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银戎的伤势也随着坎里的古传疗法和专业养护,始渐有良好的恢复状态。
而坎里偶尔的带着银戎四处走走,亦让银戎对这村里的人事物,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与了解。
村里的男人跟女人、成人跟小孩、年龄跟地位,都有明显服装、样式、配饰以及颜色的区分。
而望眼看去最明显的地方,莫过于有男女之分的颜色了。
在蓬东村,男性的服装为蓝白色相间,女性则为红黄色相间。
而银戎现在身上所穿的,正是象征男性的蓝白色衣裤。
但因为脚踝受伤,没办法套上马靴,所以只能穿着一般的草鞋。
至于款式方面,虽然大同小异,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衣服上相间的条纹就愈多:地位愈崇高,身上搭配的戴饰也就愈珍贵。
不论是男人或女人,那全身经过烈日洗礼的古铜色肌肤,都是同样的晶亮健康。
那深浅分明的脸部轮廓所刻划出的相貌形象,乍看之下还会让人有种宛若置身在古埃及王朝里的错觉。
而一样脸色晒得通红的大小孩子们,除了每天早上到学堂去上课以外,其余的时间,不是在山林溪谷间忘情的奔跑,就是静静地围观着大人们专注于工作,以便有朝一日,这些独门绝技的本领,能够传承到那些稚嫩的小手上去。
他们的生活看似简单却丰富、过得平淡却充实,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银戎真的很难想像,在这样无须现代化科技来介入的原始乡野中,人民居然可以过得这般的满足与快乐。
再加上这里宜人的气候景致,每一次银戎向外拓展一步,就扩增一隅令人赞颂的绮丽风光。天天都有无尽的惊喜,处处都有无价的惊艳。
甚至于处在这块空气如此清新、林野如此苍翠的仙乡之地,银戎不仅伤势恢复异常得快,就连有点过敏的虚寒体质,好像也因为每天沐浴在这如雨淋般的芬多精下,变得强健而硬朗。
不管是身体状况的改善,还是心灵层面的洗涤,都是在自己的那个文明世界中,所难以获取拥有的。
唯一的遗憾,是银戎现在身上没有纸笔、相机或是电脑之类可以记录当下景物的任何用品,在摔落山谷前所带的所有物品至今仍下落不明,要是有那些东西,届时他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现实生活时,便有证据可以证明自己曾经到过这样一个神奇的国度。
也可以把自己在这里所经历的一切记载下来,再提供一些图片以利佐证,说不定还能够编写成书、销售大众,然后大赚一笔……
大赚一笔是吗……
从自己跌进这里的那一天起,到目前为止,应该也有一个多月了,虽然这里的生活悠然自在,这里的人们也都和蔼可亲,但自己毕竟不是属于这里的人,总有一天还是要离开的。
至于要怎么离开这里,或许还得劳烦坎里的帮忙,回到当初救出自己的地方,再循着车子坠落的轨迹找出事发的地点——
但要是没有办法离开这儿,再多的图片再多的美景,也都是枉然……
……
在坎里跟大家于大太阳底下辛苦的工作之时,银戎也不忘在休息的小屋里勤做复健。
他将拐杖摆在一旁,利用没什么受伤的左脚,带动之前骨折的右脚,一步一步缓缓的移动,一次一次耐心的按摩,虽然有时真的很累,但是他从没有间断过。
为了早一点恢复正常的走路,也为了不增加坎里的负担,他强迫自己得勤快一些。
况且这里的每一个人,每天都为了自己的职责而辛勤地工作,为了值得的目标而认真地过活,如今他有幸在此地获得新生,当然也不能枉费坎里救他之命的好意,把自己剩下的生命机能所能发挥的效用给白白浪费掉了。
等到自己的身体完全康复之后,不仅能够帮忙坎里分担一些工作,自己也能独自踏寻比较远的地方,去找一些可以离开此地的古道出路。
这一天,夕阳尚未完全沉落地平线,犹在深蓝透亮的西方天空里,拖曳着残留下来的橘红暮色。
坎里踩着那迷幻的光影而来,好比一位顺着虹彩划来、只为在你眼前泼撒漫天金光的精灵。
“我们走吧,戎。”他伸出一只手,等待银戎来靠他站起。
“疑、今天怎么这么早?天都还没黑呢!”银戎并未伸出手,他靠着自己的力量站起身。
“是啊,今天提早收工,因为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坎里也不勉强他。
“欸、去哪里?”他很是好奇,毕竟都快天黑了,除非有月光,否则这里的夜晚可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他不晓得在这种快接近天黑的时刻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观摩的?
“跟我来就对了。”
坎里牵来了弗里夫,扶着他上马,自己也跨上了后座。
在黑夜与白日交替的时段,那光影相互消蚀的交接仪式下,他们伴着弗里夫那如掌声般激昂拍击的马蹄声,直奔坎里那个笑而不答的神秘目的地。
穿过茂密的林野树丛、越过繁盛的奇花异草、再跨过叠嶂的坚石巨岩,弗里夫在踏上了柔软的青葱草地时,发出了一声舒坦的鸣叫。
这时,一幅宛若置身在仙境般如梦似幻的瑰丽湖景,就这么直扑扑地投射进银戎的瞳孔底。
“啊、这不是绘湖吗?”
那个曾让银戎日思夜念、魂牵梦萦的绘湖,让他不顾危险、千方百计也要硬闯进入的绘湖,此刻正赤裸裸地展现在他的眼前。
这片湖泊虽然没有大到一望无际的壮观,甚至用广角镜头就能够将全景尽收眼里,但那湖岸争奇斗艳的野生花草、那周身万林耸立的参天树柏、和那湖面余晖闪耀的金红夕照,俨然就像是从那些秀丽绝世的欧洲风情画里撷取而出的景致,甚至还有过而不及……
也许这是梦里的仙境在现实里重现,或者是童话书中的彩色扉页被仙子添进了生命?
不管成因如何、结论为何,总而言之,银戎是终于找到了这座梦寐以求的绘湖,而且此刻还在亲身深历着其境——
“这简直就美到令人无法置信,完全没有办法用言语去形容……”
下了马之后,银戎激动到难以表达自己的感受,只能兴奋地在坎里和美景之间来回地走动与投望。
欣赏不完的奇风异景,聆听不尽的鸟语虫鸣,他启动自己所有的感官神经去体会这一切,用心灵去拥抱这一股袭身而来的丰沛喜悦。
“你喜欢吗?戎……”坎里也回望着他,原本只是一时兴起带他来看看这里的夕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的开心,手也不由得蠢蠢欲动起来,在他还在兴奋的当头,牵起了他的手。
“嗯、这里简直太棒了……”银戎完全没意识到坎里牵起了他的手,只是急着发表自己的想法。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坎里?我正在找寻这个地方,没想到它就这么简单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你说这会不会只是美梦一场?”
“这并不是梦,戎。”坎里偷偷地将他拉往自己的身边挨靠,“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找寻这个地方呢?它对你有什么意义吗?”
“呵、说来是有点天真,不晓得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古老的传说……”
他们将弗里夫拴在一棵树木旁,然后两人在一处丰密的草地上,倚着树坐了下来。
银戎一面继续说着那个有关湖妖的流传,一面欣赏着湖面的波光姿色由红转紫、由亮转暗,直至最后的完全隐沉。
“虽然没有看到湖妖美女,但能见识到绘湖的风采,我觉得这一生也值得了。”话虽如此,银戎还是有一点小小的感慨:“可惜没有相机,如果有的话,我就可以把绘湖给拍下来,等我回去的时候,我就有证据可以证明我来过这里了……”
“相机?”坎里有些不解。
“那是一种可以把影像记忆下来的机器,就只有手掌这么大喔!”银戎把双手举起,在坎里面前比了一个拍照的手势,“只要卡嚓的一声,就可以把你拍进这个小框框里。”
坎里听得不甚了解,干脆直接转移话题:“你说这湖是绘湖,但我们可不是这么称它,我们都称这湖为天镜湖,而且湖里也没有湖妖……”
“当然啦!那只是传说而已,怎么可能会有那种生活在湖底的湖妖——”
“虽然这座湖并没有你所谓的湖妖,可是我们荷阜尔族的人都相信,天镜湖有一个守护神,虽然不晓得祂的性别是男是女,但只要我们好好保护着这块土地,不去破坏它、荒废它,祂就会守护着村里的每一个人,直到他们的生命自然的消逝为止。”
在这个地方,珍视土地并非只是虚有名词,守护家园也不会只是空喊口号,因为银戎在坎里真挚的恳辞中,深刻地体验到了他们那种身在这片方寸之地的虔诚与敬畏、还有那种身为荷阜尔族人的自豪与荣耀。
不像他这种泛泛之辈,只会想到湖里那美丽妖艳的女郎、只会想到要拿照片去向他的朋友们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