绪,都必须在水流冲刷下剥离干净,露出底层那个冰冷的、名为“复仇”的内核。

但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渗透得太深。

比如当那些污秽物接触舌尖时,身体深处炸开的、真实不虚的快感电流。

那不是演技能模拟的。

那是经年累月的“调教”、激素的改造、以及某种绝望之下破罐破摔的自我催眠,共同在她扭曲的神经通路上刻下的条件反射。

恶心吗?恶心。

享受吗?……也享受。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苏曼要的不是一个被迫营业的妓女,而是一个真正能从肮脏中汲取愉悦的怪物。

而她,林姝,正在不可逆转地变成那个怪物。

但这怪物的心脏最深处,还埋着一枚冰核。

一枚写着“林晚”名字的冰核。

她关掉水,用柔软的浴巾擦干身体。

镜面逐渐清晰,映出一张介于少年与少女之间的脸——柔和的轮廓,精致的眉眼,却有一双过于冷静、甚至冷厉的眼睛。

胸口柔软的弧度下,平坦小腹上那道粉色疤痕,是“林小姐”的印记。

疤痕之下,那处被保留的、无用的残迹,则是“林晚”最后的、畸形的墓碑。

她换上丝绸睡袍,走出浴室。

卧室华丽得像笼子,每一件摆设都在无声宣告主人的品味与掌控。

她在梳妆台前坐下,拿起那把苏曼送的玳瑁梳子,慢慢梳理半干的长发。

动作温顺,眼神却落在梳妆台角落——那里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小缝隙。

三天前,她利用一次“服务”后客人赏赐的、镶嵌碎钻的别针(经过巧妙改造),趁打扫间隙,将一枚从老房子通风管道里取得的、包裹着残留药粉的透明胶囊,塞进了那个缝隙。

那是父亲可能被毒害的证据之一。

是赵医生临终前颤抖着告诉她的秘密。

是她复仇清单上,第一个被勾掉的“取得药物样本”。

代价是,那天“服务”的客人有特殊的穿刺癖好。

那枚别针,在赏赐给她之前,曾短暂地停留在她身体某个柔软的部位,留下一个细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孔洞,和一阵尖锐的、让她在虚假高潮中真实战栗的疼痛。

值得吗?

她看着镜中自己颈侧一个淡淡的吻痕(某个客人留下的),无声地笑了笑。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必须去做。

头发梳顺,她走到窗边,拉开一丝窗帘。

琉璃宫的后院在夜色中静谧无声,只有几盏地灯勾勒出枯山水庭园的轮廓。

这里白天是风雅沙龙,夜晚是欲望迷宫,而她,是迷宫里最诱人也是最危险的陷阱。

苏曼给的那份协议副本,就锁在床头柜的暗格里。

她不需要再看,每一个条款都已经刻在脑子里。

那30% 的琉璃宫干股,是甜美的毒饵。

一旦她开始享受这份“产业”带来的红利,就会更深地卷入苏曼的罪恶网络,更难脱身。

但这也是她需要的——靠近权力核心,接触资金流向,摸清苏曼背后的保护伞和利益链条。

刘律师的名字再次浮现在脑海。

父亲最信任的人,为什么会为苏曼起草协议?

是被胁迫,还是被收买?

或者……这份协议本身,就是某个更大陷阱的一部分?

她需要找到刘律师。

需要破解那份协议的真正目的。

需要在苏曼放松警惕、开始将她视为“自己人”甚至“继承人”时,找到那把能刺穿一切伪装的关键之刃。

窗外,一辆黑色轿车无声驶入后院。

车门打开,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下车,在管家引领下走向主楼。

距离太远,看不清脸,但那种步伐姿态,让林姝心中微微一凛。

很熟悉。

像某个记忆深处的影子。

她放下窗帘,回到床上。

丝绸被单冰凉顺滑,包裹着这具已经熟悉了各种抚摸、疼痛、污秽和欢愉的身体。

她闭上眼睛,开始梳理明天的工作——作为三层新任的“负责人”,她需要审核下周的特殊项目申请,调整人员排班,会见几位重要的新客户。

其中一位新客户,资料上只写着代号“观棋者”,要求是“纯粹旁观,不参与,不互动,最高保密级别”。

付款额度高得离谱,并且指定要在“墨玉轩”,观看林姝的“黄金晚宴”项目。

只是观看?

苏曼批准了,并且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位客人很特别。好好表现。”

特别在哪里?

林姝不知道。但她嗅到了一丝异常。在琉璃宫,钱能买到一切,但“纯粹旁观”且付出天价,要么是极度变态的窥淫癖,要么……另有目的。

会是刘律师那边的人吗?

还是父亲旧部?

或者是……其他想从苏曼这里分一杯羹,或抓到她把柄的势力?

不管是谁,都是一个机会,也是一重危险。

她需要更完美的表演,更真实的堕落,更无懈可击的“林姝”。

也需要更警觉的观察,更冷静的分析,更隐蔽的试探。

呼吸逐渐平稳,她让自己沉入半睡半醒的临界状态。

这是她这两年来练就的本领——身体休息,大脑却像潜伏的猎手,在黑暗中梳理线索,推演可能。

凌晨三点,卧室门锁传来极其轻微的电子滑动声。

监控系统被临时屏蔽了三十秒。

这是苏曼偶尔会做的事——突然检查,看她是否真的“睡熟”,是否在独处时露出不该有的表情。

林姝的呼吸没有丝毫变化,身体放松,甚至发出一点细微的、甜美的鼾声(她练习过)。

她能感觉到一道目光在门口停留了片刻,然后消失。

门锁重新闭合。

苏曼离开了。

或者,只是某个受命于苏曼的人在检查。

又过了十分钟,林姝才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

眼底一片清明,没有半点睡意。

她轻轻起身,赤脚走到梳妆台前,手指抚过那个微小缝隙。胶囊还在。

然后她走到衣柜深处,摸出一部老旧的、无法联网的加密电子记事本。

这是她利用一次外出“陪同购物”的机会,在黑市电子垃圾摊上淘到并改造的。

她用指甲在触控区快速输入密码,屏幕亮起微光,映出她苍白的脸。

上面记录着密密麻麻的信息:

琉璃宫三层服务生中,可能对苏曼不满或有把柄的三人名单及观察记录。

近期接触的客户里,与林氏集团业务关联度高的几人,及他们无意中透露的碎片信息。

老房子药物样本的藏匿地点及下一步送检计划(需绝对可靠渠道)。

对刘律师下落的几种推测及验证思路。

关于“观棋者”的待查项。

她快速键入今晚的新信息:“协议签署。苏曼进一步放权,意在捆绑。需警惕协议附加陷阱。刘律师线索优先级提高。”

“新客『观棋者』,异常。下次『黄金晚宴』时,尝试在其观察角度留下隐蔽标记(方案待拟)。”

“三层人员中,编号7 的服务生(男,25岁,有患病妹妹急需用钱)今晚递毛巾时手指微颤,似有恐惧。可列为潜在接触对象,需谨慎。”

保存,加密,关机。

将记事本藏回原处。

她重新躺回床上,这一次,真的闭上了眼睛。

梦境纷至沓来。

有时是父亲书房里温暖的灯光,父亲摸着她的头说“小晚要勇敢”。

有时是手术台上刺眼的白炽灯,冰冷的器械触碰皮肤。

有时是Stone 先生油腻的笑脸,和那令人作呕又令人战栗的倾泻。

有时是苏曼那双深邃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最后,所有画面碎成一片黑暗的冰湖。

她站在冰面上,看着下方被冻结的、那个名叫林晚的少年的倒影。

倒影突然睁开了眼,对她无声地说:“活下去。”

“然后,咬断喉咙。”

林姝在梦中点了点头。

冰面咔擦一声,裂开无数细纹。

她坠入冰冷的湖水,却感觉不到寒冷。

只有下沉。

不断地、沉着地、向着最深最暗的湖底下沉。

那里,有她要找的答案。

也有她要完成的复仇。

窗外,天色将明未明。

琉璃宫在晨曦中依旧静谧华美,像一座真正的、光洁易碎的琉璃宫殿。

只有住在里面的人知道,这宫殿的基座,是由多少污秽、多少谎言、多少被吞噬的人生垒砌而成。

而林姝,正一步步,成为这座宫殿最耀眼的装饰,也是最危险的裂痕。

晨光,终于漫过了窗棂。

新的一天,开始了。

新一轮的堕落、表演、算计与蛰伏,也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