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轻响合拢,吕伯驾驶着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向别墅侧面的车库。
桑林茂站在自家气派的门廊前,晚风带上湖水的微凉和青草的湿润气息拂过面颊,却未能平息他此刻心中的忐忑。
别墅内灯火通明,巨大的落地窗透出温暖的光晕,映照着精心打理的前庭花园,可这份宁静的奢华,这会儿反而加重了他心头重量。
“哥。”桑林茂迎向走来的大哥桑振翼,眉头微蹙询问,“爸他这么着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电话里语气听着……不太对劲。” 说完,他忍不住上下打量起哥哥。
桑振翼此时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家居服,英姿挺拔,作为穹翼科技的掌舵人。
大哥这人总是带有一种非常沉稳的掌控感,只不过此刻,在眼下,这份沉稳下似乎莫名变得凝重了些,让他无所猜测缘由。
桑振翼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动作虽是习惯性安抚,但眼神却意味不明地扫过桑林茂的脸道:“先进去再说,爸在书房等你。是关于,唔……”
刚要说完,可能是想到了什么,又停顿了下,在斟酌词句,“关于你去年在学校那个项目的事。”
“不会是小智吧?”桑林茂当下脱口说完,心里就咯噔了下。
那是他在之前的学校时,利用课余空档和周末,跟几个志同道合的好友费心捣鼓出来的一款AI助手雏形。
主要整合了校内信息资源和一些简单的学习辅助功能,初衷是方便同学们查询资料和安排日程。
虽然技术含量在他们这些学生圈子里算不错,但放在他父亲桑启明——这位以眼光毒辣、要求严苛闻名的科技巨头创始人眼里,恐怕就是个不入流的玩具。
桑林茂的心瞬间沉了下去,难道父亲是认为这影响了他的学业?
兄弟二人穿过高大宽敞,且装饰不少现代艺术品的客厅,联动走向别墅深处那扇厚重的胡桃木书房门前停下。
桑振翼在沉默中,只是抬了抬下巴,再用眼神示意桑林茂自己进去。
心领神会轻点头颅,桑林茂深吸一口气,这就抬手叩击敲门。
“进来。”有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他用力推门而入。
父亲的这处书房与其说是房间,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科技感与古典韵味交织的指挥中心。
巨大的红木书桌厚重沉稳,上面除了几份摊开的文件,最显眼处是一个造型简约的透明平板,它正投射出复杂的图表和数据流。
墙面上,巨大的屏幕分割成数个画面,显示着全球主要金融市场的实时行情,以及自家公司穹翼科技几个核心项目的监控数据。
书房空间里,弥漫满了雪茄淡淡的香气和某种无形压力。
现场肃穆氛围拉满。
桑启明背对着门口,站在落地窗前,望向外面被月光勾勒出轮廓的人工湖和草坪。
身形高大的他,即使穿着家居服,也能给人一种山岳般的压迫感。
在听到桑林茂进来后,人就缓缓转过身。
岁月在对方脸上镌刻了不少难以忽视的痕迹,那双眼睛锐利如鹰,神情充满威严之感。
此刻,桑启明视线正牢牢锁定在自己儿子桑林茂身上,久久不语。
“爸。”桑林茂率先打破空寂,恭敬地叫了一声,在书桌前站定。
桑启明没有寒暄,直入主题,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茂茂,你那个在学校搞的小智……就是那个AI项目,必须让你朋友立刻停止。所有代码、数据、用户信息,全部清理干净,什么痕迹都不要留下。”
“什么?”
他有些愣神在那,脸上不明所以父亲这话。
之后,不过须臾功夫,就有股莫名热血直冲到桑林茂头顶。
这命令来得如此突兀和彻底,与他预想的那个学业警告完全不同。
当即便忍不住脱口而出问道:“为什么?爸,那只是个方便同学的小工具,它……”
“方便同学?”
桑启明打断他,眼神陡然变得极其犀利,甚至还带有上明显的冰冷怒意,“你知不知道,它惹了多大的麻烦?”
“爸,它到底惹了什么麻烦?”桑林茂惴惴不安问道。
“就在今天下午,你那个小工具在处理一份转发且是来源不明的校内活动通知时,竟触发了未知的指令冲突,导致穹翼科技智慧云联平台的一个边缘测试节点,也跟着出现了短暂的数据溢出!”
桑启明说到这里,不由向前一步,无形的压力对准桑林茂扑面而来,“虽然溢出量很小,被安全协议迅速拦截,没有造成实质损害,但这足以说明它的脆弱和不可控!”
“这其实……”他试图想为产品跟父亲辩解几句,只可惜,未等讲完。
“更严重的是,这份通知经过初步溯源,极有可能是带了某种蓄意定向的试探意图!你所谓的小工具,差点就成为别人攻破穹翼核心安全壁垒的一把钥匙!”
书房里的空气像是被人实质化给抽空掉。
巨大的屏幕一角无声地切换,显示出了段被标记的异常数据流,这源头赫然指向某个被伪装成校内论坛通知的地址,而终点,正是桑林茂那个小智项目的临时服务器端口。
旁边,还有个小弹窗,正显示那智慧云联平台某个节点,在今天某个时间段,所有异常流量尖峰和拦截记录。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愣怔看向屏幕上一连串冰冷的证据,父亲的话语像重锤一样砸在桑林茂心上。
真的从未想过,自己出于兴趣和善意开发的小项目,竟然会卷入到如此复杂而危险的境地,甚至还牵连进了家族企业的核心安全。
“我……我不知道……”
桑林茂声音居然难得有些发颤,伴随震惊和之后的害怕让他一时语塞,“那个通知……我只是想让它能识别,并整合这类信息……为什么会……”
“你说你不知道?!”
桑启明的怒火似乎被忍不住点燃起来,声音陡然拔高,“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桑林茂!你玩技术,却连最基本的风险评估和安全边界意识都没有!”
抬起的手指,连连摇晃对准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眼里满是失望。
“你以为写几行代码,做个APP,就是创新了?幼稚!这是在玩火!在桑家,任何可能威胁到集团安全的小工具,都必须扼杀在摇篮里!”
他重重拍了下红木桌面,桌上的紫砂茶杯都震得跳了一下,“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做的这个,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处理干净!”
“可是,爸……”
“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与这个项目相关的消息,更不希望看到它再与穹翼的任何系统产生一丝一毫的关联!听明白了吗,茂茂!”桑启明不给儿子极力开脱的机会。
而就在此刻,大哥桑振翼不知何时也走进了书房。
他站在一旁,双手插在口袋里,脸上尽管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却颇为复杂地凝视向了自己弟弟。
既有对父亲雷霆之怒的了然,也似乎有对桑林茂这场莫名遭遇的无奈。
当事人看到父亲因愤怒而紧绷的面容,又再瞥看了下屏幕上那刺眼的异常数据流标记。
委屈、不甘和被彻底否定的痛苦涌上心头。
桑林茂张了张嘴,想用事实说明小智本身的设计是安全的,更想指出那个通知是他人恶意利用……
可这一切的努力渴望,在父亲那不容置疑的权威和残酷证据面前,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书房内只剩下压抑的沉默,雪茄的烟雾在灯光下缓缓盘旋,窗外草坪上不知名的虫鸣声隐约传来,更衬得室内死寂成片。
桑林茂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他明白在父亲眼中,自己倾注心血与引以为傲的小智,从来就不是什么值得鼓励的新品尝试。
它仅仅是个会随时可能引爆未知危险和必须要被清除的安全隐患。
弄清楚这点后,桑林茂悲哀抬头,在迎向父亲那严厉的目光时,喉咙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吐出了句话道:“……我明白怎么做了。”
他那语气内的不甘和那种被人强行斩断梦想的钝痛。
桑振翼能清楚会心听出来,他知道今晚之后,弟弟不仅要亲手埋葬小智,父亲那番话更是会在林茂心中划下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家,这个本该是所有人都认为港湾的地方,而此刻在笪光眼中,它却更像是某个能供奉隐秘神龛的巢穴。
在反锁了房门之后,彻底隔绝外界那一切声响时,也同步屏蔽掉道德和理智的约束。
笪光刚入夜就像极了头终于将猎物拖回巢穴的野兽,闪烁那双贪婪地小眼睛,直勾勾扑到书桌去迫不及待打开手机。
屏幕上,有傍晚时分自己尾随曹曳燕的战利品——几十张未经许可拍摄的照片。
呼吸调整过来后,他手指轻轻点开第一张。
那抹背影。
余晖像融化的赤金,泼洒在曹曳燕身上那件米白色无袖连衣裙上。
照片有些模糊,显然是快速抓拍造成,可那份朦胧反而多增添了种不真实的美感。
裙摆伴随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匀称浮现出纤细的腰肢和饱满的美臀线。
笪光的拇指肚重重摩挲过温热的屏幕,好似能穿透像素,直接感受到布料下那冰滑肌肤。
嘴巴无意识开合,喃喃自语中,音色沙哑而又痴迷的震颤道:“曳燕……曳燕……你这身裙子……比学校那千篇一律的校服好看太多了……太多了……”
可以说校服是枷锁,总错当掩盖她光芒的囚衣。
而曹曳燕身上这件米白色的连衣裙,在如今笪光眼中,是解放,是只为他一人绽放的诱惑。
继续滑动到下一张。
那抹侧面。
她正微微侧头,像是在望向路边的橱窗。
光线映照出曹曳燕精致的下颌线,挺翘的鼻尖,还有那忸怩张开,艳如花瓣般的软唇。
一缕发丝被微风定格拂起,它贴在白皙的颈侧。
笪光眼色尽量睁开到最大,全钉在那截裸露的脖颈上,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下。
有股燥热悄然从自己小腹窜起,烧得他口干舌燥。
让大脑忍不住去想象,笪光若将脸深埋进曹曳燕天鹅颈下的双乳之间剐蹭,那会是何等窒息的快感。
点击收藏,再下滑浏览。
后面的每一张照片都被笪光有意放大到极致,好方便他精心挑选。
像珍视国宝那般,认真扫描过照片上的每一个细节,诸如,连衣裙领口若隐若现的锁骨线条,光照倾斜泼洒下浑圆肩头的弧度,纤细手腕上那根廉价的皮筋……
在笪光那扭曲的滤镜下,这些都成了点燃欲望的柴薪。
反复点击、放大、缩小,再拉开。
视线在曹曳燕那曼妙曲线上反复逡巡,每一次停顿下来片刻,都必会伴有某声压抑且满足的喟叹。
轮到最后一张时,笪光的手指不动了。
屏幕上,是那张她停留在老旧小区门口的照片。
背景是斑驳的墙皮和单元楼内锈迹斑斑的绿色铁门,与曹曳燕身上那抹清新纯净的米白形成了怪异对比。
但这反差,在笪光眼中,却愈发能激起他更病态的兴奋。
这个姿态,将她身体侧面曲线毫无保留展现出来。
连衣裙柔软的布料,在傍晚柔和的光线下,忠实描绘出曹曳燕起伏的轮廓——从圆润肩头,到骤然收紧的腰肢,再到呼之欲出的硕大蜜乳,丰满挺翘的水桃臀,最后是裙摆下延伸出的,笔直修长玉腿。
极品尤物!
这四个字在笪光脑中炸开,化作一片实质的灼热与混乱幻象。
他感觉血液都再次涌向了头顶,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张照片里的曹曳燕不再是那个安静的高一(1)班女生,而是转变成了一个活色生香的符号,且是仅存在于他笪光欲望深渊中的完美造物。
“真美……太美了……”低语的声音因为极致渴望而改变了腔调。
下垂头颅,鼻尖几乎要碰到手机屏幕,目光被死死锁在了那被连衣裙包裹的,充满弹性和诱惑力的臀部线条上。
笪光无法旖旎自己若能再次触碰到时的感觉,是丝绸般的柔滑?还是会再带有先前少女独有的紧致弹性?
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仿佛这样就能成功隔着虚空在揉捏。
遐想已经逐步走向失控的翠绿植物那般,疯狂滋长。
“明天……明天,曳燕她还会穿那条裙子吗?”在沉沉思考中,被驱动放下了手机后,他的手指无意识敲击着桌面。
没过多久,一个崭新且更具体的尾随和偷拍计划,却已然在笪光妄想的欲海中悄然成形。
那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性欲气息,就像窗外此刻要渐浓的夜色那样,正无声弥漫开来。
……
清晨六点的老旧小区,空气中弥漫有潮湿的凉意和淡淡垃圾腐败气味。
没像昨天那样蜷缩到褪色卷边的房产广告牌后面等待,笪光早早就在铁门边缘徘徊,远眺里头。
他那两颗像被烧红的炭眼,专注盯看向曹曳燕家的那栋灰扑扑单元楼入口。
那块小小的水泥台阶,在他心中已然成了圣坛。
时间宛如胶卷那般被拉长,每一秒都粘稠得令人窒息。
笪光焦躁地交叉搓手,指甲缝里还嵌有昨日的污垢。
这会的脑海里,像放电影那样,正反复播放昨晚手机相册里的张张画面。
让他心痒难耐之下,无数龌龊的幻想又开始在脑中如昨夜那样翻腾。
到了七点差十分左右那会。
老旧小区这里有了些微的动静。
铁门内传来咳嗽声、自行车链条的哗啦声、还有老人拖着买菜小车轮子碾过坑洼路面的轱辘声。
笪光被里头动静所影响,此刻心跳就跟擂鼓似的在鼓噪个不停。
每每有单元门拉开响起的噪音,都会让他跟着全身绷紧期待,可往往随即就又是更深的失望。
犹如自己努力化身成潜伏在阴影中的蜘蛛,痴心妄想地编织着名为偶遇的网,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以至于,有些过度愚蠢固执地心暗道:“她终归是要出门的,去运动或买东西……总会出来的。”
终于,当分针指向七点整时,单元楼里,那扇锈迹斑斑的绿色铁门再度发出吱呀轻响。
笪光两只小眼,跟着开门后看见的靓影明亮起来。
曹曳燕走出来了。
她今天穿的是运动服——蓝白相间的宽大休闲款式,拉链规规矩矩地拉到丰硕胸口。
肩上随意地挎了个他从没见过的帆布小包,手里还拎有装了饭盒的布袋。
出门的头发简单地扎了个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
在笪光眼中,即使是这么平平无奇的运动服饰,可穿在她身上后,也像是有了魔力一般。
那宽松的布料下,他好似能透视看到那具让自己魂牵梦萦的硕乳蜜臀。
她脚步轻快走下那处被笪光视为圣坛的水泥台阶,脸上带有一丝晨起的慵懒和沉静。
习惯性地左右查看,眸光扫过小区转角监控摄像头,扫过路边的垃圾桶,也扫过了……那块巨大的广告牌。
早已经在要被女神看到时,笪光心脏猛地一缩,就躲开到褪色卷边的房产广告牌后,无意识下蹲僵直身体,屏住呼吸。
曹曳燕细柳黛眉极轻微地蹙了一下,似是从广告牌的阴影区域里,感觉到了某种不自在的气息。
可很快就移开了视线,没再多想,继续抬脚向小区外走去,方向正是通往她常去的书店。
笪光小心侧看过去动静,发现自己的机会来了!
兴奋驱使他展开下一步行动。
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广告牌后挪出来,因为蹲得太久,腿脚发麻,笪光踉跄了下才站稳。
可现在却也顾不得这些,像是被下蛊引导那样,蹑手蹑脚跟上。
他刻意保持了有一段距离,大概十几米的样子,肥腻的油眼就跟502强力胶一般,死死黏贴在曹曳燕诱人背影上。
她走路时马尾辫的摆动,肩胛骨的轻微起伏,校服裤包裹下修长双腿的迈动……都成了笪光眼中最美的风景。
“好香……”
说着这话,他表情略有些浮夸地轻嗅空气,就好似是真有残留了属于她的气息那般,喉咙在本能滚动。
然而,没给笪光再继续留存下多少意淫幻想。
才走了不到五十米,曹曳燕脚步就忽然慢了下来。
她恍若心有灵犀感应到了什么,再次回过头时。
这一次,那双星眸不再是之前那样随意扫视,反而带了明确的探寻和警惕判断,直勾勾精准投向身后。
还在后面眯眼旖旎隔空享受的笪光,完全没有预料到曹曳燕会突然回头。
躲闪不及之下,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猝然相撞。
很尴尬,也很无语。
曹曳燕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眸里,有惊愕腾现,随即就被更加强烈的紧张和厌恶所取代。
身体明显轻微僵硬了下,握着饭盒袋的纤纤玉指收紧。
看到自己还是被她给发现,笪光一下慌乱得差点心要直接跳出嗓子眼。
脸上那股痴迷的表情僵住,逐步褪色泛白,既无措又心虚,甚至还有种被抓包的扭曲羞恼。
他本能地想挤出笑容,装作若无其事模样和她招呼,可嘴角连连抽搐了几下后,最终却只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你……”曹曳燕的声音清冷生硬,甚至还有点的恼怒掺杂在其中,“你在这里干什么?”
询问时,目光锐利越过笪光和身后那大片区域巡察。
在确认没有其他人后,曹曳燕方才稍稍安心,另一只手悄然摸向运动服口袋内——那里,刚好有装了从学校带回来的手机。
而笪光被她这番冰冷的质问,给钉在了原地后,大脑空白成片,一时转不过弯来。
原本在脑海中,暗暗精心策划怎么和女神偶遇,这会儿直接就变成了场异常狼狈的对峙。
他嗫嚅着,想跟曹曳燕靠近好好解释,可岂料,就在临开口时,却只能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道:“我……我路过……”
“路过?”
曹曳燕闻言,面若寒霜,脸上满是对他这番说辞,毫不掩饰的不信任。
紧紧盯住笪光后,眼神像匕首那般锋利,不再有半分在学校时的那种淡漠。
当下没有犹豫,直接就果断掏出手机,她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
虽然没有立刻拨号,但解锁屏幕的动作和那警惕的姿态,就已经是最好的警告。
“请你马上离开,不要再跟着我,否则我现在立刻报警!”
“曳燕,不是……曹同学,我……”笪光急切地向前迈了一步,想语无伦次解释什么。
“别叫我名字!”曹曳燕极罕见厉声开口打断他,同时迅速按亮了手机屏幕,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你要是再敢靠近一步,我马上打110!”
清晨的小区路上,虽然人不多,但已有几个早起的大爷大妈,在听到这番动静后,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笪光一下就被曹曳燕这股坚决气势给牢牢震慑住了。
报警?
这两个字像盆冰水浇灭了,他之前所有不切实际的邪念和升腾起的冲动。
脸上那点强挤出来的表情彻底消散掉,人僵在原地,不敢再乱来。
肩膀垮塌着,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手指贴紧。神情里,充满了挫败和狼狈。
看到他这副彻底被自己击垮的模样,曹曳燕紧绷的神经可算是能够稍稍松弛。
那一直按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此刻才感觉到有些酸麻疼痛。
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握得更紧,藏在身侧,只是悬在拨号键上的拇指并未移开。
心中那口一直提着的气,终于带着微颤吐了出来。
“还好……有吓住了他。” 曹曳燕暗自庆幸,后背难得惊出了层薄薄的冷汗。
她是完全没料到,这平时在学校里看着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畏缩的男生,胆子竟然如此之大。
不仅尾随偷拍,发现了自己家的住处,还敢在周末一大清早就堵在小区入口等她。
这问题,要彻底根除掉才行。
必须让他立刻消失。
心底那股隐隐的恐惧,为曹曳燕催生了前所未有的决断力。
就见她深吸一气,强迫自己挺直脊背,下颌微隆抬起,努力维持好那份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气场。
清丽的面容上,眨眼就覆盖了层寒霜,眼神鹰视中牢牢锁定住了那个垂头丧气的身影。
曹曳燕第一次尝试用了种近乎命令的口吻,一字一顿地清晰说道:“你,现在,马上从我眼前消失离开!”
语气掷地有声,在这还算寂静的清晨巷子里,异常清晰和冷冽,带有某种她自己也未曾意识到过的威压。
这和平时自己在学校里那种疏离的、不愿过多理睬他人的高冷截然相反。
笪光能明显感觉到,头垂得更低,几乎要碰到胸口。
在沉默了几秒后,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咕哝声,像是在艰难地吞咽着什么。
然后,带着浓重鼻音和顺从意味,从他嘴里蚊蚋般响起道:“喔…好…”
笪光这答复声虽然不大,但在曹曳燕高度集中的精神下,听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种明摆放弃了抵抗的服软。
它像剂强心针,让曹曳燕安心。
可却还不够,仅仅只让他离开这里还不够。
某个莫名念头,几乎是未经深思熟虑,就同步福至心灵冒了出来,让她断然冲口而出道:“接下来,你若没再出现骚扰我,今天的事情,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什…什么?”听到此话,笪光怔怔抬起了点头,脸上有掩饰不住地讶异。
就看曹曳燕停顿了下后,仿佛似在强调这个协商的分量,却又像是为接着要说的话做铺垫,“我会继续去书店看书。”
这话一说完,她心里都忍不住惊奇地咯噔了一下。
自己这是在说什么?
荒谬感掠过心头。
她在学校里,可是被人默默评价为出了名的高岭之花,对不感兴趣的人和事,可是吝啬到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欠奉。
已经习惯了用沉默和距离筑起高墙的曹曳燕,对别人从不屑于解释,更不会主动提出什么条件。
可现在,自己竟然在跟这个让她感到极度不适和恐惧的人,进行一场近乎交易的对话,并且,还和他说了这么多……
有此认知,让曹曳燕心里感到阵阵难堪和自我厌恶。
若是周晓雯的话,自己那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舍友,在场看到自己这样,恐怕下巴都要惊掉下来,然后,大概率会直接戳她面大喊道:“曹曳燕,你疯啦?!跟这种变态讲什么条件?!直接报警啊!”
但就算舍友真有过来这样建议,曹曳燕却也不会采纳。
因为一旦真报警了,那意味着事情会往更复杂且公开的麻烦发展,很可能引来更多异样的目光和议论。
她只是想尽快摆脱眼前的危机,用最省事的方式,换取周末这片刻的安宁。
至于,说出去书店看书,其实也不外乎,是在微妙暗示笪光——
我知道你的目的,可我会按原计划行事,只要你别再妄想尾随了。
道路边,有风吹过破旧广告牌发出的轻微呜咽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城市苏醒的噪音。
初阳艰难地穿过高楼缝隙,照亮了街口,却照不进两人之间这片压抑的阴影。
诡异的对峙没有持续太久。
“告诉我,你的回答。”
笪光那双涣散的眼睛,在前面听到曹曳燕这番话后,此刻,竟罕见地流露出挣扎的真诚。
他喉结剧烈滚动了好几下,像是吞咽掉滚烫的烙铁,后槽牙咬紧许久,这才发出破碎的音节回答道:“唔…唔…”
吞吞吐吐的模样,从她这边视角看去,不过是他另一种形式的拖延和纠缠。
想到这里,曹曳燕心中的厌恶和警惕愈发大盛和烦躁。
眉头紧蹙间,声音犹如淬了冰似的,带含强烈不耐,她直视对方催促道:“你想说什么,能不能快点?”
很想尽快结束这场噩梦般的对话,将这个男生从自己眼前挪移清除开。
笪光似是心有所感般,被这冰冷的催促刺了下后,身体战栗。
不知不觉间,脑海里却有道无悲无喜的声音,倏然开口问他。
我真的要这样一昧妥协下去吗?
我这一生真要毫无意义继续苟活下去吗?
我…我…我就真只敢这样面对她吗?
良久,在深吸一口气后,笪光于恍惚间,彷佛神眼清明地下定了某种难得的决心。
就看他目光直直地勇敢对上曹曳燕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让接下来说的话,如同投下了一颗炸弹,恳求道:“曹同学,今天的事情,能不能别这样?”
“你说什么?” 曹曳燕愣住了,困惑瞬间取代掉厌恶。
她完全无法理解笪光说出这句话时的逻辑。
不当作没发生过?
难道他还想宣扬出去?
或者以此为要挟?
柳眉拧紧,大脑飞速运转,思维分析瞬间飙升到顶点。
而就当曹曳燕还没捋清楚明白这话时,笪光却像被是打开了某个隐秘闸门,把那在酝酿许久且翻腾了无数遍的念头,用饱含赤诚之心,竭力于此刻喷涌说出道:“因为我…我很喜欢你,曹…曹同学!”
因为激动和紧张,导致说出这话后,唇边仍在发颤个不停,可每字却都咬得异常清晰,坚定。
“如果非要我把今天的事情,当做没有发生过,那我,那我真是做不到!”
说完这话时,笪光喘了口气,像是急于证明自己的无害与真心,甚至带上卑微语气恳求道:“所以,我保证,以后就远远跟在你后面,什么也不做,不会让你感到任何困扰的,曹同学。”
“什么?”
曹曳燕闻言,那双漂亮星眸猛地睁大,瞳孔深处映出笪光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和病态虔诚的肥腻油脸。
巨大的荒谬感席涌到她心口。
跟踪?偷拍?都堵在自己家门口了。
现在,他竟然还有脸敢把这扭曲的行为,包装成一种深情的守护?
还保证远远跟着、不造成困扰?
喜欢?
像是最恶毒的嘲讽,它狠狠刺穿了曹曳燕那一直以来毫无波澜的神经。
有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从胃里翻涌上来,顷刻就冲垮掉了她所有的冷静和克制。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曹曳燕这声喝问,尖锐得几乎破音。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心中极致愤怒和生理性反胃的驱使下,身体居然向前迈了两步。
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了理智的规避,在拉近与那个令她作呕的物体距离后,对方那股油腻的气息都可以直接闻到。
曹曳燕面若寒霜,眼神里燃烧满冰冷的怒火,朱唇吐露出的每个字,都像尖锥般狠狠锐刺向笪光道:“我看着你就会反胃,你,你居然还敢在这种地方跟我表白?你能不能别这么愚蠢幼稚?!”
玉手轻抬,都有些被气得颤抖指向周围破败的环境,指向他藏身的广告牌,最后又指向这条街道,“跟踪、偷拍、堵门,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
可以说,这番直白到残忍的厌恶,像记响亮耳光,狠狠抽在笪光那张写满真诚的油腻脸上。
他张了张嘴,似乎很想辩解,诉说自己的真心是如何被误解了,可最终,所有的话语却都还是卡在了喉咙里。
只能狼狈地避开掉曹曳燕那誓要将自己刺穿的锐光,将视线转投向旁边斑驳肮脏的墙壁,或者脚下坑洼的水泥地,身体微微佝偻,尽量承受她这铺天盖地的鄙夷。
曹曳燕剧烈地喘息着,高耸的双胸因为愤怒而有了跌宕起伏。
她看到笪光这副被自己击溃哑口无言的样子,心中那口恶气,不知为何就似被消除了大半。
连带按在手机屏幕上、随时准备报警的纤细玉指,那紧绷的力道,也跟随对方沉默,稍稍化解了一丝。
或许是因为对方没有自己像预想的那样纠缠狡辩?
又或许是因为他那副仿佛被人彻底否定的灰败模样,让自己潜意识里产生了某种虚假的安全错觉?
这种松懈极其细微,连她自己都未曾深究发觉。
就在这时,笪光做出了一个让曹曳燕始料未及的动作。
他忽然后退了几步,然后,对准自己这心目中的女神,深深到用九十度地鞠了一躬。
这个动作突兀而郑重,好似仪式感那般荒唐庄严。
当笪光再次直起身面对她时,抬起头的目光里没有了以往懦弱闪躲。
反而是直直地带了种,曹曳燕从未在对方眼中见过的执着和坦荡的情绪,注视着自己。那眼神复杂得令人心悸动容。
“曹同学。” 笪光声音低沉而沙哑诚恳,“我知道自己这种垃圾不配。”
稍稍顿语片刻,然后仿佛用要尽全身力气,继续一字一句地对她说道:“可喜欢你,真是我内心的实话。”
这句话,像是块裹了毒药的蜜糖,不但是自我贬低到尘埃里的低贱,还又无比坚定地宣告他那份扭曲执念的真实。
曹曳燕彻底怔住了。
愤怒、厌烦、恶心……这些强烈的情绪恍若被按下了暂停键。
她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空白。
那句内心的实话和他此刻异常的眼神,形成了种诡异的冲击力。
她见过他痴迷的窥视,见过他懦弱的退缩,见过他胆怯的无助,却从未见过他竟能如此……突然平静地承认自己的垃圾身份,然后却又如此坚定地表达喜欢自己。
这种极端的矛盾,让曹曳燕一时之间失去了所有准备好的斥责和驱赶的话语,只能是茫然地看向对方。
她也像极了之前笪光那样,张了张嘴,想说恶心、滚开,可喉咙却似被什么堵住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清澈的眼神里,第一次在笪光面前,除了常见的冰冷和厌恶,还意外掺杂进了难以置信的困惑和……那丝莫名被这种极端坦诚所带来的点点……动摇?
然而,不给她从这短暂的冲击中完全反应过来,没等曹曳燕重新凝聚起冰冷的防御,或果断拨打报警电话——
笪光深深看了她最后一眼,神情犹豫复杂如深渊。
然后,猛地转身,像只受惊被猎人驱逐的野狗,头也不回地朝着街道另一头狂奔而去。
脚步踉跄而仓皇,背影在清晨微光中迅速缩小模糊,很有种表白后,直接狼狈的落荒而逃之感,眨眼间就消失在拐角处,远离开曹曳燕的视线。
辗转,空荡荡的巷口,就只剩下曹曳燕一个人。
清晨的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
“他……” 曹曳燕下意识地喃喃出声,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僵在了原地,手里还紧紧攥着手机,屏幕早已暗了下去。
刚才发生的一切,快得恍如幻觉,却又真实得令人心悸。
愤怒和恶心感依然有存在着,但一种更深层的不安感却也悄然滋生。
他……就这样跑了?
带着那份所谓的真心和保证?
自己和他,这算是结束了吗?
她用力甩了甩头,好似要将那些混乱的思绪直接甩飞出去。
紧锁的眉头犹如打不开的死结。
报警的念头再次闪过,可看向如今空无一人的街道,和他消失的方向,有种无力和疲惫感占据了上风。
人已经跑了,真要报警,自己说什么?
跟踪?
他今天确实堵门了,但除了那番恶心的表白外,似乎没有更实质性的伤害行为……
午后的阳光携带上慵懒燥热,仍在时时挥发余力。
曹曳燕从书店出来,手里拎有两本再新买的心仪专业书,纸袋边缘微微勒紧掌心。
在自家小区门口那场短暂却足以令她窒息难忘的对峙,好似也被这半天时光给冲刷得淡了些,像褪色的照片。
她刻意放缓脚步,目光警觉地扫过周遭隐秘处和绿化带,以及那个笪光曾站立过的位置——空无一人。
唯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紧绷的神经末梢稍稍舒缓下来,曹曳燕暗暗在心里吁了口气,那股压在胸口的异样闷感,犹如也伴随这声叹息,直接消散在热风里。
“应该是回家了。”心里默念了句,她快步穿越过小区入口,走回进单元楼,台阶上响起的轻微脚踏声,此刻听起来竟有让人安心之感。
家里空无一人,父母都还在工作没回来。
进去自己房间换掉早晨的运动服,她另选了件水红色的短款露脐上衣,搭配一条宽松的低腰工装裤。
青春的活力与很难让人不去在意的小性感,在曹曳燕身上自然流露,腰肢处那一截雪白细腻的肌肤,在稀疏光线映衬下,恍若有散发饱和柔光。
在简单换好衣物后,她就用手机给父亲发了条信息,“爸,我回学校了,下周末再回来。”
拇指肚在发送键上悬停片刻,没有点击,曹曳燕又补充了句话道:“家里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的吗?”
等发送成功后,她就紧盯看向屏幕,直到手机变暗,映出那张略为忧虑美脸。
叮,父亲的回复很快传来——
没事,路上小心。
看见这简洁的几个字,让曹曳燕樱唇会心咧起好看的弧度。
傍晚,夏末暑气开始消退,天边晕染开瑰丽的霞光。
夕阳将它染成了一片暖橙色。
曹曳燕步履轻盈走出小区,汇入下班归家的人潮里。
熟悉的街道和店铺,让她找回了点掌控感。
路上行人匆匆,公交的士川流不息,喧嚣的人间烟火气,渐渐包裹住了曹曳燕。
她边走边想着新一周学校里可能要上的课程、以及晚上的自习,努力将笪光之前那张执着和坦荡的腻脸完全挤出自己脑海。
现在正是下班高峰,路口车水马龙,喇叭声、引擎声混杂一片。
嘀嘀——!
耳旁断续响起车主们,那不耐烦的催促车鸣。
跟随汹涌人潮,穿越过斑马线,曹曳燕加快了前往学校的行进速度。
然而,就在她拐过一个堆放满废弃建材的路口时,脚步却倏然顿住。
那个油腻身影,好似幽灵般,再次浮现在了自己视线内。
笪光正从对面某个更为破旧的小区门洞里走出来,手里还拎有装着泡面袋子的塑料袋。
似乎是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曹曳燕,他脸上登时便展现出最真实的惊讶,随即就又被一种极力掩饰,却依旧能透出的狂喜和紧张而取代开。
两人的目光就这么在狭窄的路口内,猝然交汇了。
空气凝滞成镜面般,光滑平静。
曹曳燕心里不由猛沉,之前从书店出来后的那点虚假安宁感,瞬间粉碎,有股冰冷寒意正顺沿上自己脊椎爬上来。
又是他!
这真的是巧合吗?
还是……阴魂不散?
杵在对面的笪光,显然是也捕捉到了曹曳燕眼中那升腾而起的厌恶和怀疑。
他几乎是本能地张开嘴解释,语气还带了点磕巴的自然和那急于撇清的慌乱道:“曹同学?这么巧…我…我就住这片。”
指了指自己身后那个比曹曳燕家小区更加破败,墙皮剥落得更加厉害的单元楼,他脸上扯出了点,过于僵硬的笑容,“刚去小卖部买了点东西。”
说完,还特意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里面廉价的泡面和火腿肠清晰可见。
这个解释似乎合情合理。
这片区域确实分布了好几个相连的老旧小区,通往六中这条主路大道是共用状态。
曹曳燕冷冷注视着他,眼神再度锐利无比,试图想从笪光脸上找出任何种种伪装的痕迹。
表情局促和大咧咧指认自己住处的动作,似乎又增加了点可信度?
也许自己和他是……真的偶遇?
不,这绝无可能!
受到那份如影随形的恶心和恐惧影响,曹曳燕无法轻易放松警惕。
没有轻启朱唇去回应他的解释,甚至连个音节都吝啬给予。
有的仅是像看到某块路边的石头那般扫了眼,随即就径直迈步,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水红色魅影擦掠过笪光身侧,带起微弱之风,徒留下一个冰冷而决绝的背影。
他站在原地,目送曹曳燕淡漠离开前行,脸上的自然笑容眨眼消失殆尽,眸底里翻涌起浓烈失落和被无视的痛苦。
尽管被她如此嫌弃苛待,可在笪光心里更深处的地方,却反而是莫名腾烧起了愈发炽热的火焰。
目光犹如刚铺洒好的粘稠沥青,紧密黏在了曹曳燕走动的绝美背影上——尤其是那随着步伐若隐若现的一截雪白腰肢,在光线下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曳燕……
心底无声呐喊着,连呼吸都变相加粗加重不少。
她这身打扮……可比之前单元楼那套运动服更美,也更加性感得让人心醉神迷。
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像小说里的勾魂石那样,完全吸走了笪光所有的注意力。
让他口干舌燥不止,似乎自从早上极其罕见地脱口做出那种保证后,笪光就好像对女神不再像之前那般懦弱逃避了。
眼看她越走越远,没有丝毫犹豫,人立刻本能抬脚跟了上去。
这一次,笪光严格遵循了自己早晨的承诺——保持着一段不长不远的尾随距离,大概十几米的模样。
犹如最虔诚,也最病态的朝圣者,目光认真且怪异地追随向前方那道水红色倩影。
曹曳燕能清晰感觉到笪光那道如芒在背的注视。
虽然没有回头,但她全身的肌肉都已开始逐步绷紧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漫步回来六中,笪光依依不舍送别那走向女生宿舍的曹曳燕。
回到那间仅剩下自己的阴暗破旧寝室里时,他径直转身仰面躺倒。
让那张劣质的铁架床,一下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于没开灯的昏暗中,迫不及待地从裤内掏出手机,滑动翻看相册浏览。
里头,有昨日曹曳燕穿米白色无袖连衣裙的背影,也有傍晚那惊鸿一瞥的侧面和水红色上衣下,那一抹诱人的白色……
笪光痴迷静静细看手机相册里的佳人照片,脸上有浮现出病态的红晕。
第二天,阳光照常升起。
早读间。
高一(1)班的教室里,曹曳燕坐在窗边。
她看起来和往常一样,清冷、安静,还是微微垂着眼睫看书。
可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眼下的淡青色阴影需要擦多少粉底才能勉强遮盖。
她努力过,想集中精神听课,但昨天早上笪光那痴迷的目光和那句内心的实话,还有傍晚路口时,那看似合理的偶遇,总是能不经意间就闯入到脑海里,让自己心神不宁。
曹曳燕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试图通过这样,便能隔绝掉某种无形窥探。
而在走廊另一头的高一(7)班,笪光坐在教室后排的角落。
他也同样往常那般——低垂头,心不在焉地乱翻课本,似乎人已游离到课堂之外。
只是,课本下按压住的草稿纸上,有笪光无意识反复描画过的人体曲线,那是水红色衣角和一截柔美的腰肢。
眼神空洞关注前方门口,可焦距其实却落在了更遥远的地方,那是只有曹曳燕身影的地方。
昨晚手机里的画面,如同循环播放的好电影,在笪光脑中不断闪现,无形滋养心中那株名为痴恋的致命毒草,让它愈发根深蒂固,盘踞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