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琼宇,苍蓝幽月,在这没有丝毫阳光的墨色之下,苍凉的野外有着一老年僧人,一中年道士,一少年剑客,三人平排着缓步走向这一切的中心——泰山府县。
如今这人间鬼蜮之中不知有多少有名有姓的厉鬼、怪异之流,没人敢如此显眼的御空飞行。
若是稍有不慎恐怕到时候就会被万鬼堵截,别说肉身,到时候恐怕连灵魂都都会被吞噬的连个渣都不剩。
天空之上并无太阳,失去日落月升之后,三人只能默默计算着度过的时间,如今大约已经有五天的路程了,一路上各种游荡的孤魂野鬼,为虎作伥的伥鬼,老槐树上长舌的吊死鬼………简直数不胜数,宁中秋甚至有闲工夫自己手绘了一本图集,名叫《人类死亡精华》。
本来这三人都算是踏上了修行路的人,这几日的赶路时光似乎也并不难熬,可是,谁知这个之前手持加特林大杀四方,大威天龙手撕伽椰子的猛男老和尚是个话痨!
这几日,这老和尚天天在这宣扬佛法,不仅想拉着宁中秋去做和尚,就连缺月道人都时长会被老和尚安利佛家有多么多好,佛法有多么多么高深。
那份持之以恒的耐心和一直没停过的嘴皮子不去买保险、直播带货都可惜。
“阿弥陀佛,如今赶路枯燥,今日贫僧就讲一讲《龙棘子的传说》的故事,话说:自礼空王,终开法悟。佛人居佛地,佛地佛人居………”
“梦遗大师,这个您已经讲了第三遍了。”
“那就讲《摩登伽女与阿难》”
“这个您也讲过了。”
“那《世尊三笑释缘》?”
“讲过了。”
“《佛祖拈花》?”
“讲了讲了。”宁中秋觉得自己都能把这些佛教典故给背下来了。
“那就讲讲南宗六祖惠能的偈语,话说当日南宗六祖惠能,初寻师至韶州,闻五祖弘忍在黄梅,他……”老和尚这次学聪明了,不等宁中秋说就要直接开讲。
宁中秋这几日饱受这老和尚的话痨之苦,直接头疼的抱怨道:“梦遗大师,就属这故事您讲得多,我又修佛您还是省省力气多念会佛经吧。”
“唉………”老和尚看了看耳朵里塞着黄符纸的道士,有看了看一脸绝望的宁中秋,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既然两位居士这样说,那老衲就算了。”
还没等宁中秋和缺月道士开心呢,老和尚一脸悲天悯人的说道:“阿弥陀佛,若是贫僧全部身家卖给系统商城,加上这几日的除魔卫道之事,可攒出一枚氢弹,为了早日能传播佛法,贫僧今日就兵行险招了——”
“老和尚手下留情!”
“大师,我突然对佛法感兴趣了!”
此言一出,宁中秋和缺月道士两人都没办法了,前者忍着无语的心态,后者赶忙摘下黄符纸,都瞪大眼睛看着这诡计多端的老和尚。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不必如此,其实老衲用氢弹炸上一炸,出去宣扬佛法越是可以的,我佛慈悲,不必勉强。”这老和尚此时还得了便宜卖乖,一幅谦让的慈悲模样。
宁中秋和缺月道士两人赶忙摇头,表示自己真的是想要听听这佛法的熏陶,绝对是自愿,绝对不是因为这老和尚想搞事情才怂了的。
如今,宁中秋被不知名的祂托梦之后觉得事有转机,不愿赌。
缺月道士是怂,是贼怕死更不敢赌。
如今老和尚这么一开口两人赶紧装出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听着老和尚的话痨。
“咳咳,既然两位居士一心向佛,老衲就讲讲这菩提心境的故事:当日南宗六祖惠能,初寻师至韶州,闻五祖弘忍在黄梅,他便充役火头僧。五祖欲耱法嗣,令徒弟诸僧各出一偈。上座神秀说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彼时惠能在厨房碓米,听了这偈,说道:“美则美矣,了则未了。”因自念一偈曰:“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五祖便交衣钵传他。后入韶州,开创禅学南宗,倡顿悟法,弟子日众,形成禅宗的正系,被奉为禅宗六祖。”
这破故事,在老和尚将这第14回之前,宁中秋和缺月道士早在网上看过八百回了,可是两人如今还得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满足这老和尚的话痨。
说完这都快用烂了的典故,老和尚又开始了他宣扬自己心境之说的那一套。
“这典故虽老,但是其中道理不老,贫僧以为菩提是人给它命名的,明镜也是人起的名字,这些名字并不代表树,也不代表明镜,本来这两个标签就是虚无的,你偏要给自己贴上,我们自己好比是树,菩提也好,明镜也好,这些并不代表你,不存在在东西,干嘛要去在意。”
“人只有放弃自我的执念,我的名字也好,我的家庭也罢,我的肉体,以及我的过去等等,这都不是我,这是别人赋予的,凡是有关我,不要过多的去在意,所以不要去过多在意自我的心的感觉,不去在意它,就不会有烦恼,你的肉体也包含你的心,不要去在意你的心,融入世界万物之中,格物致知,就不会有厚厚的尘土干扰你干正经事,”
“因此贫僧以为,若是一颗佛心琉璃通透便可立地成佛。”
之前言语还没什么,最后的这句话还是暴露出了老和尚的那套修为理论。
原本还敷衍点头的缺月道人直接面露冷笑,此时也不管氢弹不氢弹的了,直接开始申请对线。
“道爷我平日里最不信的就是你们那套劳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狗屁顿悟。按照老和尚你这说法,好比一人被毒蛇给咬了,摆在他面前有两种方法。”
“解决问题的第一种方法,是找出问题的原因,然后提出因应之道,来化解问题。就像有人被毒蛇咬伤了,这时候,他要知道是哪一种毒蛇,然后到医院注射专解这种蛇毒的血清,就没事了。”
“解决问题的第二种方法,就是老和尚你这狗屁不通的心境说辞:“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犹如在梦中忽然醒来,“哎呀!原来只是一场梦啊!”你连跑到医院求医都不必了,本来就没有毒蛇咬你嘛!何必紧张呢?”
如今的缺月道士很不该面子,冷嘲热讽道:“人死了,还硬说这才是彻底解决问题的最高心法。
老子说过:“大道甚夷,而民好径。”意思是,真正的真理是非常简单,而你们这群整天顿悟、灌顶、立地成佛的和尚却喜欢复杂、迂回,结果呢?好好的大路不走,偏偏要走上崎岖难行的小径。简直愚蠢至极!”
“阿弥陀佛,缺月居士着想了,心本不生不灭,遇境似有境灭还无。心之所以有挂碍、有尘埃,只是因为,心对世界万事表面的相有所住。故人会有烦恼,进而产生贪嗔痴,无法明心见性,得到真正的自在。要知道,世界上万物都是终须败坏的。所以是虚妄的,不是永恒的,不应该用太多的血心去留恋它。所谓万物皆为我所用,并非我所属。心无所住,无所挂碍,即是无心无尘。”
“那你这心本不生不灭还能将这活生生的蛇毒给变没了,既然万物终须败,老和尚你有何必修佛,又何必苦苦寻求你那顿悟之说。”
宁中秋看着这一佛一道又开始着辩论也不参合进去,只会在旁边听着。
佛门法术,大多都是由心而生,变化于微妙之间。
简单来说,就是‘我思故我在’的无限延伸。
种种力量,皆在于,我信便存在。
所以辩论佛理,基本没有太大意义,是为了相互为参照,好各自上路。
相比起来,道门的道士,确实都有宅属性,大多秉持着‘我修我的仙,关你屁事’的人生准则,正应了那句‘小国寡民,老死不相往来’。
如今这梦遗和尚与缺月道士两人唾沫横飞,引经据典的辩论更是将佛道之间的不同之处展现的淋漓尽致。
当这缺月道人直接不给面子,直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用那本无一物的说法质问老和尚为何修佛时,老和尚沉默半晌,随后说道:
“我修的是我心中的佛,而不是别人眼中的佛,会不会长生,是否终归于虚无,对我而言又有什么区别?”
“既然如此,那为甚还要有佛?”缺月道士突然又问,别看这道士每日喝酒没个正行,如今到是真有几分仙风道骨。
老和尚目光中的精彩,渐渐的开始黯淡:“因为众生皆苦。”
“执迷不悟者、沉溺仇恨者、徘徊不安者、迷茫恐惧者…………”
“需要佛的指引吗?”缺月道士已经更是脸上露出冷笑,修道者可是个个逆天而行,老和尚真要这么说,他绝对扭头就塞起耳朵来,不再听这狗屁不通话。
老和尚顿了顿,停下步子,慢慢的摇摇头:“需要有人先行,去走一走,闯一闯,看一看,然后把看见的,听见的,想到的,感悟出来的,告诉世人。佛不是告诉世人应该怎么做,而是将前方的路点亮、照明,然后让人们自己去选。人生的苦难,终究需要每一个人自己承受,但是当有一盏灯,还能照亮前方的甘泉,那我想…………就没人觉得那么苦了吧!”
“而这先行者,点亮黑暗虚无者,在我看来……就是佛。”
此时,即使是宁中秋这个神色轻松的看戏的,也不禁为之动容。
原本一脸冷笑的缺月道士都深深的看了这老和尚一眼,最终闭嘴不再言语,只是对他做了个道揖。
无论双方佛道理念之争怎么样不合,老和尚此时这份信念都值得他的一揖,他缺月是最传统的修道之人,修道就是为了白日飞升、长生不老、做那大道蝗虫,可这不妨碍他去愿意为一位先驱者的理念表示尊敬。
………
………
当然第二天在老和尚喋喋不休的话痨下,两人心中升起的那点敬意此时完全不如想砍死这老和尚的想法。
缺月道士和梦遗老和尚吵累了,自己拿着黄符纸堵上耳朵喝酒,宁中秋则是悲催的听着老和尚嘴里的各种佛经、典故,他突然意识到原来艺术有时候真的来源于生活。
大话西游里被唐僧给说死的妖怪的痛楚宁中秋此刻有着感同身受的凄惨。
而随着这饱受折磨的荒山路途走出,当宁中秋看到一间古寺之后差点开心的蹦起来。
当他发现这破烂寺庙前石碑上写着【兰若寺】之时。
宁中秋更是心里暗自祈祷:树妖姥姥加油,不求别的,只求今晚打架的时候朝着那老和尚打,最好让这老和尚能够闭上嘴安静的休养上几天,到时候宁中秋一定用光炮渡魂咒给树妖姥姥好好超度超度,让他(她)来世生个好人家。
而随着一阵冰冷刺骨的阴风,吹了过来,老和尚长长的白胡子,被吹的不断舞动,他这看过《倩女幽魂》的老和尚目光将周围巡视了一个边之后,和宁中秋、缺月道士交换了个眼神,三人一同步入这间寺庙,宁中秋更是不小心在咳血的时候,将几滴鲜血落在寺庙旁的树木上。
(阿弥陀佛,这树妖姥姥根植深山果然难以寻找。)
(道爷也没找到这树妖的脚跟。)
(无妨,我下了这么重的饵料,今夜单独出去,这妖怪不会按耐住的。)
……………………
6.19 下冰雹
今天出去买煎饼果子,隔壁卖六块一个,我卖五块一个,说我抢他生意,遂起争执,给我掀了毯子,还打了我一顿,报警处理,陪我五千,除了摊位费两块,净赚4998,收摊,下午不出摊了!
明天换个地方!
找个下手轻的!
——————《雪降扑街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