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黄祸天灾!

安鲁国,宝亲王府邸,深处一间弥漫着药味的静室。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的脸,被烛光映照得干瘪的发黄。

她躺在床上,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她曾是巴扎布的乳母,也是他童年记忆里唯一的一抹暖色。

床边,巴扎布静静伫立,看着这个将自己从小养大的娼妇,心中翻涌着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老奴……活够了,这辈子没什么遗憾的……”老妇人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就是……就是放心不下你啊。”

巴扎布嘴角扬起,语气里满是惯有的刻薄与疏离,“不放心我?你这个老娼妇,少操这份闲心,我还没沦落到需要你一个将死之人来关心的地步。”

老妇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却并未退缩。她伸出枯瘦如柴的手,似乎想抓住巴扎布的衣角,却又无力地垂下。

“你……你被软禁在大都的那些年,音讯全无……西域那些豺狼,都以为你大势已去,便像复仇的豺狼一样,扑向了楼兰……”她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他们烧杀抢掠,玉漱公主她……她拼死都想保住你的孩子,最后才……才……”

“闭嘴!” 巴扎布猛地低吼一声,声音不大,却如平地惊雷,瞬间震碎了室内的死寂。

他周身散发出的戾气让周遭为之一颤。

他转过身,背对着病榻,紧握的拳头指节发白,青筋在手腕上狰狞地跳动。

“不许……再提那个名字。”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带着压抑到极致的颤抖,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被强行揭开的、深入骨髓的剧痛。

唯有她,敢在自己面前提及那段往事。

楼兰城破的血色黄昏,还有玉漱公主用生命换来的、那个孩子……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无数根尖刺,日夜折磨着他的灵魂。

老妇人看着他剧烈颤抖的背影,浑浊的老泪终于顺着眼角滑落。

这个“老娼妇”养大的人,内心深处,依然是那个,寻找色彩的孩子,只是那层用仇恨与冷漠铸就的铠甲,太厚,太硬,硬到连他自己都无法挣脱。

临死,她还担心什么?

那一日,巴扎布回到这里,得知真相的后,震怒扭曲,想要毁灭一切的脸,却至今并未发作,这怒火,去了何处?

她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的背影,带着无尽的担忧,缓缓闭上了眼睛。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巴扎布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一个沉稳而恭敬的青年男子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压抑的平静。

“父亲,”他微微躬身,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我和袁大人已经安排好了您和她们姐弟的会面,只是……此举,与陛下的旨意相悖,恐怕会…。”

“嗯?”巴扎布甚至没有回头,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单音。

一个字,却瞬间让整个室内的温度降至冰点。

那位被誉为“暗影会”最强利刃,在无数血雨腥风中都面不改色的青年男子-青龙,竟在刹那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天灵盖,挺拔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

巴扎布缓缓转过身,双眼如鹰隼般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可知道,当年,为父为何会被软禁于大都?又为何,最近才被放出来?”

青年男子垂下眼帘,恭敬地答道:“回父亲,是因为当年您在东岛,亲手放走了帝国的心腹大患——皇甫绝。因此触怒天威,才被……”

“哼!”巴扎布发出一声冷笑,充满了不屑与嘲讽,“愚蠢!他们囚禁我,不是因为什么狗屁天威,他们害怕的,是我会和皇甫绝联手!”

青年男子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与不解。

“那……父亲您的意思是……”

巴扎布没有直接回答,他重新望向病榻上已经没了声息的老妇人,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哀伤,但随即又被坚冰般的决绝所取代。

“将她,好好安葬在王府的祖祠之旁,至于皇帝的旨意……无非是不让西域诸国支援武烈,”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深邃的夜空,“那年,他们叫我节哀,我…。想让他们都节哀。”

日上三竿,金色的阳光下,大都的皇宫更显威严肃穆。

此时天池大师携弟子慧普,行至朱红宫门前。

在他们身后三步之遥,还跟着一个身影,此人头戴宽大的斗笠,帽檐压得极低,将面容完全隐没于阴影之中,只留下一抹沉默的轮廓。

三人未受阻拦,径直穿过一道道宫门,直至内殿之外。

身披金甲的御前侍卫长手按刀柄,声音如铁,“陛下有旨,天池大师一人入殿觐见,其余人在此等候。”

慧普与那斗笠人闻言,便在殿外静立。

殿内,天池大师对龙榻上的皇帝躬身行礼,“陛下,贫僧已查明龙体违和之症根由。此非寻常病痛,而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同心蛊’。”

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天池大师继续道,“此蛊需以至亲至爱之人的心血为引,方能存活。故而,下蛊之人,必在陛下身边,且对陛下怀有极为矛盾的情感。”

“哦?”皇帝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玩味,“如何矛盾?”

“她深爱陛下,这份爱意,是蛊毒得以持续滋养的根基,可她心底深处,又不愿陛下康复,这份执念,又让蛊毒迟迟无法化解。”天池大师顿了顿,目光如炬,“一个矛盾到极致的人。”

皇帝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苍凉与了然,“朕……知道了。”他缓缓坐直身体,原本萎靡的气势竟在一瞬间回升,“其实,朕的病,早已好了大半。”

天池大师不动声色:“那陛下……准备做什么。”

“朕想与皇甫绝,堂堂正正地一决高下!”皇帝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烈火,那是一个霸者压抑已久的渴望,“在朕彻底倒下之前,了结这宿怨!至于你提及的,找出扭曲整个大陆的潜在威胁,也需要以此作为前提吧?”

片刻之后,殿门开启,天池大师缓步走出。阳光刺目,他微微眯起眼,目光落在那斗笠人身上。

“想你还觉得赢过他,就能结束战斗吗?刘星陨将军。”天池大师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

斗笠下的阴影微微一动,一个清冷而略带疲惫的声音响起,那声音顿了顿,“眼前之人,是绝帝陛下的对手,我无权插手。”

“避免梁城平民伤亡的刘将军,值得托付。”天池大师随后一鞠“可惜…那远在西边的灾祸,老衲无计可施。”

天池大师忽的叹气,那隐藏在幕后的黑手,为何期待着天下大乱?此番,却是自己也无法明悟。

夜幕如毯,悄然覆盖了安鲁国的都城。曾经的楼兰古国,如今已是安鲁版图的一部分,唯有宫墙之上那弯新月,还依稀记着沙海中消逝的旧梦。

皇宫主殿内,烛火通明,将巨大的影子投射在冰冷的石板上。

一位身着玄色王袍的中年君王正俯身于案牍之间,正是安鲁国君,也是当年楼兰玉漱公主的弟弟——墨云辰。

他手中的朱笔,正为了国家的未来挥舞不停,

殿门被猛地打开,一个魁梧的身影带着夜风闯了进来,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你把她藏到哪里了?”巴扎布的声音粗粝而直接,没有丝毫君臣之礼的客套。

墨云辰缓缓抬起头,手中的朱笔却悬停未落。“巴扎布大人前来,所为何事?她的下落,吾并不记得需要向您禀告。”

“我得带她走,”巴扎布开门见山,那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却没有让墨云辰产生动摇“这次,大元要彻底解决‘后顾之忧’,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心慈手软。而我是来解决问题的。”

墨云辰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巴扎布口中的“后顾之忧”是什么。

果然,巴扎布向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具穿透力,“把宝莲公主交给我。只有我才能保护好她。”

墨云辰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缓缓站起身,周身的气场瞬间变得肃冷,“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如寒冬的冰凌,“她母亲死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到现在才跟她说过几句话,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巴扎布凝视着眼前之人,却保持了沉默。

墨云辰发出一声悲凉的冷笑,他一步步走下王座,丝毫不惧的逼近巴扎布,眼中燃烧着压抑已久的怒火与悲痛,“玉漱姐姐当年信了你的承诺,结果呢?”声音陡然拔高,最后近乎咆哮,“你连她都没能照顾好,现在竟还妄想让我把她的血脉,唯一的女儿,再交到你的手上?!”

“盛宴,已经开始了,她会自愿跟我走的。”巴扎布说完,身影如夜之梦魇,消弭于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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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畏惧黑暗,此时,黑暗中诞生的罪恶,笼罩着西域诸国最北端的明珠——敦煌。

晚钟的余音尚在丝路古道上回荡,城中万家灯火初上,晚膳的香味和美酒醇香刚刚散去,结束了一天劳作的人们,正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祥和。

然而,地狱的序幕,往往在最安逸的时刻拉开。

一名正在挑选干果的驼夫,忽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他像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然跪倒在地,身体剧烈地抽搐着。

周围的人惊愕地围上前,还未及询问,便看到他缓缓抬起头——那双眼睛,竟已化为两团燃烧的血炭,不见瞳孔,只有纯粹的、疯狂的赤红!

短暂的痉挛后,他如一头挣脱枷锁的野兽,猛地扑向离他最近的人,张开嘴,狠狠撕咬住对方的脖颈!

鲜血喷溅,惨叫声瞬间被咀嚼声与野兽般的低吼淹没。

这,仅仅是噩梦的开端。

仿佛一个被触发的诅咒,平静的街市瞬间化作人间炼狱。

更多的人在毫无征兆下倒地、异变,他们的双眼无一例外地被血色浸染,彻底丧失了理智,只剩下对血肉最原始的渴望。

他们不再是邻里、商贩或旅人,而是一具具行走的、传播疯狂的尸体。

“城卫军!快控制住他们!”惊恐的呐喊声撕裂夜空。

披坚执锐的城卫军迅速赶到,试图用长矛与盾牌将那些“发狂的人”隔离开来。

然而,令人绝望的一幕发生——那名正在格挡的士兵,身体猛地一僵,他的战友惊恐地回头,只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赤红吞噬。

下一刻,冰冷的矛尖调转,刺向了曾经的同袍。

防线,从内部崩溃了。

这恐怖的瘟疫,如一场无法扑灭的野火,沿着丝绸之路,以惊人的速度向着南方诸国蔓延。

“是瘟疫!”绝望的人群中,有人忽地想起了什么,颤抖着吐出一个词,“最近……城里越来越多的……老鼠!?”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人的记忆。

那些在阴暗角落里悄然繁衍、数量异常庞大的黑影,那些鬼鬼祟祟、仿佛在执行某种命令的鼠群……

巴扎布在幼时,经常被称为老鼠,实际上,偶尔他也和老鼠为伴。

毒蛊、鼠疫、疯狂的异变……线索被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更加阴森可怖的真相。

病变之人,生不如死,他们的灵魂被彻底碾碎,肉体则沦为疯狂的传染源,如同一股黑色的潮水,不可阻挡地朝着温暖的南方涌去。

由北向南,短短半日,便蔓延数百里,这场灾难,是天灾,也是人祸。

西域诸国皆称这场瘟疫灾难为-黄祸!

安鲁国,凌晨。

寒风凛冽,吹过皇宫最高的角楼。

巴扎布负手而立,宽大的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俯瞰人间的恶魔。

他目光穿透晨曦投向北方,那里,一场由他亲手点燃的炼狱之火,正熊熊燃烧。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那是一名青年男子,身形挺拔,气息内敛而深沉,正是暗影会十牙之首——青龙。

“父亲……” 青龙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这样下去,一天恐怕会死几万人,而且……” 他话未说完,目光所及之处,像是看到了无尽哀嚎。

纵然是杀人如麻、心硬如铁的顶级杀手,此刻面对这滔天的的罪孽,也感到一阵从骨髓里渗出的寒意。

“陛下的命令,” 巴扎布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谈论天气,“不得让西域诸国,有任何余力支援武烈。他既让我来这里,便能预料到我会做什么,所以,你有疑问么?”

青龙闭上双目,深吸一口气,终是问出了忧虑,“安鲁国虽能幸免,但那些染疫的幸存者,一定会像潮水般涌向这里寻求生路。到那时……我们如何抵挡?”

巴扎布终于缓缓转过身,眼眸中没有怜悯,只有不带人性的冷酷,“最少会有三成的人,活下来。” 他一字一顿,仿佛在宣读一份早已写好的判决书,“他们虽然同样染疫,但体质和血腥和血清相同,所以不会病变。尤其是那些贵族,根本不会在疫病期间接触平民,至于其余的人……”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他们,到不了这里。”

话音落下,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青龙的心脏。

八成的人,将被这场瘟疫直接吞噬,化为沿途的枯骨与疯兽,成为一道天然的、血肉模糊的屏障。

而那历经千辛万苦、侥幸存活下来的两成,才是巴扎布真正需要的“幸存者”。

“在边境,” 巴扎布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最后的指令,“准备好掺入‘解药’的水源。如此,便可将他们‘清洗’干净,化为帝国的新血,……为了避免麻烦。我可是特意让那些跑的最快的人饮用了解药,避免误伤。”

今日,他布局了好几年。

清洗,误伤…… 这些冰冷的词汇在青龙脑海中回响。他看着眼前的父亲,他在复仇?不,更像是在审判和筛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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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数日,西域诸国,化为炼狱。

白昼的日光非但没能带来救赎,反而成了最残忍的审判。

那些在夜晚狂乱如兽的感染者,在阳光下恢复了片刻的清明。

然而,这短暂的清醒,却是比疯狂更深重的酷刑。

他们发现,家园已成废墟,亲友或已变异,或已南逃。他们被遗弃了。

中央那片广袤无垠的沙漠,此刻成了无法逾越的天堑,彻底断绝了他们追赶的希望。绝望,比瘟疫本身更迅速地侵蚀着他们的生命。

而那些尚未病变的幸存者,则汇成了一支溃败的洪流,朝着南方的安鲁国仓皇奔逃。

令人意外的是,面对这股可能带来死亡的难民潮,安鲁国竟敞开了国门,不惧危险地收留了他们。

在安鲁国边境临时搭建的难民营中,交织着泪水和罪孽。

一个娇小的女性身影却带着救援队在其中忙碌。

人如其名,她如同一朵在废墟中顽强绽放的莲花。

亲手将清水和食物递到一个个惊魂未定的孩子手中,用她那温柔而坚定的声音,安抚着每一颗破碎的心。

她的善良,是这片绝望土地上唯一的光。

不远处,一处高台的阴影里,巴扎布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她为哭泣的孤儿拭去泪水,看着她将食物和水源分递给虚弱的老人。

她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仿佛在为这死寂的世界注入一丝生机。

巴扎布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近乎痴迷的微笑,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呢喃,“真是美妙的颜色……”

幽深而炽热的眼神,仿佛一位顶级的工匠在欣赏一件最完美的杰作。

“真是美妙,鲜艳,不带一丝杂质的……红色。”

他眼中流露出一种极致纯粹之物的贪婪与喜悦。

那发自肺腑的渴望,那未经污染的灵魂,正是这场他用死亡与绝望精心策划的宏大计划中,最瑰丽和完美的“成果”。

“巴扎布大人,”一个沉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袁天望躬身而立,姿态谦卑,“陛下口谕,欲命您全权负责南方的和谈事宜。此地……”

“嗯?”巴扎布连头都未回,目光依旧贪婪地胶着在宝莲公主身上,仿佛被那抹“鲜红”吸走了所有心神。

他语带一丝被打扰的不耐,“袁大人,这种俗事,不是应该由你来处理吗?”

袁天望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反应,不卑不亢地继续禀报,“最新探报,宋国方面对……对陛下似乎已生敌意。此刻包围武烈军的计划执行的并不顺利,尤其是天命教一直在隐藏实力,若放着不管,于大局不利。南方反抗之势愈演愈烈,唯有您的威望方能镇压。至于和玄冥教的下一步交涉,人质尚在我方手中,他们应该不敢轻举妄动。”

“反抗意图强烈?”巴扎布终于缓缓转过头,惊讶很快化为轻蔑。

他想起不久前才“教训”过玄冥教的那个秦厉,那点微末道行,在南方竟也敢掀起波澜?

简直是笑话。

他不想离开这里哪怕一刻,他的杰作才刚刚进入最精彩的阶段。

袁天望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适时地补充道,“无需亲劳,您只需在此坐镇,我自会想办法将他们请来,就在安鲁国境内谈判。皆时的局面,还得由您来掌控。”

听到这里,巴扎布眼中的不耐才稍稍褪去。他转身打量起眼前的袁天望。

由于自己的儿子在他麾下效力,二人接触颇多。

在所有后辈里,袁天望是唯一他看得顺眼的。

年纪尚不足四十,但在自己的指点下,实力已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更难得的是这份心思缜密,总能将事情安排得妥妥帖帖。

只是……巴扎布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对南方,尤其是对宋国,似乎总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执念。那份执着,不像是为了私心,反倒像是某种……恩怨。

“就按你说的办吧。”巴扎布挥了挥手,目光再次投向了那片难民营,重新沉浸在他那病态的欣赏之中。

哼,倒是小觑了 墨云辰,先前将宝莲公主送去武烈,的确是一步好棋。

她的名讳,宝字便是自己亲王的封号,而莲则是…。

同一时间,大元帝国都城,观星台。

夜风凛冽,一名年轻男子静立于星仪旁。

外人绝不会认出,这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便是帝国的心脏——姬景渊。

他掌管着帝国庞杂如血脉般的经济脉络。

财富的流动,物资的调配,皆在他指间起落。因为他的存在,才让大元帝国的商业经济如此兴盛,足够支撑起庞大的军需后勤。

“终于感受到了,”高台之上,一道清冷如月华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与兴奋,“天魔大人的气息……”

姬景渊闻声抬头,望向那道立于星图之下的绝美身影。他的姐姐,姬元曦,世人眼中的极北神女,不染凡尘,如童话中的女神一样站在台下。

“姐姐,”姬景渊的声音沉稳如初,听不出喜怒,“按计划,线索已经抛出,元帝身上的那道枷锁,也解开了。接下来南北两军再无顾忌,恐怕会……彻底失控。”

他顿了顿,眼神有些迷离,却发现姬元曦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近乎圣洁的微笑,仿佛在欣赏一幅即将完成的绝美画卷。

“失控?”她轻声反问,眼眸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不,那不是失控。那是新世界诞生前,必要的阵痛。待这虚伪的世界崩坏,积攒千年的怨念才能成为最好的祭品,将沉睡的‘天魔’彻底唤醒。”她伸出手,仿佛要摘下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

“我们的计划,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姬景渊沉默了,他看着姐姐那张圣洁而狂热的脸,心中第一次感到一丝寒意。

十六岁时,姐姐的天元之术已经超越族中所有人,甚至可以预知未来,从母亲那里继承了霜华神女之位。

自己负责为这场乱世提供最精准的燃料,而她,则引导整个世界进入毁灭的熔炉,只为唤醒他们信仰的天魔!

不管是元帝,还是巴扎布,都不是他们寻找的存在。

莫非,真在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