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给她仔细地抚平帽沿，检查她是否戴好手套和围巾后，沈遽就再没有和她进行任何肢体接触。
沈烟烟用余光扫过兄长的身影，银灰色的风衣包裹着男人的宽肩窄腰，像一棵冷风中笔直的针叶雪松。
衣角都带着疏淡的气息，显然早上的情绪仍未散去。
她醒来就看见了表姐的短讯。但对于她执意继续参与异形有关的事务，沈遽显得格外紧绷。
他对她身边一切可能的危险因子防微杜渐，就像老古板的家长，简直恨不得把她揉成一团塞口袋里捂着。
但最终又对她无可奈何。
所以连这么点路都要来接她，时时刻刻都要把她放眼皮底下。如今又似不经意地流露出情绪，不主动和她说话，也不碰她。
沈烟烟跟在沈遽身后。哥哥沉默着，她也闷头不语，继续思考着刚才在研究室的所见。
少女就像只紧跟着大猫的小猫，每个步子都踩在哥哥留下的脚印上，不慌不忙，刚好不会弄湿半点鞋子。
只是不一会，加上刚才在研究所的走动，腿心昨夜留下隐隐的酸涩又浮了上来。
小扇似的纤睫抖了抖，沈烟烟温吞地开口：“哥…你等等我。”
女孩儿轻软的嗓音钻入耳蜗，沈遽侧身投去目光。妹妹不走了，睁着双碧水似的猫眼，波光浮动，看起来委委屈屈。
“你昨天才把我欺负得那么厉害，又走得这么快。”
他哪里有走得很快。只是刚好每次快她半步，控制得不偏不倚。
沈遽伫定在雪地里，干净的瞳孔直直回望向她，眉心因对方蛮不讲理的指责而微动。
沈烟烟正好寻机而上，指尖似不安分的猫尾，试探一样柔柔地勾缠，攀上兄长垂着的手掌心。主动牵手。
才搭上一半，就被果断地捉住了。
沈遽收拢掌心，包住软乎乎的小手，清肃剑眉添上一抹纵容，到底无法对她沉了脸色。面容稍缓，低声：
“你安分些。”
沈烟烟点点脑袋，眉眼舒展，含樱朱唇得逞地弯成月牙。身体微微倾斜，小猫蹭人一样紧挨着哥哥的手臂。
沈遽的心陷下一块，罢了，他总会护住她的。
他微微侧目，看着身旁像块小年糕黏人的妹妹。想起刚才她的话，喉结一滚：“那儿还疼？”
“要不要哥哥抱你回去？”
沈烟烟差点呛了一声，本来就是她夸大其词，不好意思地用脸蹭蹭哥哥的衣袖：“咳，不用了。”
白茫茫的天，抬头看不见一丝云絮，从枯枝隙间筛落下来大把的阳光。
兄妹两人并肩牵手走在残余着碎琼玉屑的路上，除了靴踩雪的松软沙沙声，就是耳边一阵阵细微的风声。
兄长果然还是很好哄。沈烟烟握着沈遽的手，不时一晃，她心情很好，思绪渐渐飘远。
“哥，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你恐怕不记得了。”
沈遽却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徐徐讲起了一段往事。
“你四岁那年，家里来了位远方叔伯，他不喜欢小孩子，又长得凶。你当时就像只垂着耳朵的兔子，半个人都藏在我身后，怯生生地揪紧我的衣袖。”
“而你刚回到北区时，我第一眼见你就是这副神态，和当年的你如出一辙。所以从那时起，我就开始留意你。”
沈烟烟怔住，这桩事对她而言实在遥远而生疏，更别提是位于沈遽第三视角的印象。
让她在哥哥面前演戏，简直是错漏百出。
沈遽慢条斯理道：“真正确认，大概是看见你因我而哭……况且小烟，你是哥哥一手抚养带大，你的字是我带着练的，整理数据的习惯也是我教的，你怎么会天真地以为哥哥认不出你？”
少女的指尖蜷了蜷，不知道是埋怨自己还是对方，雪腮河豚一样微鼓：“噢。”
原来她身上早已打满了哥哥留下的痕迹。
“那你也不拆穿，就这么看着我在你面前犯傻。”
沈烟烟越想越恼，声线微提。
“说太早了，怕你会跑。”
沈遽拾起妹妹的手，低头递到唇边，轻啄了一下。安抚一般，动作做得随意，哄人情意却如清水自然流出。
“是哥哥图谋不轨，哥哥错了，乖乖别生气，嗯？”
说话的时候，那双雾沉沉的黑瞳始终专注地黏在她的脸上，男人长着一张玉净清绝的好颜色，却在做着说着讨好她的事情。
兄长实在太过于犯规了。
沈烟烟的心砰地一跳，目光扑闪般移开，泛开说不清什么的微妙心理。原来在哥哥眼中，她一直是她。
她嘀咕：“我还以为我是替身呢。”
沈遽听见了，捏了捏小手，眉心微微堆起褶皱：“又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的妹妹永远是独一无二的。她怎么会以为，他会随便就找一个相似的人来替代她？
兄妹俩正悄声低语，从斜对面的转角忽然走过一行刚从基地外面巡逻回来的异能者。
有人率先惊呼：“手是牵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