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年三月,草长莺飞——穆月兑现了他的承诺,带着苏清寒,离开了他在此生活了十年的霜华城,南下游历。
玄天老祖自然随行,化身最忠实的管家,打点一切行程,将所有的琐碎与不便都隔绝在外。
其实所谓的江南,并非穆月认识中地球的江南…而是此方世界一处同样以水乡闻名的地域——云梦大泽。
这里没有工业的痕迹,只有最原始而蓬勃的灵气滋养出的仙境。
河道纵横如网,小舟往来如梭,一座座白玉或青石拱桥连接着两岸。两岸种植的不是垂柳,而是一种名为“烟霞枝”的灵植,恍若画卷。
他们租了一艘小巧精致的乌篷船,船娘唱着软糯的本地歌谣,划开澄澈如碧玉的河水。
“月郎,你看!!”苏清寒倚在船头,指着远处一片无边无际的、盛放着淡金色花朵的荷塘,眼中满是惊叹。
“这里的荷花,竟像是用金箔缀成的……”
穆月坐在她身侧,看着她因兴奋而微红的脸颊,十年的时光,并未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依旧是初见时那般清丽模样,这自然是穆月偷偷给她服下驻颜丹的功劳。
但在穆月眼中,她比当年更多了几分被岁月温柔以待的娴静与依赖。
“嗯,老头…玄伯说这叫金霞莲,受此地灵气与烟霞枝滋养而生,平常见不到的。”他轻声解释,目光始终未曾离开她。
苏清寒回过头,对他嫣然一笑,很自然地伸出手,握住了他放在膝上的手,故作生气道:“月郎怎么什么都是听玄伯的,没有一丝自己的东西!”
她的称呼,不知从何时起,已从“穆公子”变成了更加亲昵的“月郎”。
这个过程,用了整整十年,如水到渠成,没有丝毫刻意。
穆月反手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她的手微凉,细腻,带着凡人特有的、脆弱的温度。
他们在云梦泽流连了数月——
清晨,伴着水汽和鸟鸣醒来,在临水的茶楼喝一壶用泽中“清心草”泡的茶,看晨雾如轻纱般笼罩水乡。
白日,他们携手漫步在古老的青石板路上,穿过被烟霞树掩映的街巷。
苏清寒会对每一座造型各异的桥,每一扇雕花木窗,甚至河边洗衣的女子都充满好奇。
她会买下当地巧手妇人编织的、带着灵草清香的香囊,挂在他的腰间;
也会在路边的摊贩那里,尝遍各种他没见过的、用灵植制作的小吃,然后眼睛亮晶晶地催促他:
“快!月郎你也尝尝!”
穆月纵容着她的一切,他会耐心地回答她各种问题。
会在她走累时,毫不避讳地背起她,引得路人侧目,而苏清寒则将发烫的脸颊埋在他的背上,心中甜涩交加。
会在细雨蒙蒙时,与她共撑一柄油纸伞,站在桥头,看雨丝落入河中,荡开圈圈涟漪,仿佛时光也跟着慢了下来。
“月郎…”
有一次,她靠在他怀里,看着天边被晚霞染成瑰丽色彩的烟霞枝,轻声说道:
“若能一直如此,该有多好,没有烦忧,只有你和我,看遍这世间的四季流转…永远…永远都这么下去…”
穆月拥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只是嗅着她发间淡淡的墨香。
他没有说话,心中却涌起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满足感,以及…一丝被这极致幸福反衬出的、更深的不安。
玄天老祖远远跟在后面,看着前方那对宛若璧人的身影,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宗主脸上的柔和,是他追随以来从未见过的…他甚至觉得,宗主周身那股阴郁暴戾的气息,在这云梦泽的水汽氤氲中,都几乎消散了。
这一日,是他们来到云梦泽的第三个月,
苏清寒四十岁的生辰,悄然而至——
她自己似乎并未刻意记起,或者说,在她心里,与月郎相伴的每一天都如同节日。但穆月记得。
傍晚,他带她乘船至泽心一处开阔水域,这里远离喧嚣,视野极佳。
当最后一抹夕阳沉入远山,深蓝色的天幕上缀满星辰,倒映在墨玉般的湖水中时,无数闪烁着柔和荧光的“流萤草”从水底缓缓升起,如同万千星辰从水中跃出,将整片水域点缀得如梦似幻。
与此同时,岸边不知何时被玄天老祖布置好的、用特殊香料制成的冷焰火齐齐绽放,没有硝烟,只有如同孔雀开屏般绚烂却无声的光彩,映亮了半边天空,也映亮了苏清寒惊喜交加的脸庞。
“月…月郎!这…这……”她捂住嘴,眼中闪烁着比流萤和焰火更璀璨的光芒。
穆月看着她,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支通体剔透、雕琢着并蒂莲的玉簪,玉质温润,隐隐有灵光流动。
这并非法器,只是用料极其珍贵,雕刻者技艺登峰造极。
“在…我的家乡…每个人过生日…辰时…都会吃生日蛋糕、还有收生日礼物…这是我特地给你选的礼物……”穆月有些紧张
“寒儿…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呃…祝你生日快乐——”他声音低沉,哼着为她准备的歌谣。
苏清寒看着那支玉簪,再看看眼前为她准备这一切的男子,十年来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巨大的幸福与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交织在一起,让她眼眶瞬间湿润。
她低下头,声音带着哽咽:“月郎……谢谢你,这十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穆月拿起玉簪,小心地为她簪在发间。玉簪与她清雅的气质相得益彰。
她抬起头,泪中带笑,倚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仿佛要将自己融入他的骨血之中。
她在他耳边,用带着无尽眷恋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的声音,轻轻说道:
“月郎,我真希望……能永远这样陪着你,看你看过的风景,走你走过的路……直到……地老天荒。”
穆月拥着她,感受着她身体的柔软和那份毫无保留的依赖。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将所有的复杂心绪都掩藏在眸底深处,只化作一句承诺:
“好,寒儿,我们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