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交易

江城北区,谢家酒楼,今日歇业。

在谢家势力悉数撤退后,长老团兵不血刃地接管了这里。

连续几日的扫荡,使得一开始同仇敌忾的长老团们因抢夺战利品和地盘渐生嫌隙,今天几位长老聚到一起开会,主要目的就是平息争端,划分地盘,顺便选出新任话事人。

“绿长老告假,今日来不了了,他托人传话过来,让我们自行决定。”

“绿丘这个贪生怕死的老王八,如今连面都不敢露么?”

“他和谢晚棠离得近,现在靠山没了,怕我们清算,自然不敢来。”

“哼!我看绿家也该到头了。”

三楼宽阔奢华的厅堂内,几位长老围坐八仙桌,你一言我一语,霸气豪迈地指点江山。

谢晚棠这座大山被挪走后,久违的黑帮气魄装满了每位长老,仿佛他们生来就不可一世。

坐于首位的马岩面色冷峻,任由其他人自由讨论,捉摸不透的眼睛扫视四周,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隐隐有掌握全局之势。

在争论声平息后,他缓缓开口:

“诸位长老,谢晚棠既已失势,大局已定,何必再自相残杀。绿长老急流勇退,主动把利让给同门,这等高风亮节令我钦佩,还拿旧事做文章,未免太小肚鸡肠了。你们,可忘了我们北山门最大的敌人是谁?”

“马大哥说的是,”一旁的刘二宝立马赔笑应和道,“青帮亡我之心不死,我认为——”

“青帮与谢晚棠结怨,与北山门有何关系?”何涛皱眉打断他,十分不满,“再说东郊金矿的项目还在开展,这个时候撕破脸,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何涛老弟,你可曲解了我的意思,”马岩冷笑道,“金矿自然放不得,但你觉得青帮会老老实实把黄金交出来?昨天我派人去查探过了,矿井周围被严密封锁,鬼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你的意思是……”

“乘胜追击,灭青帮,夺金矿!”

……

“愚蠢至极!”

听到监听器里传来的狂妄宣言,谢晚棠嗤笑一声,转过身看向坐落于长椅,面无表情的绿丘长老,身后侍立一位高挑美女。

她穿得十分朴素,也未施粉黛,但一双狐媚眼睛时不时瞟向谢晚棠的背影,见到她转过身,连忙将头低下。

“绿伯,你该看清了这帮酒囊饭袋的真面目,由着他们胡作非为,北山门迟早覆灭!”

绿长老眼皮微张,似在半梦半醒中,声音也颤巍巍毫无生气,

“晚棠啊……做不得。当年……你的父亲立下誓言,保门内各家族百年和平,诸位前辈这才将权力拱手相送。以他们的能力,怎么可能与你抗衡,忍一忍吧……”

“誓言?权力?”谢晚棠向前一步,无形的威压逼得女人扶椅的胳膊微抖,

“都不过是虚无缥缈的承诺。这是父亲的决定,与我无关。我绝不允许人在越过红线之后还能全身而退,不付出任何代价!”

“你是背叛北山门!”绿丘作势要站起,愤怒地指责她。

“挑拨离间,引起南北城各势力争端……二十年前的灾难迟早会再次上演。绿伯,时代变了,明政府不再是任我们玩弄的腐朽政权,你们的梦该醒了。”

随着谢晚棠话音落下,监听声筒猛然发出巨响,又戛然而止,无信号的红点开始闪烁。

“你……”绿丘干枯的手颤巍巍指着谢晚棠,扭动着嘴唇还想说些什么,久久之后,化作一声叹息。

“长老团已经名存实亡,我绿某无德无能,难辞其咎……谢老大,我正式申请辞去门内长老首席职务,并且绿家以后由我女儿绿柳主事,她的立场,就是整个家族的立场。”

谢晚棠注视着轮椅后的女人,微微一笑,“绿柳妹妹,希望你的立场足够坚定。”

她不再停留,径直走出屋,小小麻将馆里喧闹声此起彼伏。

“夫人,酒楼已经清理完毕,属下亲自清点人数……几位长老都在场,无人逃脱。”

林奇平淡地陈述过程,语气毫无波澜,像是在读一篇纪实文章,稍后,话中的某些场面也会登上江城今日新闻。

“江越应该早就知道了夫人回来的消息,从昨天开始就找不到他的行踪。南城所有社团都开始龟缩,已经在防备我们的行动。”

“南城的地不能动,这是政府给我们的底线。至于那些风言风语,由它去吧。林奇,现在有个新任务,我要你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江越……我要亲手做掉他!”

……

谢家酒楼突发大火,消防队及时赶到,在持续三个小时的救援后,火势终于扑灭,但整栋复古装修的楼宇被烧得干干净净。

幸运的是,往常络绎不绝的酒楼今天打烊,只造成了二三十人死伤。

没有开店怎么会死那么多人呢?

据传闻说,当天酒店的股东恰巧聚在一起开会……

异常安静的早餐时间,魂不守舍的几人被电视中的新闻吸引,纷纷张大嘴巴。

“小白,这……不是你家的产业吗?”

白羽妈妈指着一堆灰烬,瞪大眼睛说道。

谢小白知道的不多,但此事他是清楚的,不由得担心起妈妈的安全。谁知刚拿起手机,就有人打电话过来,快速接听后,谢小白松了口气。

“我妈刚打来电话,说没啥事……对了,她中午要回家吃饭,让我们多准备一双筷子。”

林妙妙顿时有些不悦,谢晚棠这是把她当自己家的保姆了。明明在几天前,她们还是不死不休的敌人。她难道不怕我在饭里下毒毒死她么?

林妙妙恶狠狠地腹诽着,无意间看了眼一侧的女儿,发现她碗里的饭一口都没动,再看看右边埋头的夏禾,同样一次菜都没夹,唯独对面的谢小白狼吞虎咽,让她不至于对自己的厨艺水平产生怀疑。

“小羽,怎么不吃饭呀,是不是生病了?”

林妙妙将手掌贴到女儿的额头,关切问道。

这一问,白羽小脸瞬间通红,一直到耳朵根,她慌慌张张地抓着妈妈的手放下,支支吾吾说,“没……没事……就是,可能着凉了……”

“你这孩子,昨晚上又蹬被子了吧。先多少吃几口,今天好好休息,妈妈等会去给你买药。”

问候完女儿,她把目光转移到另一边的夏禾身上。

“你别摸我……我……我没生病!”

夏禾急忙往后挪了下凳子,慌忙摆手拒绝。林妙妙一头黑线,好气又好笑地调侃道:

“真的吗?我看你脸也挺红的。”

“那……我大抵确实是病了……”

“小白,先看好两个病号,我出门一趟。”收拾好餐桌,林妙妙立刻动身去药店,女儿的健康对她来讲是头等大事。

“哦。”谢小白无精打采地回了她一声,顶着大大的熊猫眼,困意席卷而来。

昨夜撞鬼,慌忙跑回卧室后,脑子里忍不住一直在想象那个白花花的影子,越想他越觉得熟悉,总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我先回房间了……”

白羽心虚地瞅了眼身旁昏昏欲睡的谢小白,起身扭头对隔的老远的夏禾使了个眼色,迈着奇怪的步子消失在走廊里。

夏禾装模作样的刷了会手机,见谢小白趴沙发上睡着了,也悄咪咪站起,朝白羽消失的方向走去。

“昨晚你都干了什么?”

白羽涨红脸,拳头因愤怒而攥紧,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小羽,这不怪我……我不知怎么的,把你当成晚棠了……我……实在是控制不了自己。”

夏禾垂头丧气地罚站在门口,耷拉脑袋像骗了女孩身子的渣男。此时此刻,任何解释都是白无力。

她飞速运转大脑,试图找寻出合理借口,忽然发现了一个盲点。

“等等——很奇怪,我又没喝醉,最开始脑子也清醒,怎么后来会莫名其妙把你当成谢晚棠?中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不记得了?”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一连串的疑问后,轮到白羽荒神了。

前因后果她可清清楚楚,是她为了套出秘密才利用超能力催眠了夏禾,更是假装谢晚棠的身份才让她袒露心扉。

追根究底,罪魁祸首竟然是被侵犯的白羽。

“啊哈!你心虚了!”

夏禾兴奋地叫起来。虽然她的心智只有十五岁,可一点儿也不傻,从白羽变化的表情马上判断出其中必有内情:

“晚棠跟我说过,你的能力是摄魂术。难道昨晚是你主动催眠然后勾引我……啧啧啧,没看出来,你为了得到我……居然如此不择手段!早知道你好这口……其实跟我坦白就好,说不定我就答应了……”

“你……你放屁!哇呜呜……”

白羽一屁股坐到床上,再也承受不住诋毁,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夏禾一个箭步上前,抬手捂上她的嘴巴,“小祖宗,你要毁了我吗?小点声啊!要是被小白知道,肯定会跟他妈告状,然后……我会死的很凄惨的。”

“真的吗?”白羽看向夏禾,泪眼充满疑惑。

“是真的。”夏禾郑重回应道。

然后……白羽哭得更大声了。

夏禾不得不两只手齐上阵,将她推翻在床,骑在她腰上,两手交叉按住她的嘴巴,一副杀人灭口的架势。

“你们在干嘛——夏姨!快住手!”

她们闹出的大动静还是惊醒了正在睡梦中的谢小白,他揉着眼睛打开门,被看到的一幕惊得睡意全无,急忙上前将发疯的夏阿姨扯下床头。

“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你们真是……”

谢小白小心扶起白羽,顺了顺她的背。白羽泣不成声,搂着谢小白的腰,泪水全抹到了他胸口。

“夏姨怎么欺负你了,告诉我,我给你撑腰……”看着哭天抹泪的小女友,谢小白心都要碎了,一边柔情安慰着,一边神色不善地瞪着傻站在地上的夏禾。

……

“事情就是这样……”

听完二人各自夹带私货的描述,谢小白如遭雷击,木然坐在床头,瞳孔散开,无神地目视前方。

此刻他有些后悔,不好好睡觉,为什么要掺和进来。

“不可能啊……女孩子之间也能……呵,你们骗人吧……”

他一时难以接受,缓缓摇头,表情似笑非笑。

“小白,非常遗憾你对生理知识的匮乏……但这是真的。”

“所以……你想要怎么做?”

谢小白茫然地望向夏禾,自己的女朋友被别的女人那啥了,但偏偏对方也是受害者,他有气也无处可使。

“我是个传统的人……所以,我必须要为此负责。”

“负责?你想干什么?”白羽听出她话里的异常,停止抽噎。

“我要白羽做我的女朋友!”夏禾义正言辞出口,郑地有声。

“你疯了?我不答应!”谢小白一个起身,揪住夏禾的衣领,脸上写着大大的愤怒二字。

“不行么……那我做她的女朋友怎么样?”

“把我当傻子呢!有什么区别?”

夏禾讪笑着,被谢小白杀人般的眼神逼得缓缓后退。一直退到门板,她忽然福灵心至,脱口而出,“我当你的女朋友总可以了吧!”

“我不答应!”白羽跳下床,光着脚丫子噔噔噔冲过来,揪住了夏禾另一侧衣领,无奈高度不太够,她只得踮起脚视线才能和夏禾平行。

“这是什么逻辑……怎么扯到我身上了?”谢小白松开手,哭笑不得,余光注意到白羽愤恨的大眼睛,有一部分怒气竟隐约对着他。

“我搞了你的女朋友,用自己作为赔偿,不是很合理?小白,这么大的便宜不占,你真傻。”

“呵……是么……”谢小白尴尬地挠了挠耳朵,转头正对白羽杀人般的目光,他恍然惊醒,可想补救已经来不及。

“好啊!谢小白,真没看出来你是这种人,现在是不是已经想着左拥右抱,享受齐人之福了?我恨你!给我滚出去!”

“小羽,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

“哐!”

门被重重关上,被推出卧室的谢小白和夏禾面面相觑。

这招实在是太恶毒了!三言两语不仅化解了凶险,还引得他们自相残杀,好一个离间计。夏禾这个女人看着天真活泼,实则一肚子坏水。

谢小白对夏姨有了新的认识,熄灭的怒火再度上涌。

“夏禾!我恨你!”

谢小白头也不回地走了,只剩下原地愣着的夏禾,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顾盼。

“有没有搞错,我有那么差劲么?男的女的都看不上。难道……谢晚棠在撒谎,其实我一点都不漂亮?”

……

临近中午,谢晚棠赶到家里,只见厨房里忙碌的林妙妙,于是穿上围裙给她打下手,两人做了足足一桌子菜肴。到了饭点时间却没人出来。

辛勤劳动的果实居然不被欣赏,二位母亲都有些恼火,各自走进子女的卧室,将他们拎到餐桌前。

两人低着头,彼此仿佛陌生人,都不看对方一眼。

仅仅一天时间,两人关系迅速冰冷,林妙妙已经在偷着乐了,而谢晚棠则有些不满。

还差一个夏禾,谢晚棠叫了两声没有回应,直接暴力推开门锁。

只见夏禾趴在粉色床上,屁股对着门,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拿着镜子自怨自艾,时不时叹口气。

“晚棠,你来了。”听到动静,夏禾转头敷衍地说了句,又把头扭过去。熟知夏禾习性的谢晚棠立马判断出,她真的伤心了。

印象中,夏禾大多数时间都是元气满满,少有的低落情绪都来源于她,所以谢晚棠记得很清楚。

最严重的一次发生在十年前。

夏禾第一次表白,谢晚棠皱着眉头拒绝了,理由是她很丑。

夏禾深受打击,痛定思痛,开始学习化妆,每天打扮的浓妆艳抹,花枝招展,只为了在各个角落突然冲出来给她惊喜。

谢晚棠实在忍受不了夏禾的骚扰,自作主张给她安排了相亲。

男方是英俊潇洒的成功人士,却被夏禾放了鸽子,碍于谢晚棠的恶名,他甚至不敢独自离开,竟在餐厅里待了整整一天。

深夜,发现夏禾失踪的谢晚棠急忙召集人手,寻遍整个城区,最终在一家公园里找到了呆坐在长椅的夏禾。

这里曾是老旧的居民区,多年前发生火灾。后来,废墟之上建起了公园,夏禾的父母就埋骨于此地的某个位置。

“你不要我了。”

这是夏禾见到谢晚棠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在谢晚棠不由分说像霸道总裁似的将夏禾拦腰抱起,一直走出公园门口,她止不住地哽咽。

谢晚棠想起了初见的那天,何其相似,不同的是,女孩长大了,于是她轻轻说:

“对不起。你真的很漂亮。”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不喜欢女人……变性后的男人的也是。”

爱情再次破灭了。夏禾搂着谢晚棠脖子的手却更紧:

“那我不管,我要跟你一辈子!”

回忆依旧清晰,谢晚棠晃过神,夏禾已经起身坐到梳妆台前,摸着自己嫩嫩的脸蛋,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然后,她打开柜子,翻出尘封已久的妆盒。

“住手!”谢晚棠慌忙大喊。被折磨的日子历历在目,她可不想让悲剧重演。

……

“咳咳……最近天气不错。”

“是的。”

餐桌前的三人各怀心事,一向话多的夏禾都沉默不语。气氛太压抑了,林妙妙不得不出言寒暄,却被谢晚棠钢铁直男般的应和搞得更加尴尬。

“对了,酒楼火灾——”

“只是意外。”

“哦……”

林妙妙低下头刨了两口饭,尴尬地脚趾抠地,这个女人真的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真奇怪她怎么能坐到那么高的位置,而自己只能当个小职员。

“今晚我在家里睡,房间应该不够。”谢晚棠罕见地主动聊起天,

“你们谁想和我一起睡?”

如果是平常,夏禾肯定第一个跳起来答应,但她正陷入自我怀疑中,一想到自己毫无形象的睡姿,她再也提不起念头。

谢小白作为即将成年的男性不合适。林妙妙实在不想和谢晚棠单独相处,但又不能把自己女儿推向火坑,她只好主动揽下这个任务。

是夜,明天周一,谢小白和白羽早早洗漱完毕熄灯睡觉了。林妙妙换上丝质睡衣,到床上躺好。旁边边是为谢晚棠准备的铺得平平整整的被子。

她靠着枕头半躺,两手搭在怀里,像个即将被临幸的妃子忐忑不安。浴室淅淅沥沥的流水逐渐停息,她的心也跳到了嗓子眼。

谢晚棠出现在门口,吹干的蓬松长发散落,遮盖了她的左脸,浴巾裹着她鼓囊囊的胸口,修长柔韧的美腿交错,独添一份慵懒凌乱之美。

无关性别,这样的冰山美人谁见了都心动,进而产生由衷的欣赏。

林妙妙莫名脸有些红,不动声色地微微转头,但余光仍紧锁谢晚棠的一举一动。

只见谢晚棠关上门,走到床头,拾起林妙妙准备的睡衣。然后毫无预兆的,浴巾滑落,露出美妙绝伦的胴体。

“呀!”

林妙妙轻呼一声,瞪大了眼睛。可惜只有一刹那,绝美的风景很快被衣服遮去。

谢晚棠掀开被子躺进去,转身对林妙妙问道:“你似乎很紧张。为什么呢?”

“为什么?”林妙妙翻过右臂,肘部有一道长约三厘米的明显刀痕,“这一刀是你给我,好多年了,我都忘记是在哪里交手的。”

“你也不遑多让。”谢晚棠伸出左手手掌,食指指肚一条斜向白线划过指纹。

“中午切菜被刀伤了也怪我?谢晚棠,你好不讲理。”

林妙妙气冲冲地捶了下谢晚棠的肩膀,她也不恼,嘴角泛起如有似无的笑,顷刻间,两人间的隔阂消散不少。

“对了,谢晚棠。关于小羽和小白的事,你好像态度变了,当初你不是要分开他们吗?怎么最近不但纵容他们,甚至还将他俩安排在一起生活。我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

“很简单,我改主意了,小羽很不错,我希望他们顺利结婚。”

“这不可能!”林妙妙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迟早我会带着她离开,我答应你不再听命于青帮,但北山门我也不会掺和,更别提让我的女儿陷进泥沼里。”

“白羽也具有魔种。”

“是又如何?”

“你知道她的能力吗?”

“这与我的观点无关。”

“不,有很大的关系,”谢晚棠摇摇头继续说道,“她的魔种在北山矿洞内找到的,据我了解的情报,最初挖出时它的休眠体是白色。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不可能,”

林妙妙瞳孔微缩,“已知存世的二级以上魔种除了多数在二战时就被消灭,其余都落入了五常国。”

“你说得没错,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谢晚棠幽幽地说,“这片土地之下并不安宁。也许它是休眠的最后一枚,但更有可能,百年前的魔种潮不过是冰山一角,还有更多更加强大的魔种在地下沉睡。”

“你的想法太疯狂了。”

林妙妙愕然说道。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能拥有魔种而不被觊觎,只是因为三级种太弱小了,在世界范围内数量不少,没人会注意小小一座岛。但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一级种出没的消息,这里,将成为大国的战场!”

“可是……小羽表现出的能力远远不到一级种水平,甚至还不如大多数三级种,这又如何解释呢?”

“我不知道……有关魔种的资料太匮乏了,”谢晚棠坦诚地说,“但是我有一个方法,关键人物除了你的女儿,还有我的儿子。”

“你是说……”

“当年我在怀孕时吸收魔种,其中一部分分裂出去与小白共生,得到了另一个完整的魔种,但一直以来我都不确定它的真正能力。直到最近,它开始逐渐觉醒。你见识过那种力量,它与母体的体质增强完全不同,反而变异到截然不同的方向——共同进化。”

谢晚棠继续说:“通过与其他魔种不断接触,双向进化,仅仅几天的接触,我的自愈能力已然明显加强,这就是证明!我相信你也有所感受。”

“原来是这个缘故,”林妙妙这才记起来自己的身体相比以前确实灵活了一些,“它的能力对战斗系魔种的增益可观,但小羽的能力再怎么厉害,也只不过能多催眠几个人,有什么用处呢?”

“可惜我们是三级种,始终有进化上限,所以……你真的不好奇吗?试试我们能培养出怎样的神明?”

“或者……是魔鬼……”

“那……难不成每天让小羽喝他的血,这也太……”林妙妙有些心动了,但一想到自己含着谢小白的手指吮吸的画面,顿时有些难以接受。

“不一定是血……”谢晚棠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微妙,“所以我想让他们尽快结婚。”

“你……”

林妙妙气结不已,不用血,那只能用……

“太荒唐了!我坚决不同意!再说,你怎么知道……那个东西有效果呢?”

谢晚棠当然知道效果,她假借治病的名义从儿子身上得到过,但她不可能对小白的未来岳母说出口,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尝试先让他们试试。

林妙妙肯定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儿经受如此不堪的试验,无论谢晚棠如何请求,或是威逼利诱,始终不为所动。

“林妙妙,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他们本就是男女朋友,又即将成年,接触到性是必然的,即便没有我的推动,他们发生什么也是迟早的事,你真的很迂腐。”

“这是两码事,如果他们两情相悦,等上了大学,我也没理由去控制,但我不能接受主动让女儿……你最好也不要有什么歪念头,否则我随时带着小羽远走高飞,你永远也别想找到我们!”

“欸……”谢晚棠失落地转身,背对着她,“好吧……希望你不要后悔。”

台灯熄灭,微弱的月光下仅仅显露出屋内的轮廓。

在无人注意的墙缝里,一只小小的蜘蛛静静地停留,凑近细看,一双巨大的眼珠熠熠生辉,发出若有若无的绿光。

它不是蜘蛛,而是一只精密的拟蜘蛛机器人,每一根寒毛都模仿得恰到好处,闪动的眼球正录制房子里的画面,并发出信号传到客厅摆件柜上的一个木制雕塑,那是班主任李雅家访时随身携带的礼物。

接到信号后,雕塑背后缓缓爬出另一只蜘蛛,它目标明确,直奔门旁衣架,顺着杆子爬到谢晚棠的上衣胸口位置,两只机械臂翘起,毫不费力地取下一粒纽扣,然后它自己停到对应布料孔的位置,随着身体快速扭动,不一会儿的功夫竟然自己变成了完全相同的纽扣。

……

“加快速度,全力开掘,谁敢偷懒,就扒了他的皮!”

半夜,大雨滂沱的东郊矿场铸起铁皮高墙,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每一道门都有人把守,除了最外层的青帮弟子,越靠里,守卫白人面孔越多,一直到矿洞门口,又全是穿着工作服的青帮壮汉。

他们来此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日没夜的挖洞,全封闭的矿场不允许任何人出去,自然也不会有任何消息传递出去。

豆大的雨点砸在铁皮棚顶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井口耸立的提升塔架被探照灯切割出锐利的轮廓,仿佛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

轨道反射着幽光,翻斗车在雨中嘎吱作响,将刚采出的岩土倾泻而出。

工人们穿着雨衣,在班长的催促下快步走向罐笼——那是通往地下千米深处的唯一通道。

下降过程中,队伍里的几位技术工窃窃私语,他们从没见过如此古怪的开采方式,竖直打井打到底后,突然横向拐弯,直通向大陆架的方位,目标明确,仿佛他们不是在采矿,而是在挖地底隧道。

但没人敢忤逆那帮揣着步枪的督察组,他们每一步动作都在严格监视要求下完成。罐笼成功坐底,闷热取代了井口的寒意。

一名老矿工低声说:“到底了,准备换车。”

他的矿灯照亮前方——一条深邃的巷道向岩层深处延伸。

坑道钻机轰鸣着撕裂岩壁,刀齿与岩层碰撞的火星四溅。气温已升至三十度以上,汗水浸透工装。

地底工程如火如荼进行时,一辆皮卡冲破雨幕,经过一道道关卡,驶入矿场中心位置。

等候在临时工棚屋檐下的江言急忙迎上前。

“二哥!您怎么来了,这里太危险——”

“进度如何了?”江越打断江言,急躁地问道。

“还有几百米,预估最多三日。大哥!兄弟们这几天追赶工程,光矿洞坍塌死了十几人,只顾着进度,恐怕到时候结构不够稳固,采矿更是凶险万分……”

江越并没有将弟弟的抱怨听进耳朵里。

今天他着实狼狈,万万没想到美军调遣军舰都没能杀死谢晚棠和林妙妙,如今她们调转枪头,将所有精力都集中在抓捕自己身上,南城已经待不得,他光是逃出城就费了很大力气。

该死的美国佬更靠不住!

江越在心里一边愤愤咒骂,一边走进工棚,泥土地面支着一张长桌,首位坐着一位军装大胡子白人。

“江先生,你确定金矿的位置是对的?”

大胡子操着一口蹩脚的中文,毫不客气的质问他,“虽然我不懂如何采矿,可你们这么长时间,一块含金的矿石都没有采出,全是普通的石头,相信我的上官对这个结果会很不满意。”

“麦克上尉,您急什么,我的人头还压你这儿呢,要是我敢撒谎,你们大可随时处置。再说,您也不想想,我骗您到底是为了什么,没有金子挖,谁跑这荒郊野岭钻洞?”

麦克听了他的解释点点头,确实很有道理。除非江越真疯了,否则他想不到任何理由。

……

睡得正香的林妙妙被轻微的窸窣声惊醒,她迅速起身,作势准备防御,却只看见直直站在地上的谢晚棠。

“你,你要做什么?”

难道谢晚棠在梦游?

正疑惑呢,她低声说道:“有一个任务,正好需要你的帮助,跟我走一趟吧。”

“去做什么?”

“找江越,然后杀江越!”

收到江越逃向东郊矿场的密信后,谢晚棠立马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江越绝对不会想到,谢晚棠会选择在他刚逃到安全地点后动手,防守反而松懈,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林妙妙有些许犹豫,然而想到北海的惨痛经历,片刻后她终于下定决心,迅速穿好夜行服,跟着谢晚棠悄悄走出家门。

雨势越来越大,车灯照射过的路面积水顺着车道流淌不息,半夜三更,城市里只有雨声。

谢晚棠架势着越野车一路轰鸣,大半个小时就到了东郊,远远能看到前方几百米有一团光。

谢晚棠将车停在路边藏好,然后两人穿着雨衣,在齐腰的草原中快速前行,湿漉漉的草叶并不能阻滞她们前进的速度,几分钟后,她们顺利的来到铁皮墙下。

为了不发出声音,她们没有选择攀爬,而是仔细观察四周后,林妙妙架着谢晚棠腾空而起,迅速升高又迅速落下,眨眼的功夫便绕过一道封锁。

探照灯依然向四周探查,但丝毫无法发现两人。

随着她们不断向内潜行,谢晚棠发现了更多蹊跷之处,这里的外国人太多了,多到她甚至觉得她们闯进了哪个军事基地。

“谢晚棠,你确定要动手吗?”林妙妙弓下腰悄悄说道,“以他们的火力,我们很难全身而退。”

谢晚棠眉头紧促,她没想到江越会这么狠,竟然让美国派遣军队驻扎。

如此一来,就算金矿储量不假,青帮能不能拿到一块都是个未知数,江越真的有那么蠢吗?

“暗杀取消!我们继续前进,勘察完矿井的情况后立刻撤离。”

林妙妙轻轻点头表示同意谢晚棠的指令,然后她们小心翼翼地绕过一层又一层封锁,逐渐接近中央矿井。

在大雨中,矿工依旧在井口进进出出川流不息。

两人藏在杂物堆后,观察周围的状况。

很快她们的目光同时锁定到了南侧一排亮着灯临时工棚,二人对视一眼,林妙妙果断带她谢晚棠再度跃起,灵巧地避过了交织而来的探照灯,稳稳落到厂房背后。

虽然房屋没有隔音效果,但强化身体后的谢晚棠听觉也更为发达,大概能听清楚他们的对话内容。

美国人真的是为了金矿而来。

谢晚棠有些失望,心中飘渺的想法消散一些,又听到江越说:

“我答应过的事绝对会坐到,百分之九十的黄金是你们的——但是——你们答应我的事还没有办成!那两个女人都还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