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尽然芙丽丝小姐，”
丽兹回想着说，“月神阿埃忒里斯的眼睛也是蓝色的，还有大海女神法希娅……”
芙丽丝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托着下巴，将目光凝视着缓缓行驶的窗外。
“在埃利孔的店那里停一下。”
那是一家高级枪械店。
“您要买什么？”
“给弗德里西带一个礼物回去。”
因为她的哥哥弗德里西-塞西莉娅将会在近两天赶回来参加圣日，他在来信中表示，自己这一次一定要在狩猎大会上为自己珍爱的妹妹献上花冠。
他在去年以一只兔子的数量惜败给了奥贝伦，这让他懊恼了很久。
丽兹笑道，“就算您只是带着微笑到弗德里西大人面前他也会高兴的。”
芙丽丝哼笑，“他需要一件称手的武器，最好是他妹妹挑的，否则他赢不了奥贝伦。”
她几乎能想象到弗德里西会站在奥贝伦面前告诉他：看吧，这是芙丽丝亲手为我挑选的！
——他一定会这么做的，毕竟，从小到大以“来自芙丽丝的加持”，总能成为打击奥贝伦傲气的最有效武器……他肯定会成功，而她也对此心知肚明。
马车在枪械店门口停下来。芙丽丝一进门就受到了热烈的招待，塞西莉娅家的小姐，整个帝国首都也许没有人不认识她。
虽然她不喜欢社交，但是因为过人的美貌她总是能够登在帝国的社交版面上，甚至会有某些没什么特点的衣服反而因为她的穿着而变得流行起来。
这是美丽脸蛋儿的力量……
“把那个帮我包起来，”
芙丽丝挑选的基本都是最贵的，贵总没有什么错。
她目光瞥到了另外一旁悬挂着的一把枪，那上面刻着一行非常纤细美丽的字体。
每个国度并不是用同一种语言，有的跨越两三个边境的国度都有自己语言体系，这也是他们作为贵族从小需要学习的东西，不同的语言。
而芙丽丝很喜欢冷到近乎算是死语的达纳亚语，因为它字体纤细飘逸。
而她认得那行字意，冷僻的达纳亚语，那把枪上刻着的意思是：“你要保守你的心，胜过保守一切。”
“要把那个拿下来给您看看吗小姐？”
“不用，”芙丽丝收回目光直接道，“把那个也给我装起来。”
丽兹惊奇道，“您要送给少公爵两把枪？”
芙丽丝挑了挑眉，“不是。”
丽兹愣了一下，然后忽然醒悟般的偷笑起来，“也许您应该写一个卡片，我们为恋人送上礼物的时候通常……哎呦！”
是芙丽丝用手中的羽毛扇敲了一下她的头。
“您真是的，”
芙丽丝淡声道，“想想我的确没有送给过奥贝伦什么礼物，反倒是受他很多，那把枪上的文字很适合他。”
毕竟不管是做皇太子，还是以后统治莱茵斯特的皇帝，还是说成为某人的丈夫和孩子的父亲。
一切因果都要由心出发。
交代送往塞西莉娅府邸后，两个人一起走出去。
“您不是说想要帮少公爵赢下殿下吗？但现在这样的话恐怕奥贝伦殿下会信心大增啊……”
芙丽丝道，“等弗德里西赢了奥贝伦这将会是奥贝伦的慰问礼……”
换言之，如果奥贝伦赢了弗德里西这将是她给他的奖励……对皇太子说是“奖励”似乎很自大，但芙丽丝从来有自己的傲慢。
总之，她会给奥贝伦一份“公平”，至少不会让他露出像“被雨淋湿的小狗”一样的表情。
芙丽丝想要上马车，余光忽然瞥到了不远处在一条巷口的位置——有一个衣衫破旧的女人，她面如枯骨，怀里抱着的一个包袱似的东西可能是孩子……
凡是有路过她身边投给了她几枚铜币的人她就会感恩一样的低头念诵几句祈祷……
皇女殿下安娜贝拉曾对她说过：在莱茵斯特首都没有乞讨的人，这就是我们国家的富饶。
但身为最小的公主，她并没有出过自己偌大的皇宫，她只是听到那些佣人们向她汇报的最美好的生活状况。
包括就连他们也是……贵族们如果不是特殊必要，根本也不会主动上街购物，从来都是派人送到府邸，底层人们的生活如何，马车上人路过了也不过过眼云烟。
“芙丽丝大人？”
芙丽丝让丽兹拿出一枚金币，吩咐自己的护卫骑士，“去给那个女人，不需要留下姓名。”
护卫骑士看了一眼那边的女人，然后应了一声。
丽兹拿出金币，刚要交给他，有一道身影从他们面前经过……
芙丽丝已经准备上车，眼角忽然掠过一缕清冽的光泽，她愣了一下，然后回过头——
宽大古朴的黑袍虽然看不出是什么衣料，但意外的一尘不染的模样……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黑袍之下流泻出的是像银辉一般长发，与浓重的黑色形成了极致的对比。
不知从哪里出现，但从他们身边经过时间仿佛停顿了一秒钟……然后再下一秒回溯时，他已经悄然远离他们率先走到了那个女人的身边。
仿佛一下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迷住了几秒，心里某个角落，极其轻快、却又极其清晰的跳动了一下。
“芙丽丝大人……？”
“……等一下，”
芙丽丝拦住了丽兹给护卫骑士金币的手。
她愣愣的，目光紧紧锁在那不近不远的背影上。
诡异的熟悉感攫住了她——她觉得好像应该很面熟，但是她刚才又根本就没有看清楚对方是什么模样。
“怎么了，小姐？”
丽兹发现她的神情很不对劲，也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又转回头，“要直接过去看看吗？”
“不！”
芙丽丝一下子打断她，她感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变尖，“你去看看，要小心！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不要惊扰，小心翼翼的——”
派了她的护卫过去。
为了不再引起目光，她回到了马车上等待着。
“您到底怎么了芙丽丝小姐…”
“先不要说话丽兹。”
她托着下巴，眉头紧皱。丽兹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见过芙丽丝这么紧张的表情，就好像在面临什么即将揭晓的大事。
芙丽丝目光无所依的看向窗外，她心跳得“扑通扑通”，她觉得热气上升，连同手心沁出一层薄薄的湿意。
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芙丽丝睁开眼，她嘴唇微微笑着，仿佛知道了自己究竟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因为发现了不能够被人发现的东西，这种奇妙感令她感到悸动，一种冷冷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