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城大学的梧桐叶开始染上金色,风一过,便有几片打着旋,固执地黏在匆匆行人的肩头或发梢。
周杨的表白,像一场精心策划的盛大烟火,在国庆后第一个周末的黄昏点燃了莲大西区广场。
玫瑰铺地,心形蜡烛摇曳,他穿着崭新的西装,抱着吉他,身后是起哄的篮球队友和自发围拢的人群。
他是莲大的骄阳,自信的光芒足以灼伤大多数仰望者的眼睛。
他唱着一首当下流行的情歌,目光灼灼,穿透人群,锁定了那个注定成为焦点的身影。
凌汐来了。
她只是路过,要去图书馆还一本德文原版的哲学著作。
178cm的身高在人群中本就鹤立,此刻更如寒玉雕成的人像,被骤然投进聚光灯下。
她穿着简单的米白色高领羊绒衫,黑色直筒长裤,外搭一件剪裁利落的深灰色风衣,长发如瀑,垂落肩头,衬得一张脸愈发冷白。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喧嚣,她甚至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微蹙着眉,那双清冷的眸子扫过周杨,扫过地上的玫瑰,扫过一张张兴奋期待的脸,最后落回周杨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几乎可以称之为“困惑”的审视。
歌声停了。广场上只剩下蜡烛燃烧的哔剥声和人群压抑的呼吸。
“凌汐!”周杨上前一步,声音带着球场上的穿透力,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做我女朋友吧!我会……”
“抱歉。”凌汐的声音不大,却像冰珠落入玉盘,清脆地切断了所有后续。
没有羞涩,没有慌乱,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
“我没有这个打算。请不要挡路。”
死寂。
周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如同骤然冷却的熔岩。
他精心准备的情话、预想的欢呼,都在那两个字里碎成了齑粉。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凌汐已经微微侧身,绕开那片燃烧的心形,步履从容,径直走向图书馆的方向。
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广场上清晰得如同倒计时,宣告着这场盛大表演的彻底落幕。
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那片凝固的喧器,背影挺直,像一把拒绝被任何花束装饰的利刃,消失在图书馆的玻璃旋转门后。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玫瑰香,和广场中央呆立的周杨,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拒绝于她,不过是拂去肩头一片无关紧要的落叶。
宿舍里,苏小雨蜷缩在上铺的角落,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留下手机屏幕幽幽的冷光映在她清秀却苍白的脸上。
屏幕上是男友发来的最新信息,字里行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黏腻和不容拒绝的指令。
“小雨,今天穿那条浅灰色的百褶裙去上课。”
“我又想要了,拍照给我看吧。”
“记住,按我们说好的。”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方悬停了很久,指尖冰凉。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隐秘的羞耻和快感。
国庆几天的相见只能暂时止渴,却带来了更长的思念。
最终,她颤抖着手指,打下了一个字:“好。”
第二天,公共课的大教室里人头攒动。苏小雨穿着那条浅灰色的百褶裙,坐在靠墙的角落。
裙摆下,空荡荡的触感像无数根细针,刺穿着她每一寸神经。
每一次微小的挪动,每一次坐下站起,都让她心惊胆战,仿佛暴露在聚光灯下。
她紧紧并拢双腿,双手死死压住裙摆,后背沁出细密的冷汗。
当教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时,她悄悄拿出手机,摄像头对着课桌下方那片幽暗的阴影,手指颤抖着按下快门。
照片发送成功的提示音。
很快,男友的回复带着一串兴奋的表情符号抵达,字句里是赤裸的满足和进一步的索求。
苏小雨盯着那行字,下面再次不经意间泛滥了。
方艺璇的生活,被江屿和他那辆暗红色跑车切割成一段段奢华的碎片。
国庆假期后的几天,她几乎成了“澜庭”酒店的常客。
那间拥有莲城无敌景观的套房,成了他们放纵的巢穴。
那间套房,弥漫着昂贵香氛、上好雪茄以及情欲蒸腾后特有的、暧昧而甜腻的气息。
方艺璇的身体,在江屿眼中,是这奢华空间里最完美的点缀,也是他此刻最热衷的收藏品。
她骨架纤细,却并非干瘦,肌肤细腻如最好的东方丝绸,在套房内恒温的暖光下流淌着白亮的光泽。
腰肢纤细得惊人,仿佛一只手就能轻松环握,而胸脯和臀部的曲线却又饱满圆润,带着少女初熟的惊人弹性和生命力。
这种极致的反差,在昂贵的真丝睡裙下若隐若现时,总能瞬间点燃江屿眼底的火焰。
江屿并非天赋异禀。
他的本钱,如同他算不上好看的五官,平平无奇。
然而,方艺璇却深谙此道。
她像一位天赋异禀的舞者,懂得如何用身体的每一寸起伏、每一声喘息去弥补、去引导、去放大那有限的刺激。
她知道江屿迷恋什么—迷恋她在他身下时,那双总是氤氲着水汽、仿佛盛着整片星河的迷离眼眸;迷恋她微微蹙眉时,那一点点恰到好处、惹人怜惜又更激人征服的痛楚神情;更迷恋她情动时,从喉咙深处溢出的、猫儿似的娇吟,那声音细细碎碎,挠在他的心尖上,比任何催情剂都有效。
当江屿略显急躁地进入,她能立刻感知到那尺寸带来的局限,于是腰肢便如同水蛇般款款扭动,用角度和节奏的微妙变化,将那份摩擦感导向更敏锐的神经末梢。
她会在他耳边呵气如兰,用娇羞的腔调唤他“学长”,或者在他每一次冲撞时,用嫩柔的指尖在他汗湿的脊背上留下浅淡的红痕,既像鼓励,又像无声的催促。
澜庭的套房成了他们探索感官边界的实验室。
昂贵的地毯上散落着他们褪下的衣物。
巨大的落地窗,冰冷地映照着他们纠缠的身影,窗外是繁华而冷漠的都市,窗内是原始而炽热的角力。
方艺璇不再满足于被动的承受。
某个被香槟和情欲点燃的夜晚,她跨坐在江屿腰腹间,月光勾勒着她赤裸的、如同玉雕般完美的背脊线条,长发披散。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带着一种迷离的、掌控般的诱惑。
她俯下身,舌尖如同最灵巧的蛇,舔舐过他滚动的喉结,留下湿漉漉的痕迹,然后一路向下,吻过他微微起伏的、带着一点发福征兆的肚腩,动作缓慢而充满仪式感,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挑逗。
最终,她的目标明确。
她抬起眼,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带着一种纯真与放荡交织的奇异魔力,看了他一眼。
然后,她埋首下去,红唇微启,将那并不算伟岸的男性象征,纳入了温热的口腔。
她的动作并非娴熟老练,甚至带着一丝笨拙的试探,但这恰恰激起了江屿最原始的兴奋。
她的舌尖如同最柔软的羽毛,小心翼翼地探索、缠绕,时而轻吮,时而模仿着某种深层的韵律。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它在自己口中迅速膨胀、变得滚烫坚硬,伴随着江屿陡然加重的、如同野兽般的粗喘。
她微微抬眼,看到他仰着头,喉结剧烈滚动,脸上是近乎失控的沉迷与快意。
这一刻,方艺璇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满足感,一种用身体和技巧彻底掌控了这个男人的隐秘快感。
江屿彻底沉沦。
他粗暴地将她拉起,翻转,将她压在冰冷的落地窗上。
窗外是整个城市的灯火,像无数窥视的眼睛,而她赤裸的胴体紧贴着冰冷的玻璃,形成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
他自身后凶狠地插入,动作带着被彻底点燃的狂暴。
方艺璇的前额抵着玻璃,冰冷的触感与身后滚烫的撞击形成强烈的刺激。
她看着玻璃上倒映的自己:脸颊酡红,眼神迷乱,红唇微张,发出断断续续、不成调的呻吟。
她看到自己眼中那份被情欲点燃的、近乎妖异的浪—那是一种抛开所有矜持,只为取悦和征服而生的、原始而赤裸的美。
她扭动腰肢,迎合那狂暴的节奏,让玻璃中倒映的曲线更加惊心动魄,口中发出更加婉转撩人的喘息,她知道江屿爱看,爱听。
放纵如同最烈的酒。
每一次抵达巅峰,都伴随着灵魂短暂的抽离和巨大的空虚。
汗水浸湿了昂贵的床单,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荷尔蒙气息。
方艺璇瘫软在凌乱的床上,身体还残留着剧烈的余韵和细微的酸痛,像被拆解后又重新拼凑。
江屿靠在床头,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餍足地看着她,伸出手,带着烟草味的指尖拂过她汗湿的鬓角,抓住她起伏的嫩乳,那动作带着一种事后的慵懒和不容置疑的归属感。
方艺璇闭上眼,任由那指尖游走。
身体是疲惫的,但心底那点隐秘的火焰却未曾熄灭。
她放纵着自己的“美”,在那短暂的高潮里,试图抓住一丝属于自己的掌控感。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日璀璨冰冷,无声地俯瞰着这场永不落幕的、带着金粉的沉溺。
纵情之后,餍足的江屿去浴室冲洗。
方艺璇裹着睡袍,慵懒地靠在床头,拿起江屿随意丢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想看看时间。
屏幕亮起,解锁界面一闪而过,一个熟悉的论坛页面赫然停留在屏幕上——《理性探讨:物理系那位新生,是建模脸成精还是仙女下凡?》
方艺璇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又瞬间褪去,留下一片冰冷的苍白。
醋意,混合著一种被狠狠羞辱的刺痛感,像毒蛇一样噬咬着她的心。
浴室的水声停了。
方艺璇猛地将手机丢回原位,仿佛那是个滚烫的烙铁。
她迅速躺下,拉高被子,背对着浴室的方向,闭上眼睛,努力调整着紊乱的呼吸。
当江屿带着一身水汽和沐浴露的香味躺回她身边,习惯性地伸手揽住她的腰时,方艺璇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她没有回头,只是刻意放软的、带着一丝睡意的鼻音嘟囔了一句:“好累哦,快睡吧。”黑暗中,她睁着眼,死死盯着落地窗外城市璀璨却冰冷的灯火。
蓝极速网吧的灯光依旧昏暗浑浊,但收银台后的姜娜,脸上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盈的光彩。
手机屏幕的微光,常常映亮她略显黝黑却细看也算标志的脸颊,嘴角会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猪哥”朱刚强的消息,像这个秋天意外收获的、带着泥土气息的暖风,笨拙却持续地吹拂着她贫瘠的情感荒漠。
他的话题离不开他的挖掘机实操课、食堂油水不足的大锅菜、还有对清源老家的共同回忆。
他的语言直白,甚至有些粗鄙,带着机油和汗水的味道,却奇异地让姜娜感到安心。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让她紧张的试探,只有一种同乡人之间的、粗糙的熟稔和直白的关心。
“娜娜,下班没?今天碰到个傻b机子,搞了一手油!”
“莲城这风真大,吹得哥脑壳疼,你多穿点。”
“看!食堂今天居然有红烧肉!虽然肥肉多得像母猪……[图片]”
姜娜总是小心地、认真地回复着,字斟句酌,生怕显得冷漠或轻浮。
这天深夜下班,寒风已经带上了些许初冬的凛冽。
姜娜裹紧单薄的外套,缩着脖子走出网吧。
刚推开门,一个矮壮的身影就堵在了面前,带着一股室外寒气和淡淡的机油味。
“娜娜!下班啦?”朱刚强咧着嘴,黝黑的脸上被风吹得有点发红,小眼睛在路灯下亮晶晶的。他不容分说地把一个还冒着热气的塑料袋塞进姜娜手里,“喏!刚在路口买的烤地瓜!捂手!这天冷得邪乎!”
塑料袋滚烫,隔着薄薄的塑料,热量迅速传递到姜娜冰凉的手指,一直暖到心尖。
烤地瓜香甜的气息霸道地钻入鼻腔,瞬间盖过了网吧带出来的浑浊气味。
她愣住了,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甚至可以说有些粗陋的同乡男生。
“谢..谢谢朱哥.”姜娜的声音有点哽咽,赶紧低下头,掩饰自己发红的眼眶和不受控制扬起的嘴角。
她紧紧攥住那个滚烫的塑料袋,仿佛攥住了一份沉甸甸的、带着烟火气的温暖。
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但姜娜却觉得,这个深秋的夜晚,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矮胖敦实,一个瘦小单薄,在空旷的街道上靠得很近,分享着同一个滚烫的、甜香四溢的烤红薯,以及一份在冰冷都市里意外萌芽的、朴素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