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温榻层风尽佳人

何情把我送到栖凤楼门口,出来迎接的马夫看到我这副模样,顿时吓了一跳。我挥挥手让他喊邂棋下来,扶着鞍滚落马背。

何情更早一步跳下马,斜眼看着我脸上身上的淤青:“为什么叫叶常?”

“什么?”我想起拳场里那个化名,不禁笑了笑:“你说那名字。我本名起的随便,没什么寓意,后来想到个词叫‘昼短夜长’,我叫周段,那想必也有叶常了。”

“真是牵强。”

“我读过的书不多。”挠挠脑袋:“你去投奔师姐?”

“你若杀了沈延秋,我便投奔你。”

得,话到这儿又说不下去了,我只好苦笑,看着何情形影单只消失在夜幕中。

身后大门半开,透出温暖的光来,邂棋不知何时到了楼下,发出低低的惊叹:

“居然弄成这样。”

“是啊是啊。”我转过身来:“楼里有药师吗?”

“我没想到是这样。”挣扎着扭过头,又被邂棋一指头按回软枕:“别乱动。”

趴在竹榻上,邂棋和邂琴分坐两旁,四只纤纤玉手在脊背肩胛上滑动,涂着冰冰凉凉的伤药。

两位蛇女都异常高挑,气质差得多些,但五官仍有些许相似。

可惜我只能侧脸趴着,无缘欣赏身侧的绝色。

“斗胆问一句,你俩是什么关系?”身上的瘀伤还在疼,我随便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邂琴算是我表妹吧,东海一同逃难来的,所幸有铁楫会长赏识。”邂棋指甲不长,在身上滑来滑去很舒服。

“你俩这么漂亮,有人赏识不奇怪。”

“可不是因为漂亮。”邂琴轻拍我的脖颈:“我和姐姐是凭医术立身的。”

后来做了舞女?我很识相地没说出口。

“是啊,原本开家医馆,可惜赫州城里不好混。”邂棋仿佛看穿我心中所想:“邂琴可只是凭兴趣跳跳舞,别想太多啦。”

“不敢。”

“周公子是好人,哪里和那些登徒子一样。”邂琴看着面冷人却不坏,我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你又看不起客人。”邂棋话里有三分嗔怪,我真想看看她的表情,可惜一动就痛看不得。

“得了,背上的伤就先这样,前面你自己敷药,这两天别洗澡。”药上的差不多了,邂棋拍拍我的脊背站起身。

“多谢二位。”肌肉还是隐隐作痛,我抬起身子道谢。

“周公子可是贵客,我们自然要好好呵护。”邂棋嫣然一笑,丢来我的衣裳。

回到四楼,屋里灯还亮着,看来阿莲没跑到屋檐上待着。

推开门,阿莲背对我伏在桌案上,持笔写着什么,手边是送饭常用的木盒。

见我回来,她便收起纸笔,掀开盒盖。

“还没吃饭?”我在她对面坐下,一起把饭菜端出来。

“你又受伤了。”

“一点皮肉苦而已,自作多情帮何情办了件事。你在写什么?“

“我记住的噬心功。”阿莲把宣纸展开:“只是我不懂人的皮肉骨骼,只能写个大概。到时候你拿给那个纪清仪,或许有些帮助。”

“当初抢来的噬心功,如今又要亲手交出去啊。”我有些感慨。

“命都是捡回来的,一件功法又有什么所谓。”

见我不说话,阿莲又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她扯扯嘴角:“吃饭吧。”

各自拿起碗筷,我停顿了一下:“最近那案子有些复杂。”

“怎么。”

“牵扯的人越来越多,情势越来越阴险。”筷子在指间转了两圈,我轻声说:“可能要找汲幽一趟。”

“为什么?”阿莲眉头一皱:“你还和她有联系?”

“没没没。”我连忙摆手:“那天之后她就杳无音讯了。记得我跟你说过你的那个飞水吗?他的宅邸旁有汲幽的痕迹,我想找她问一问。”

阿莲又看了我片刻:“你想找就找吧。只是叛龙的实力深不可测,若有不测,你可能等不到援助。”

“有你还不够么?”何况我相信汲幽暂时没有恶意。

她低低叹了口气:“随你去吧。”

吃罢饭,时间已经很晚,楼下的喧闹声渐渐消退下去,不再忙碌的姑娘们三三两两结伴上楼。

我跑了一天有些累,又不能洗澡,只好早早洗漱,脱去上衣趴在床上。

阿莲在窗外屋檐上待的够了,一个凌空翻身回到屋内。扫一眼我凌乱的脊背,眉峰顿时挑起:

“居然弄成这样?”

“是啊,说起来有些荒唐。”凉风吹着伤口,上面敷的药沁着丝丝凉意。

阿莲默不作声,却已来到床边。双手忽然搭上我的肩膀。我吃了一惊:“怎么了?”

“小时候练剑也总是一身淤血,师父会这样给我按摩。”她轻声说着,手上加了力气。

纤长的手指顺着肌肉的脉络发力搓揉,我吃痛闷哼,却不愿出生让她停下。

因为确实是很舒服。

阿莲在屋檐上待了许久,手指有些冰凉,但力度适中,揉捏也到位,酸痛的肌肉渐渐松弛下来,比睡了一觉还要舒服。

她从我的颈项一直按到腰部,搞得我浑身酥软,像被抽去了脊椎。

“好好运功吧,用不了多久就好了。”一路按完,阿莲轻拍我的脊背,大概是黏了满手的伤药:“我去洗手。”

翻身坐起,我看着阿莲凌乱发丝雪白后颈,没忍住伸手去搂她的腰。阿莲刚站起身就被我揽住,两人一同坐倒在榻上:

“干什么?”阿莲嫌弃一手伤药,举着胳膊,只好用手肘戳戳我放在她腰间的胳臂。

“搂着你兴许好的快点。”我贴在她背上支支吾吾,阿莲身上有风和木头的味道,她的皮肤光滑,隔着薄裙也能感受到柔软。

“身上这样就不要动歪心思了。”

“没有。”我把怀里的美人转过来,贴着她软软的胸膛:“我忽然想到个事。”

“什么?”

“把裙子脱一下呗。”

“......”

“真不是歪心思。”我笑道,把阿莲放到床榻上,为她兜头脱下衣服,露出素白的胴体。

“干什么?”阿莲扭动身子,活像一条玉做的鱼。她还沾着一手的药,不好往床上摸,我便乘势分开她的双腿。

“刚开始见你的时候,下面没这么毛毛赖赖......”我拔出陈无忧那缴来的匕首,这东西许久没见过血了,回来前我还特意擦洗干净:“这活你之前干过吗?”

“......刮这毛?我之前没管过,不知道为什么会长这么乱。”阿莲皱着眉,声音有些难堪。

“大约是噬心功吧,我也觉得身体越练越怪,感觉你身上有蜜糖,老想往上贴。”我埋下头,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腹,把刀刃贴在上面:“我刮了?”

“随你。”阿莲扭过头去。

练过剑的手比从前不知稳了多少倍,我抽出一张帕子在阿莲屁股下垫着,摁着丰满柔软的阴阜,贴着毛根一下一下轻刮。

匕首锋利,毛发细细碎碎落下。阿莲老老实实躺着,大腿左右分开,变成一个色气的“M”。我忍不住想笑,又怕气息吹散帕上的碎发,只好一抽一抽地忍着。阿莲直起头看我一眼:”你心情很好。”

“我忽然觉得赫州很不错。”是啊,没有人在身后追着索命,许多掌灯见了我都好声好气叫“周公子”,今天连着被三个美人摸来摸去,身侧还有个实诚了一些的阿莲。

我又想起白天认识的张清圆和胡云喜,我没比他们大多少,却被像长辈一样尊敬着。

他们感谢的眼神实在叫人欣慰,感觉自己也慢慢有了些生气,终于像个真人一样活着。

一直把阿莲的下身刮成个蜜桃,我才把匕首扔到桌上,卷起阿莲屁股下的帕子。

还没脱下自己的裤子,阿莲已经弹出几股劲风熄了灯。

黑暗里我掀起被褥,拥住她滑软的躯体:

“明天先去见一趟林远杨。”

“你若太累,不如把腰牌给我,换我出去看看。”阿莲在头顶轻声说,我蹭蹭她的胸脯:

“还是算了,也忙不了多久。”

“赫州六扇门总署”的牌匾甚至比沉冥府驻地的还要破旧,上面还有几条深而肮脏的刀痕,不知哪个这么大胆。

上次来这儿被两个老练的捕快盯上,左绕右绕在城里跑了半天。这次好歹是跟林远杨牵过线,总算没那么狼狈。

左顾右盼进了院子,总算找到个熟人——徐兴正和另一个年老的捕快交涉,立在一棵粗壮的秃树下边。

常禾安抱着一摞卷宗立在后边,正无所事事地用脚尖画圈,地上的枯叶被她踩得噼啪作响。

她先看见我,伸手打了个招呼:“周领事。”

徐兴也看到了我,大概还在忙尽欢巷的命案,只是粗略点了点头。我开口问常禾安:“你们指挥使在哪?”

“进门右边一直走。”常禾安腾出根手指点点厅堂。我探头看了看,里面光线阴暗,零星几个捕快各自忙碌着,一身森森黑衣如同恶鬼。

索性拽出腰牌握在手里,我进门硬着头皮一直走,如愿找到林远杨那宽敞的房间。

还没敲门,就听到林指挥使不怒自威的声音:“进来。”

怎么跟见班主任似的......我推门进去,又在身后掩上:“你们这儿不像什么好地方。”

“常年缺人手,捕快都忙成鬼了,案子还都是正宁衙剩下的脏东西。”林远杨不耐烦地摇摇头。

她坐在一张宽大的木桌后,身前堆着重重卷牍,黑发随随便便在脑后绾了个卷,两条长腿在桌下随意地伸展着,靴子只穿着半只。

这幅样子实在叫人大跌眼镜......而林大人脸上居然当真有副眼镜,简直是见了鬼。

“你看什么?”她还叼着那根烟斗,抬头看了看我,便把它放下:“坐吧。”

“得嘞。”我抽张椅子坐下:“你这是忙什么?”

“积攒下的杂事太多,有些案子要重新托人去办,今年要过的清朗一点。”林远杨熄灭烟斗,在桌子上敲了敲——那块桌面上已经有一个凹坑。

“我听说清安令快要告老还乡了,这么拼命,是为了那个位子吗?”

“我倒不在乎那个位子,只是不能落在戚我白那种人手里。”林远杨向后伸着懒腰:“讲讲尽欢巷的案子吧。我听徐兴说你也见了现场。”

“是啊。他都查出来什么了?”

“动手的时辰、凶手的路线,只是凶手身份一直没有进展,赤蝶夫人那边,这个中间人很早就断了音讯。”

“是一条鱼龙。”我正色道。

“鱼龙?”林远杨猛然皱起了眉 身子往前倾了些:“怎么知道的?”

“凭噬心功。我在南境见过这种东西,感知出的气息不会错。”

“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全呆在长宁山脉深处吸吮雪精。”林远杨沉吟片刻,我试探着问:

“你已经有怀疑的人了?”

“是,不过你多半不知道。”林远杨拿起烟斗又放下。

那倒未必。我在心里笑了笑,接着按部就班地汇报:“郝佥的卷宗里有一个可疑的人,叫做付尘。”

“这个名字我没听过。他怎么了?”

“没什么,我见过此人一次,关于郝佥的事,他撒了个谎。”

“什么?”

“他说他不认识郝佥,却出现在卷宗里,两人分明有联系。”我补充道:“你就算我多疑好了。”

“如此重案大意不得,我会派人去查。”林远杨点了点头,忽然问道:“房费还够么?”

“还够几周的吧。”

“我包你一个月。”林远杨撕下一片宣纸,刷刷刷写了什么:“去账房那领就是了。”

“老板大气。”我笑眯眯拿过纸条:“有事还找我办。”反正案子牵连千丝万缕,该查的都要查。

“嗯......”林远杨放下毛笔,稍微想了想:“给你配两个捕快吧,你和徐兴和小常挺熟?”

“还行吧。”这两个倒霉蛋总是很忙。

“行,以后他们跟着你。”

“怕我不老实吗?”

“案子牵连多,跟着你说不定安全些。”林远杨嗤笑一声。

“说起来,”我想起卷宗里的另一处异常:“常禾安姐姐那个旧案,似乎不是很简单。”

林远杨沉默了片刻:“衙里有些老捕快,很多案子看的更清楚些。但小常是抱着复仇的念头来的,当上捕快以来一直很争气。我想没必要再深究下去。郝佥已死,她的心结也会慢慢消解,这案子就这样吧。”

“我明白了。”点点头,我站起身来:“话说,城里有什么钓鱼的好地方吗?”

“你还有这闲心?”林远杨本已重新拿起毛笔,闻言抬起头来,推了推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