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午后的阳光明媚而又刺眼透过那巨大的落地窗将整个顶层办公室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的光晕。
但这份温暖却丝毫无法融化这间办公室的主人身上那与生俱来的冰冷的孤高的气息。
白曦依旧坐在那张象征着绝对权力的总裁椅上。
她身上穿着一件价值不菲的香奈儿最新款的白色软呢套装。
那精致的优雅的剪裁将她那玲珑有致的却又充满了力量感的身体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
她的手中不再是那杯猩红如血的红酒。而是一杯清澈的冰冷的只加了一片柠檬的苏打水。
她那双深不见底的蓝色的眼眸正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那早已被她征服的繁华的城市。
那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身为“征服者”的喜悦和骄傲。
只有一种仿佛已经站上了世界之巅却又觉得高处不胜寒的极致的空虚和无趣。
昨晚那场堪称是完美的复仇的盛宴所带来的短暂的快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刻的巨大的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彻底吞噬的无边的空虚。
她赢了。赢得彻彻底底。她将那个曾经将她踩在脚下的男人彻彻底底地踩在了自己的脚下。让他像一条最卑微的狗匍匐在她的面前摇尾乞怜。
但是……然后呢?
她缓缓地收回了自己那空洞的视线。然后她转过头望向了那个正恭敬地站在一旁的小兰。
她那本是冰冷如雕塑的绝美的小脸上缓缓地浮现出了一抹充满了慵懒倦怠和一丝孩子气的茫然的神情。
“小兰……”
她的声音轻柔飘忽像一阵找不到归宿的风。
“……你说这人生怎么就这么无趣呢?”
“……我好像已经把所有好玩的游戏都玩遍了。”
“……接下来”她顿了顿那双空洞的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刻的迷茫“……我该”
“……玩什么呢?”
听到她的女王陛下这充满了“凡尔赛”气息的凡人的烦恼。
小兰那颗本是充满了敬畏和崇拜的心瞬间就被一种哭笑不得的极致的无奈给彻底地占领了。
我的女王大人。
您才二十岁零九个月。
您就已经站在了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顶峰。
您就已经完成了对您最大的仇人的最彻底的复仇。
现在您竟然开始烦恼人生无趣了?
您让我们这些还在为了每个月的房贷和信用卡而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凡人情何以堪?
但腹诽归腹诽。小兰还是不敢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怠慢。
她知道她的女王不是在炫耀。她是在真正的感到了空虚。一种在达成了所有目标之后所产生的巨大的虚无感。
她想了想然后用一种极其委婉也极其聪明的方式缓缓地开口试探道:
“董事长……”
“……其实游戏有很多种。”
“……比如说”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己女王的脸色“……‘养成’类游戏”
“……您”
“……玩过吗?”
“……把一个一无所有的可怜的小东西**”
“……一点一点地”
“……按照您最喜欢的方式”
“……重新”
“……‘塑造’。”
“……看着他”
“……在您的‘精心’调教下”
“……变成一个”
“……完完全全”
“……只属于您一个人”
“……最完美的”
“……‘作品’。”
“……这种”小兰看着自己那因为她的话而那双本是空洞的蓝眸里缓缓地浮现出了一丝名为“兴趣”的光芒的女王陛下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微笑“……充满了‘创造’和‘掌控’的乐趣”
“……难道”
“……不比单纯的‘毁灭’”
“……要”
“……有趣得多吗?”
小兰这番极具引导性也极具“专业素养”的“游戏推荐”像一把最精准的钥匙。
瞬间就打开了白曦那颗本是充满了空虚和无趣的心一扇全新的充满了无限可能性的大门。
“养成”……游戏?把一个一无所有的可怜的小东西……一点一点地按照自己最喜欢的方式重新“塑造”?
这个提议像一颗投入了平静湖面的小石子。瞬间就在她那本是死水一潭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那双本是空洞的蓝色的眼眸里缓缓地浮现出了一抹名为“兴趣”的微弱的光芒。
但是……
当她将小兰的这番话在自己的脑海里仔细地咀嚼了一遍后。她又猛地意识到了一个让她感到极其不爽的诡异的既视感。
她缓缓地抿了抿自己那涂着淡粉色唇釉的柔软的唇瓣。然后极其不悦地“啧”了一声。
“这听起来……”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显而易见的不爽和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妙的被冒犯感。
“……怎么和我的经历一模一样呢?”
是啊。曾几何时她不也正是那个被另一个自以为是的“玩家”当成了“养成游戏”的对象的那个可怜的“小东西”吗?
那个男人也曾经试图用他那充满了掌控欲的自大的方式将她这块所谓的“璞玉”雕琢成他最喜欢的样子。
结果呢?
结果他翻车了。翻得彻彻底底。连人带车都被她这个所谓的“作品”给掀翻在了阴沟里。
这个不甚愉快的联想让她那刚刚才燃起了一丝兴趣的小心情瞬间就又变得有些意兴阑珊。
而一旁的小兰在听到她的女王陛下这充满了“不爽”的吐槽后。她那颗本是七窍玲珑的小心脏瞬间就“咯噔”了一下。
糟了。马屁好像拍到马腿上了。
她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
她竟然愚蠢地用一个会让她的女王联想到那段不愉快的过往的比喻来试图取悦她。
这简直就是在女王的雷区上疯狂地蹦迪。
一股求生欲的本能瞬间就让她的大脑开始了飞速的运转。
“不董事长您误会了。”
她立刻恭敬地低下了头用一种充满了诚惶诚恐的却又条理清晰的语气迅速地为自己刚才那愚蠢的“提议”进行着补救。
“您和许总那种情况完全不一样。”
“那不叫‘养成’。”
她看着自己的女王那因为她这句话而微微挑起的好看的眉梢立刻就明白了自己找对了方向。
“那最多只能算是一个不自量力的新手村玩家”
“……试图去攻略一个”
“……他根本就惹不起的”
“……满级的最终BOSS。”
“结果”她顿了顿用一种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和赞美的语气总结道“……不仅被BOSS给反杀了。”
“……连带着他那整个新手村”
“……都被BOSS给夷为了平地。”
“而我刚才所说的那种‘养成游戏’……”小兰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善解人意”的微笑“……是您作为游戏的‘开发者’和‘唯一的主宰’”
“……去‘创造’一个”
“……完完全全”
“……符合您所有心意和审美的”
“……专属‘玩伴’。”
“这两种游戏”她看着自己的女王那因为她这番堪称是“教科书”级别的“彩虹屁”而重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的绝美的脸“……从本质上”
“……就有着”
“……天壤之别。”
“您觉得”
“……我说得”
“……对吗?”
小兰这番堪称是将“拍马屁”这门艺术给发挥到了极致的话语像一阵最恰到好处的温柔的春风。
瞬间就吹散了白曦心中那因为不愉快的联想而升起的最后一丝不爽。
“最终BOSS”……吗?呵这个比喻倒也还算贴切。
她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快夸我快夸我”的求生欲爆棚的小助理。
那双本是充满了冰冷和不悦的蓝色的眼眸里终于还是忍不住泄露出了一丝极其浅淡的真实的笑意。
但是笑意也仅仅只是一闪而过。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那动作很轻却又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刻的疲惫。
“得了吧。”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已经不再有任何之前的那些冰冷的锋芒。只剩下一种仿佛已经看透了所有红尘俗事的淡淡的倦怠。
“我又不是真的女王S。”
她顿了顿那双澄澈的蓝色的眼眸望向了窗外那一望无际的蔚蓝的天空。眼神里充满了一种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深刻的沧桑。
“……没惹我的人我也不想糟蹋。”
她想起了那几个被她亲手推入地狱的“小宠物”。
想起了他们曾经那不可一世的嚣张的嘴脸。
也想起了他们如今那比臭水沟里的老鼠还要凄惨的下场。
她的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却也同样没有任何复仇后的快感。只剩下一种无边的空虚和疲倦。
她缓缓地收回了自己那飘远的视线。
然后她转过头看着那个正一脸“不解”地望着她的年轻的助理。
用一种极其平静的仿佛在陈述一个最客观的事实的语气缓缓地说道:
“……字母圈”
“……害人啊。”
这句话像一声最沉重的最悲戚的晚钟。在这间空旷的冰冷的豪华的办公室里久久地回荡着。
它不仅仅是在说那些被她亲手毁灭的“仇人”。也不仅仅是在说那个被她亲手囚禁的“爱人”。
更是在说她自己。
说那个曾经天真烂漫对爱情充满了无限的美好的幻想的白家小公主。
是如何一步一步地被这个充满了欲望掌控和背叛的肮脏的圈子给逼成了现在这个站在世界之巅却又比任何人都要孤独都要寂寞的冰冷的女王。
她赢了全世界。却输掉了那个最初的最快乐的自己。
这或许才是这场游戏里最最残忍的讽刺。
那一声充满了无限的沧桑和疲惫的感叹像一根最细微的却又最尖锐的针轻轻地扎在了小兰的心上。
她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拥有了全世界却又仿佛失去了全世界的年轻的女王。
看着她那双本该是这个世界上最清澈最明亮的蓝色的眼眸里此刻却盛满了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深刻的倦怠和悲伤。
小兰的心中第一次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男人产生了一丝最纯粹的最强烈的恨意。
是那个男人。是那个该死的混蛋。亲手夺走了她的女王陛下那本该是最无忧无虑的快乐。
白曦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助理那充满了愤愤不平的情绪。她只是沉浸在自己那无边的巨大的空虚和疲惫之中无法自拔。
她缓缓地从那张冰冷的总裁椅上站了起来。
她赤着脚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到了那巨大的落地窗前。
她将自己那冰凉的光洁的额头轻轻地抵在了那同样冰冷的坚硬的玻璃上。
她看着窗外那一望无际的繁华的却又陌生的城市。
看着那一栋栋如同冰冷的钢铁丛林般的高楼大厦。
看着那一个个如同渺小的蝼蚁般的奔波忙碌的身影。
她缓缓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口气里充满了一种如果人生可以重来的深深的无力的渴望。
“如果……有的选……”
她的声音很轻很飘像一阵随时都会消散在风中的叹息。
“……我一定是想继续做那无忧无-虑的白家小公主。”
“……不用嫁人。”
“……只需要一辈子做自己。”
“……随意的吃喝玩乐就好了。”
这句话像一声最悲戚的挽歌。在这间空旷的冰冷的豪华的办公室里久久地回荡着。
她在为那个早已被她亲手埋葬的曾经的自己举行着一场最盛大也最孤独的葬礼。
是啊。如果没有遇到他。如果没有踏入那个肮脏的圈子。如果没有经历那场让她痛彻心扉的背叛和伤害。
她现在应该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每天只需要烦恼今天该穿哪件漂亮的小裙子明天该去哪里吃最好吃的下午茶的傻白甜小公主吧。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
命运这个最最残忍的编剧。早已为她写好了一出充满了血腥背叛和复仇的女王的剧本。
而她这个被选中的主角。
唯一能做的。
就是戴上那顶沉重的冰冷的镶满了钻石和泪水的王冠。
然后一步一步地孤独地走上那个注定了高处不胜寒的冰冷的王座。
再也回不了头。
那句充满了对过往无限向往的轻声叹息像一根最细微的绣花针轻轻地却又精准地刺破了白曦那本是早已被冰冷的坚硬的铠甲所层层包裹的心脏最柔软的那一处。
一滴冰凉的却又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她那本是空洞的蓝色的眼眸中悄然地滑落。
顺着她那光洁的冰冷的脸颊滴落在了她那正无力地垂在身侧的纤细的手背上。
湿润的温热的触感让她那本是沉浸在无边的疲惫和空虚中的神智猛地一颤。
她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用一种近乎于陌生和不敢置信的姿态愣愣地看着自己那光洁的手背上那一小片晶莹的湿润的痕迹。
这是…………眼泪?
她缓缓地抬起那只还在微微颤抖的手。用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自己那冰冷的眼角。
那里湿漉漉的。
“我……”
她缓缓地转过头那双本是空洞的蓝色的眼眸里第一次浮现出了一抹真实的名为“讶然”和“不解”的情绪。
她望着那个正用一种充满了无尽的心疼的眼神望着她的小兰。
像是在询问她。也像是在询问她自己。
“……竟然哭了吗?”
她那个在经历了最残忍的背叛和伤害后都不曾再为任何人掉过一滴眼泪的冰冷的女王。
她那个在将所有的仇人都亲手推入地狱后都不曾有过一丝一毫动容的铁石心肠的复仇者。
竟然会在此刻。为了那个早已被她亲手埋葬的回不去的懦弱的天真的曾经的自己。而流下了一滴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滚烫的眼泪。
这个认知像一声最响亮的也最讽刺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她那自以为早已百毒不侵刀枪不入的可笑的自尊上。
她缓缓地笑了。笑得无声而又悲凉。像一朵即将要在最灿烂的阳光下彻底枯萎的带刺的玫瑰。
那滴滚烫的不合时宜的背叛了她的眼泪像最后一根压垮骆驼的稻草。瞬间就击溃了白曦那所有用冰冷和强大所精心构筑起来的脆弱的伪装。
她再也绷不住了。
“砰——!”
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的巨响在安静的豪华的办公室里轰然炸开!
她猛地一扬手将那杯她刚刚才喝了一口的清澈的冰冷的苏打水狠狠地砸向了那面巨大的冰冷的坚硬的落地窗!
晶莹的玻璃杯在坚硬的防弹玻璃上撞得粉身碎骨。冰冷的苏打水和那无数的锋利的玻璃碎片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四散飞溅。
其中有几片锋利的碎片划过了她那光洁的白皙的手背留下了一道道细微的却又触目惊心的血痕。
但她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她只是像一个终于卸下了所有沉重的枷锁的疯子站在那一地的狼藉之中缓缓地张开了自己的双臂仰起了自己那高傲的却又充满了无尽的悲伤的小脸。
然后她笑了。笑得癫狂。笑得绝望。笑得撕心裂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不再有任何之前的轻柔和悦耳。
只剩下一种最纯粹的最原始的最彻底的自我毁灭般的疯狂。
像一头被逼到了绝境的美丽的困兽在用自己那最凄厉的笑声向这个操蛋的不公的世界进行着最后的无声的控诉。
她笑着笑着。眼角却不受控制地流下了两行比任何时候都要滚烫的绝望的泪水。
她赢了吗?不。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她用最残忍的方式报复了那个伤害了她的男人。她用最强大的姿态站上了这个世界的顶峰。
但她却永远地失去了那个可以为了一块小小的草莓蛋糕而开心一整天的最简单也最快乐的自己。
也永远地失去了那个虽然又笨又傻却愿意用他那全部的笨拙的爱来温暖她的唯一的爱人。
她亲手将他推入了无边的地狱。却也将自己永远地囚禁在了这座更高更冷也更寂寞的名为“女王”的华丽的牢笼里。
他们谁都没有赢。他们都输了。输给了那该死的爱情。输给了那可笑的命运。
“董事长!董事长您怎么了?!”
一旁的小兰早已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骇人的一幕给吓得魂飞魄散。
她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试图去抱住那个正在疯狂地大笑着哭泣着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这顶层的落地窗前纵身跃下的她的女王。
但她的手还未触碰到白曦的衣角。
“滚。”
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字从白曦那正在疯狂大笑的唇边轻轻地飘了出来。
那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最锋利的最无情的冰墙。瞬间就将小兰那所有充满了担忧和关切的动作给彻底地冻结在了原地。
小兰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她的女王像一朵即将要在最灿烂的阳光下彻底凋零的血色的玫瑰独自在那巨大的空旷的办公室里疯狂地笑着哭着。
那笑声凄厉而又绝望。像一声最悲戚的挽歌。在这繁华的冰冷的城市的上空久久地回荡着。
为一段早已死去的爱情。也为两个再也回不去的可悲的灵魂。
举行着一场最盛大也最孤独的葬礼。
那癫狂的、充满了自我毁灭气息的笑声最终还是随着最后一口气力的耗尽而缓缓地停歇了下来。
白曦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精致的提线木偶无力地靠在了那扇冰冷的巨大的落地窗上。
她那双本是充满了疯狂和绝望的蓝色的眼眸渐渐地渐渐地恢复了那死水般的平静。
她缓缓地抬起手看着自己那白皙的光洁的手背上那几道被玻璃碎片划出的细微的却又触目惊心的血痕。
鲜红的血液正一滴一滴地从那细小的伤口中渗出像几朵开在雪地里的小小的红梅妖异而又凄美。
她没有感到任何疼痛。仿佛那受伤的不是她自己的身体。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
然后她伸出另一只完好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方洁白的柔软的丝质手帕。
用一种极其平静的甚至可以说是带着几分漠然的姿态将自己手背上那刺目的血迹一点一点地擦拭干净。
她的动作很慢很优雅像是在进行着一场最神圣的仪式。仿佛她擦去的不仅仅是那肮脏的血迹。更是那段肮脏的不堪的让她痛彻心扉的回忆。
做完这一切后她缓缓地转过身。那张本是充满了癫狂和悲伤的绝美的小脸上又一次恢复了那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女王般的平静。
她看着那个还一脸惊魂未定地僵在原地的小兰。用一种极其平淡的仿佛刚才那场骇人的崩溃从来就没有发生过的语气缓缓地吩咐道:
“小兰”
“……推掉这两天所有的业务。”
她顿了顿那双冰冷的蓝色的眼眸轻轻地扫了一眼那散落在地上的文件的残骸。
“……谁反对的话”
“……名字替我记着。”
然后她缓缓地抬起自己那高傲的美丽的小下巴用一种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亲情的渴望的语气缓缓地说道:
“……我要”
“……回去”
“……陪陪”
“……父母。”
说完她便不再有任何多余的话语。她迈开那双修长的笔直的双腿。绕过那一地的狼藉。径直地走向了那扇通往她专属的私人电梯的厚重的门。
她的背影依旧是那么的纤细单薄。却又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心悸的孤高的决绝。
仿佛她即将要去的不是那个温暖的充满了爱的家。而是一个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冰冷的与世隔绝的孤岛。
去独自舔舐她那再也无法愈合的伤口。
熟悉的白家大宅。
温暖的阳光透过巨大的法式落地窗洒在那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反射出一层柔和的温暖的光晕。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百合花的清香和属于家的那独一无二的安心的味道。
白建明和林婉正坐在那柔软的欧式沙发上悠闲地喝着下午茶。
岁月似乎对他们格外的厚待。
退休后的生活让他们褪去了所有商场上的锐利和疲惫。
只剩下一种与世无争的恬淡和安然。
他们的气色很好。脸上总是挂着满足的幸福的浅笑。
就在这时。“叮咚——”门铃声清脆地响了起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那眼神里都带着一丝小小的疑惑。这个时候会是谁来?
管家快步地走上前打开了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
门口站着一个让他们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
是白曦。
她穿着一身极其简单的白色的棉质连衣裙裙摆随着午后的微风轻轻地飘动。
一头如月光般的银色的长发被编成了一条松松的麻花辫随意地搭在肩头。
脸上没有化任何妆。
素净的小脸上挂着一抹他们最最熟悉的甜美的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干净纯粹不带一丝一毫的阴霾。像一朵开在阿尔卑斯山巅的最纯洁的雪绒花。
那样子像极了她还没有遇到那个该死的混蛋之前。那个无忧无虑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白家小公主。
一瞬间白建明和林婉都愣住了。他们甚至产生了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仿佛之前那半年多的充满了痛苦和挣扎的噩梦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而他们的女儿也从来没有变过。
“爸妈。”
女孩提着手中那包装精美的蛋糕盒子迈开轻快的步伐像一只归巢的快乐的小鸟蹦蹦跳跳地跑到了他们的面前。
她将蛋糕放在那充满了古典气息的茶几上。然后她伸出双臂像以前每一次回家时那样给了自己的母亲一个大大的充满了爱意的拥抱。
她将自己的小脸在母亲那温暖的柔软的怀抱里亲昵地蹭了蹭。
“妈~”
她的声音软糯清甜充满了无限的依恋和撒娇的意味。
“……生日快乐。”
林婉被女儿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和那熟悉得让她心疼的天真烂漫的样子给彻底地弄懵了。
她愣愣地抱着怀里这个失而复得的宝贝女儿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直到她闻到那从女儿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血腥味。
和看到她那白皙的手背上那几道还未完全愈合的细微的伤痕时。
她那颗本是充满了惊喜和欣慰的心才猛地一沉。
她知道。她的女儿不是真的忘了。她只是在用这种最极端也最令人心疼的方式来保护她自己和他们。
她在演戏。演那个早已被她亲手杀死了的曾经的自己。
而他们这两个最爱她的观众。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着她这场充满了悲伤的却又充满了勇气的独角戏。
“……傻孩子。”
林婉紧紧地回抱着自己的女儿。她的眼眶一热。但她还是强行地将那即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给逼了回去。
她用一种充满了无限的宠溺和喜悦的语气笑道:
“……谢谢我的乖女儿。”
“……妈今天”她顿了-顿那双美丽的眼眸里充满了一种足以融化一切的温柔“……是这个世界上”
“……最幸福的”
“……妈妈。”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