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无光,眼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分不清天空和地面,亦或是这里本没有天地之分。
就这么静静地悬浮在一片虚无之中,只有自己一个人。
仿佛宇宙的中心,又像是黑洞的一角,时间与空间向着身后无止境地坍缩、蔓延。
无力思考,也无法思考。
思绪、念头、想法,刚一诞生就在顷刻之间分裂成无数碎片,最终消融在黑暗中。
无限延长的黑暗。
就在这什么都没有的寂静中,他忽然听到了什么。
声音很小,很微弱,但他还是听到了。
“……呜……音……”
他终于有了感觉,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震动,黑暗中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痕。
“……你……住……救命……”
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由字成词、由词成句,连成一段具有意义的对话。
声音将裂痕撕扯得越来越大,他看见了,看见一道若有若无的白线,沿着裂痕,链接到他的身体上。
这样的白线越来越多,它们从裂缝中狂涌而出,一条接着一条地跑到他身上,连成一张紧密的大网。
庞大的巨网撑开缝隙,一把将他扯进现实。
昏迷已久的张昀猛地睁开双眼,剧烈地咳嗽起来。
头好痛…我这是在哪?
灯光有些刺眼,他努力了好久才看清眼前的一切,混乱的场面让他心头一跳。
只见婉音满身鲜血地倒在地上,雪雪正抱着她的身体哭个不停;另一边,一位戴着绿色宝石项圈的小女奴被数名保镖按在地上,不远处,一把血淋淋的匕首落在地面。
张昀强撑着身体的不适,从床上爬了起来。
“昀,你醒了!”雪雪抬头看向张昀,脸上挂着又哭又笑的表情,看了令人心疼不已:“你快救救婉音,她为了保护我,被女奴用匕首…”
“我知道了。”张昀点点头,有些沙哑地吐出四个字,他没想到自己现在竟然连说话都这么费力。
在雪雪的搀扶下,他将手放在婉音的身上,闭上双眼,过了好半天才睁开:
“我…咳咳,我只能帮她暂时止血,咳,让…让医务室的人过来。”这次对【身锁】的激活比以前都要慢,张昀脑子一虚,差点以为自己又要昏过去。
医务室的人早就在一旁待命,得到命令立刻开始忙碌起来。张昀让雪雪把自己扶到床边,稍微眯了一会儿眼睛,感觉状态好了一点:
“我昏迷了多久?”
“将近两个小时…我用心语和你说吧。”
【心语】在沟通上有个优点,那就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传达非常多的内容。在雪雪快速的讲述中,张昀很快就掌握了眼下的情况。
失去意识的过程中…【服从】竟然失控了。
这是张昀从未料到的事情。
如果【服从】这么容易就能失效,那他每天睡觉的时候,这群女奴岂不是都有暴走的可能?
唯一的可能是…
他目光一闪,将“计时独眼”召唤出来,看到眼睛上的数字,他不禁苦笑。
本来已积攒到数年之久的倒计时,现在竟然只剩下一百多天。确切地说,是135天。
张昀双眸闪动,如果他想的不错,张途的自爆让系统察觉到了危机,自行开启了魔环对宿主进行保护。
在这个过程中,触手不断地被破坏、又不断地再生,结果就是他的生命力(剩余寿命)被消耗了太多。
但这还不至于让他失去意识。魔环的开启应该还消耗了什么别的东西。
他想起刚刚苏醒的瞬间,那张白线织成的巨网。
张昀以前曾注意到,给女奴烙下纹章之后,自己与对方之间会产生一种莫名的联系,就像是“第六感”一样。
结合今天发生的一切,张昀的心中有了比较确切的猜测:他怀疑那些“白线”就是他与心奴之间的联系之线,或者换个称呼,是“精神力之线”。
魔环的启动不禁消耗了生命力,还大量消耗了他的精力,精神枯竭之下,他才失去意识晕倒在地。
因为精力枯竭,他与女奴间的联系无法维持,只能被迫中断。现在他苏醒过来,这种联系就又回来了。
换个更简单的比喻,那就是张昀一直以为魔环消耗的是他的血条,却没想到还会消耗他的蓝条,偏偏【服从】是一个持续开启的被动技能,平时不觉得有什么,结果蓝条一空、这技能也随之停止了。
张昀颇感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一切都怪不了别人,只能怪他自己。
这次实在是太冒失了!
他本以为在这小小的墨辉已经没人能伤到自己,却忘了触手“肉体脆弱”这个致命的弱点,意外被人钻了空子。
如果他能再谨慎一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事到如今,后悔也没用了。虽然辛辛苦苦攒下的“寿命”一朝亏空,但最起码他还捡回了一条小命,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能做的只有吸取这次的教训,然后想办法度过眼前这一关。
可眼前的这关…也不是那么好过的啊!
刚才那位刺客已经被押了下去,是一名不起眼的绿级女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混进来的,看来是早有预谋,却没想到婉音帮他和雪雪挡了一刀。
等她伤好了,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在他缓神的这么一会儿功夫,无数女奴的话语通过心语呼唤而来,有人在畏畏缩缩地道歉、有人在传递情报,张昀暂时没心情搭理那些道歉的女奴,只挑些有用的听一听,瞬间就将墨辉市里现在的情况掌握在手。
不过有一个人的道歉,张昀还是要听一听的。
他心思一动,林鸢的苦笑声从脑海中传来:
“主人,对不起。事到如今,我觉得你可能也不会原谅我,但是有些事情我必须和主人说明白…”
“你说。”张昀淡淡地回应,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我把主人的身份泄露给了上级,还有军部,再过几分钟,凤心之家可能就会被包围…”
“但是这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奴已经想好了,即使牺牲掉自己也不会让主人和凤心会出事!我会想办法让报告成为误判,然后主动辞职…”
“误判,没那么容易吧?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来不成。”
“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林鸢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慌张,她都没意识到自己一句话竟重复了两遍“主人你再给我点时间,我先将署内和凤心会有关的案情撤掉…”
“我可以给你时间,但是别人不会给我时间啊。”张昀叹了口气:
“阿鸢,我还是小看你了。”
“主人,阿鸢在努力了,贱奴在努力了,我不想离开凤心会,不想离开你,真的不想,求你,我跪下来求你,我错了,犬奴知道错了,求你惩罚犬奴,求你惩罚母狗,别离开我,别不要我,我还有用,我爱你啊…”
林鸢的乞求声在脑海中响起,张昀垂眸,将二人之间的心语中断。
他不想继续听下去了。
“还好,没有刺伤内脏,只是失血过多,需要输血。”蓝级医生在紧急处理之后下了判断:“你们几个,帮我把婉音姐抬进医务室!”
“太好了。”雪雪捂着胸口,露出一丝微笑。
然后她就感觉到后背一热,被拥进温暖的怀抱中。
“雪雪,辛苦了,你做得很棒。”
听着张昀的温柔的说话声,雪雪眼眶一热,转身将头埋进他的胸膛。
“嗯!”
这一晚上,她经历了太多,几乎是硬撑着身体将张昀送回了家。刚刚更是看到婉音被刺中的那一幕,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紧绷到了极限。
但无论多么辛苦,她都咬着牙挺过来了,在最危险的时刻做出最正确的判断,用冷静的指挥,尽最大的努力将局面控制住。
要知道,她今年也才十八岁啊。
她已经做得很好了。
“放心吧,接下来的都交给我。”张昀感受着胸口传来的热意,宠溺地轻拍雪雪的后背。
雪雪在张昀的胸口温存片刻后,就揉着眼睛重新坐直了身子。
“不再哭会儿了?”张昀嘿嘿一笑。
“你还笑,都什么时候了!”雪雪脸一黑,在张昀的大腿上用力地拍了一巴掌:“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玉姐说她安排的直升机马上要来了…诶,你听,好像已经到了!”
窗户外面响起了一阵像是拖拉机启动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张昀面色一沉,摇了摇头。
因为他已经知道,那可不是佚玉安排的。
“主人,不好了,庄园外面来了好多的警车、还有直升机和装甲车…”一位女仆火急火燎地撞开门。
“怎么来的这么快?!”雪雪大惊失色。
“慌也没用,走吧雪雪,扶我出去。”
张昀冷静地说道,在雪雪的搀扶中一瘸一拐地走进大厅,大门旁,佚玉和海莉等人如临大敌地站在一起,隔着玻璃不停地向外打量着。
见到张昀走来,佚玉连忙跑到他身边,扶住他的另一条胳膊:
“主人,身体还好吗?”
“还好,死不了。外面情况如何?”
佚玉苦笑一声:“还是慢了一步,没想到这些人来的这么快,庄园已经被围住了,我安排的直升机根本没办法靠近。”
凤心之家的四周,如今已被无数的车辆围得水泄不通,闪着警灯的警车与深黑色的武装车交错停置,无数全副武装的干警与士兵排成队列,严阵以待。
大门前,手持防爆盾的特殊部队组成一道人墙,他们一手持盾、一手握枪,蓄势待发。
屋顶上,四架武装直升机悬空盘旋,数道光柱从天而降,在墙壁上纵横游弋,苍白刺目的灯光让整座庄园亮如白昼。
他们没有立刻就强行突入,像是在等什么人的命令。
“方法还是有的,院里还停着几辆我们的车,也许可以从不同的方向强行突围,想办法摆脱追击…”
张昀听着佚玉的建议,沉吟不语。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
难道真的只能跑了吗?
张昀确实有能力自己单独逃跑,但他不可能放着雪雪她们不管,他做不到。
他也有能力带着庄园内的人一起逃跑,比如用他曾经玩过的“缩小”把戏。
可是在这之后呢?
带着雪雪她们过一辈子逃亡的日子吗?因为自己的一时失误,就要强行将她们从正常的人生轨迹中拉出来吗?
就这么逃之夭夭,也许能摆脱一时的险境,但也意味着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将和他一起背负“通缉犯”的名号。
即使以他的能力,身边几个女友可以度过悠久的未来,但她们逝去的青春却不会回来了。
张昀不是圣人,别人他不管,他只希望雪雪她们几个能过得好。
他希望雪雪能度过充实的高中,顺利地高中毕业,在那漫长的暑假里尽情放纵,体验那充满未知的大学生活……
可如果现在他选择将她带走,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他们将远离墨辉,甚至远离龙国,抛弃家乡的一切,也许佚玉将不得不放弃苦心经营的公司、也许文茵将不得不停止自己的学业……
张昀在心中不断地叩问自己,即便她们能心甘情愿地放弃这一切,但你能原谅你自己吗?
他痛苦地揉着脑袋。
想啊,张昀!快想!
继续思考,不要停下!
有没有什么办法,既不牺牲任何人,又能躲过眼前这一劫?
真的找不到吗?
雪雪注意到了张昀眼中的忧色,她轻轻地握住他的手。
张昀侧头,四目对视。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雪雪轻轻地说道。
“谢谢你,雪雪。”张昀心中一暖。
“说过要做你一辈子的助手啦。”雪雪吐了吐舌头。
张昀轻笑,雪雪的安慰让他找回了一丝冷静。
望着门外闪烁的各色灯光,他将今晚发生的一切在大脑中重新梳理了一遍。
在爆炸中失去意识,服从失效。
女奴暴乱,文茵被抓,林鸢背叛。
凤心会,警方,军部……
张昀目光一凝,他感觉自己抓到了关键。
他再次用心语呼叫了林鸢,没等对方说什么,就下达了命令:
“林鸢,把你写的报告原封不动地复述给我。”
“是,主人!”
——
机密文件·紧急预警通报
报送单位:墨辉市警署刑侦支队重案一组
签发人:警官林鸢
时间:2017年2月15日19:05
近期我市多起人口失踪案、涉黑暴力案件调查中,发现一名高度危险目标:嫌疑人“张昀”(男,18岁,墨辉市西区第二中学高二十班学生)疑似具备异常心理操控能力。
根据线人供述及受害者行为分析,该嫌疑人可能通过语言、肢体接触或未知手段,短时间内使接触者产生极端服从性,甚至改变原有记忆认知。
社会危害性评估:极高危(★★★)
嫌疑人能力若属实,可能涉及大规模人口贩卖、暴力组织渗透甚至政治颠覆风险。
【应急建议】
跨部门协作:
请求龙安部门介入,核查张某是否与境外势力关联;
联合医疗机构成立专家组,对受害者进行神经心理学评估;
建议网安部监控异常群体性聚集言论(关键词:“凤心会”“凤心之家”等)。
行动规范:
所有接触警员需佩戴录音设备,保持十米以上安全距离,避免单独行动;
必要时使用非致命武器控制,严禁与其对话或对视(参照反邪教抓捕预案);
对疑似受操控人员采取隔离审查。
舆情管控:
暂不公开“超能力”相关描述,对外统一称“新型精神控制犯罪手段”;
重点保护证人及家属,防止嫌疑人通过接触二次操控。
需上级协调事项:
申请省级技术支援(脑电波监测设备、行为分析专家);
协调特警分队及军部特殊作战小组待命(若确认能力涉及国家安全)。
附:嫌疑人特征
男性,18岁,身高约180,短发,佩戴银框眼镜,活动范围主要集中在墨辉市西城区
注:本通报仅限内部传达,严禁拍照或外传。
林鸢 签字
(“我们面对的可能是人类认知防线崩塌”——调查手记摘录)
——
张昀将林鸢的复述认认真真地听了一遍,确保没有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大厅内的每个人都望着主人的脸。
在众人的注视中,张昀忽然轻松地笑了。
“主人,决定要走了吗?”佚玉精神一振。
他摆了摆手,转而用心语和佚玉说话:
“阿玉,庄园里和凤心会有关的证据都清理干净了吗?”
“全都销毁了,就地下那边有点麻烦,只是把入口封死了。”佚玉乖巧地回答。
“没事,别墅里的清理干净就行。地下那边我让林鸢想办法。再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让所有女奴统一口径,你有几分把握、保证自己不受牵连?”
佚玉双眉紧蹙,深思数秒后才松开:“没有人证的话,把握一半一半吧。除非所有物证都消失,但这是不可能的…等等,难道主人你想…”
张昀偷偷给佚玉比了一个静默的手势,最后告诫一句:“记住,你是受害者。对了,帮我照看一下雪雪,别让她做傻事。”
雪雪就站在张昀身边,看到他和佚玉对视,知道是两人在用心语交流。
待张昀转过身来,雪她眼含期待地迎向他的目光:“想出什么好办法了吗?”
“嗯,想出来啦。”张昀满眼的温柔,掌心在雪雪的头顶抚摸。
明明是充满爱意的摸头,雪雪心中却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雪雪,以后要听家里人的话,少熬夜打游戏,多出门走走。你的身体才好了不久,不能这么透支下去……”
“昀,你在说什么呢?”雪雪的声音在颤抖。
“凤心之家以后可能就不在了,不过没事,我刚才和阿玉商量好了,她会帮忙把你的东西都搬回去。哦对,我枕头里面藏了一张银行卡,是这几个月来凤心会赚来的钱,以后就交给你保管……”
“你在说什么,我不听我不听我不要听!”雪雪的全身都在颤抖,双眼因恐惧而放大,泪水夺眶而出,大声地喊道。
张昀叹了口气,背过身去,不再看她,径直向门口走去。
路过海莉的时候,他平静地伸出右手:“手枪给我。”
海莉一脸惊愕,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她有点不想给,但又无法拒绝来自主人的命令。
一团模糊的光晕在张昀身后闪过,其他女仆手中的枪也被他全部收进了魔环中。
“张昀,你要干什么?我不许…不许你丢下我!”
雪雪用力抹着眼泪,疯了似地跑向张昀,死死抱住他的腰:
“你答应过我的,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在一起,我们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坏蛋夫妻,你答应过的!”
“陈馨雪。”
张昀的语气严肃起来。
“松手。停在原地,不许跟着我。”
这是张昀对雪雪下达的第一条命令,可能也是最后一条。
“为什么……为什么……”
雪雪的双手无力地垂下。
张昀没再理她,提着枪朝门外走去。
就在他踏出大门的下一秒,声嘶力竭的哭号声从身后传来:
“呜……张昀你这个混蛋!!骗子!!我不许你牺牲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张昀身子一颤,仍然没有回头。
抱歉,雪雪,暂时委屈你一下。
他拖着有些羸弱的身体,向院子中心走去。
几乎就在他出门的瞬间,所有的警员和士兵都看见了他,无数的探照灯向他打来,张昀眼前一白,抬起手臂挡住光线,试图看清前方的路。
“站住,立刻停下!立刻停下!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喊话声从前方遥遥传来。
但张昀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一直在纠结的他,发现自己想错了。
因为他发现,无论他想出什么办法,最终都绕不开自己,绕不开“张昀”这个名字。
既然找到了症结,那就好办多了。
张昀举起手中的枪。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步,不怪别人,只怪他自己。
自视过高,以为有了能力就可以蔑视他人。
贪心不足,既想保全自己、又不想别人牺牲。
目中无人,从来不把警署和官府放在眼里。
自命不凡,过于信任系统和能力。
志骄意满,有了一丁点成就便无比膨胀。
心浮气粗,做事不够谨慎沉着。
自欺欺人,仅凭空想就妄图构建出一个完美的社会。
真是印象深刻的一课啊。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想当然的好事?
欠下的债,总有一天要还的。
此刻,张昀彻底想明白了。
这个世界是平衡的,有得、必有失,反之亦然。
他得到了如此逆天的能力和系统,就注定要失去些什么。
他和雪雪她们不同,注定要走上一条不正常的人生。
从得到系统的那一天起,正常的生活就已离他远去。
但,这就够了。
他怎么样都无所谓。
只要雪雪她们还能过上平静的生活就好。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张昀将枪口对准了太阳穴。
这一幕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他迎着灯光往天上望去。
上次他举枪对准自己时,面对的是有形的眼睛;而这一次,面对的则是无形的眼睛。
寒风将他身上的病号服吹得猎猎作响。
“不过,我是不会死的。”
最后时刻,张昀的脸上露出莫测又诡异的微笑,喃喃自语。
因为魔王,睚眦必报。
“砰——”
扳机扣下,血花飞溅,枪声回荡。
名为张昀的少年,直挺挺地倒在雪地之中,失去了呼吸。
一场惊动全城的闹剧,就这样慢慢消弭在风雪中,唯有少女心碎的哭声,为逝者殉葬。