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的位置在芜水市区，离酒店有一段距离，从车库出发大约开了三十分钟才到。
于曼推开包厢门时，圆桌周围几乎已经坐满，只零星剩下两个空位。
“哎哟，可算把我们女神给盼来了！快来，专门给你留的位子，坐李总旁边——他可是你的忠实影迷。这位是坞和开发集团的钱总……”制片人一边热络地招呼，一边不由分说地把她推向主宾席，一一介绍在场的领导们。
偌大的圆桌边，唯二剩下的空座紧挨在一起，仿佛孤岛，逃无可逃，于曼陪着笑认命坐下。
心里又忍不住暗骂林璟和，要是来得早她就可以跟同组的演员们扎堆坐一起，也不至于现在如此水深火热。
坐她斜对面的女演员程晨向她投来了同情的目光，于曼也对她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
“曼啊，不是我说你，咱迟到了是不是得先自罚三杯。”副导演跟制片人唱起双簧，率先拿她开刀。
影视寒冬导致预算缩水，除了找投资、拉赞助，剧组也不得不从考虑缩减场地费用，或者依靠当地政策领取政府补贴。
于曼身为女主角，无论是知名度还是话题度，都是饭桌上最适合调节气氛、哄投资方开心的人选。
年轻演员中不是没有容貌出众的，像程晨这种艺考时期就凭照片小范围出圈的也并不少见。
但刚入行就能在大制作中担重要角色的，除了极个别天赋过人的，多数背后都有公司力捧或家族资源支撑。
换句话来说，未必就比主角好拿捏。
“实在抱歉，明天就是开机仪式，我要是喝醉耽误了拍摄进度就不好了。”于曼语气谦和却不容商量，“请允许我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她没管那几人顿时僵住的脸色，自顾自斟满茶杯，一口饮尽。
“于小姐真是辛苦啊，”身旁的李总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整桌瞬间安静下来。
他转着酒杯，目光却落在于曼几乎没动过的餐具上，“明明是我们求着于小姐来演，怎么现在倒变成于小姐要‘赔罪’了？”
大家都听得出来李总的阴阳怪气。
制片人脸上的笑容一僵，赶忙打圆场：“李总说的是哪儿的话，这不大家开个玩笑嘛……既然我们挑大梁的女主角喝不了，那就程晨你喝吧，你明天应该没有通告吧？”
话音未落，全桌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程晨身上。
她显然没料到火会烧到自己这里，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于曼看见她睫毛快速颤动了两下，那是新人面对突发状况时难以掩饰的慌乱。
“我……”程晨嘴唇微动，犹豫是拒绝还是接受。
这是经纪公司好不容易为她抢下的第一部戏，尽管是个丫鬟的角色，但戏份很重，为此她今晚打扮得极为精致。
要是喝下这杯酒，那今晚肯定还会有第二杯第三杯……不止如此，未来还会有更多个“今晚”。
可要是拒绝，她也不确定会不会明天一觉醒来就被通知换角。
她的迟疑仅仅持续了几秒，却在寂静的包厢里被无限拉长。
空气凝固，每一道投向她的目光都带着不同的意味：有审视，有怜悯，也有毫不掩饰的看戏意味。
于曼看不下去，端起面前的酒杯打算上前解围。
没曾想包厢门再次打开，身旁的最后一个座位有了归属。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带着室外的微凉气息步入，声音沉稳含笑：“抱歉各位，路上实在堵得厉害，来迟了。”
来人竟是林璟和。
于曼动作一顿，眼中闪过难以掩饰的惊讶——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记得他说过来芜水有应酬，她本以为只是个想来找她的幌子，没想到他竟然也是古镇开发的投资商。
制片人见状，脸上立刻堆起比刚才更热情三分的笑容，几乎是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林总！您可算到了！快请快请，就等您了！”他引着林璟和走向于曼身旁的主位。
林璟和从容落座，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于曼，在她还未完全收回的、端着酒杯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转向依旧僵立的程晨和桌上那杯显眼的酒，眉头微挑：“这是……？”
“哎呀，没事没事，”制片人赶忙打圆场，“就是开个玩笑，让小程喝一杯意思意思。”
林璟和笑了笑，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张制片，欺负小姑娘就没意思了。我看这酒不错，别浪费在不会喝的人身上。来，我先自罚三杯，感谢各位赏光，也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他话音落下，自有服务生机灵地上前斟酒。
他这番举动，既轻描淡写地解了程晨的围，又给了其他人面子，气氛重新热络起来。程晨如释重负，感激地看了林璟和一眼，才悄悄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